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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群讲座稿008:《论语·学而》008(2015.03.31)
发布日期:2020-05-22   点击:

1.13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於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1】“信近于义”者,与人相约而守信,所约当力求近于义。相约之事,必有“合义”与“不合义”之别。所约之事合于义,则必当守信;所约之事不义,纵然守信亦无可取之处。此所谓“信”,非从“诚信”、“可信”而言,乃是从是否守“信用”而言。

“言可复”者,言语所约之事合于义,则须践约而守信;近于义之事,则可践约而守信。言外之意在于,若所约之事不义,则可不必守信。“复”者,守信而践约之义也。君子之行,必合于义而后可;若不计是否合义而行之,则非君子之道。

此非倡导不守信,乃是倡导必守义。不义而守信,则其所谓信,乃是似是而非。是故,单言“守信”,而不计于义,则非“仁义礼智信”中之“信”。“仁义礼智信”五者,“信”必本于“仁义礼智”而后成;无“仁义礼智”而言“信”,犹无本之木。

邢昺先生曰:“云‘信非义也’者,《史记》尾(音以)生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是虽守信而非义也。”是故,所约之事,合义则践言而守信;非义则当知所变通。再者,城下之盟,既本非义,亦无须守约而践言。

【2】“恭近于礼”者,待人而“恭”,须以礼为准。“近于礼”,犹如“趋于礼”。既言“近”,则与“礼”有所偏离,惟有以“礼”为准,然后“恭”而不失“礼”,纵有所偏离,亦是“过失”、“失误”而已。然而,君子不以“过失”、“失误”而自辩自宽。

朱子以“恭敬”为“恭”作解,二者实有不同。“恭”偏重于貌,而“敬”偏重于心。有“敬”而后“恭”,则其“恭”不失于“礼”;“恭”而不“敬”,则其“恭”非“恭敬”之“恭”,只是貌似,乃至虚伪,此乃似是而非者而已。

朱子以“节文”为“礼”作解,何以理解“节文”?由“礼辨同异”可解。人之所以待友,人之所以待敌,两者不同,待之之法,不失仁心为同,区别对待为异,皆是“礼”也。人之所以待人,人之所以待禽兽,待之之法,不失恻隐之心为同,区别对待为异,亦是“礼”也。

“远耻辱”者,待人以“恭”,未必无耻辱,惟“恭”而有“礼”,然后能远于耻辱。“礼”必诚敬而后非虚情假意,亦必须“辨同异”而待之,然后可谓之“礼”。以待友之道待敌,非礼也;以待人之道待禽兽,非礼也;人以禽兽之道待人,亦非礼也。

【3】“因不失其亲”者,所倚靠之人,不失其可亲者。可亲之人,对众人而言,首在双亲、兄弟,君子固然须“亲其亲”而不失,然而,在此前提之下,君子知“可亲之人”在于“仁义之人”是故其所倚靠者能不失“仁义之人”,亦即所谓“贤其贤,亲其亲”。

人之所倚靠者,有君子与小人之分,有善与不善之别,若不辨仁不仁、善不善,不辨君子与小人,则可谓所亲而非其人。所亲而非其人,则终究不能有所依靠。是故,可亲者非惟其亲人,而必当亲仁而近贤,如此方可。

“亦可宗”者,能知可亲可近、可依可靠之人为其亲人、仁者,则亦可知所应归之宗。固然,能见贤思齐焉,然后能“成贤”;能知“贤其贤,亲其亲”,虽未必能“成贤”,但终究能知所应归之宗。“宗”者,或如“祖宗”之宗,或为“正宗”之宗,是诚可依托者。

人而不能“认祖归宗”,则终究是漂泊流浪之人,遇风雨灾难则何处托身?人而不知“正宗”何在,则是非不辨、正邪难辨,如盲人摸象,若无向导而行于陌路,难免有误入歧途之时,乃至迷途而不知多返。如此如此,岂不可悲可叹!

【4】朱子曰:“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何谓也?言行交际,须知其始,由始而至于终,换言之,此章所言,在于人之始终当坚守者,一旦失之,则必有不尽之悔恨。

欲践其言之所约而守信,必当准之以义,不可单求于守信而不知义;恭以待人,必当准之以礼,不可一味而求恭;所能依靠之人,必当准之以可亲之仁者,不可不辨是非善恶。准之以义,而后其信近于义;准之以礼,而后其恭近于礼;准之以可亲之仁者,而后可以得其所依。

此章皆言“可”者,以其惟能“近之”,而尚未足以达之。以其“信近于义”,故所约之言可以践行之,而有所未必也;以其“恭近于礼”,故可以远离耻辱,而未必无耻辱也;以其“因不失其亲”,故可以知归其宗也。虽未足以达之,然而,失之则必有悔也。

1.14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1】人生于世,生存必赖于饮食,是不可不饮食也。然而,人之所以为人,在于是否有人之心性,是否所言所行是否合于仁义、礼义。生而为人而不仁不义,不知礼义,则终生蒙昧,浑浑噩噩,不知何以生为人,不知何以成为人。是故志于仁者,非不饮不食也,而志不在饮食。

人生于世,无不欲安,圣贤君子之志,在于人人可安,而非惟但求己身之安。志于学者,学安身立命也;志于仁者,志在人人能安也;志于道者,指在天下无不安也。是故惟求己身之安,则置他人于不顾,置天下于不顾,必非君子之道也。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重在“无求”。“无求”者,“不求”之谓也。求饱求安者,则志不在仁,而在于私欲。有此私欲横亘于心,平时则未必见其不善,而一旦有不能饱、不能安之时,则常于“仁义、礼义”与“饱安”中择“饱安”而舍“仁义、礼义”。

学习君子之道者,志在学习礼义、仁义,而成就礼义、仁义,不求于饮食之饱、生活之安,而非求不饱、不安,无暇顾及饱与安而已。君子于义之所在,生死尚且置之度外,得失在所不惜,何况于饱不饱、安不安?惟有如此,方能成仁取义。

【2】“敏于事”者,有事则行之,不敢懈怠拖延。周公“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握发”,迎迓贤者之事,不敢稍有怠慢也。人所遇之事,必有喜与不喜之别,君子不论自身之喜与不喜,义之所在,则敏捷而行,唯恐有误。误事则必误人,君子不为也。

人有所喜之事,常急于求成,非敏也。人有所不喜之事,常滞后而延迟,乃至能拖则拖,是故朱子谓“勉其所不足”也。且不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须知今日有今日之事,明日有明日之事,若滞后而拖延,则可能误事误人,悔之晚矣。

“慎于言”者,一言一文,不可不谨慎也。古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之说,谓言既出,则永无追回之可能,犹如“覆水难收”。信口开河、信口雌黄者,不足论矣。“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者,常欲多言,然而,不知正道者,所言愈多,误导愈多。

《周易·系辞传》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 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投一石于水,其波所及,可至于无边无际,惟愈远愈微而已,非绝无所动也;一言之出,或善或恶,或正或邪,声波所及,亦至于无边无际,惟愈久愈弱而已,亦非绝无所及也。古云“文以载道”,陈寅恪先生曰“吾侪文章关天下”,岂敢不慎言哉!

【3】“就有道而正焉”者,学习君子之道者,志行君子之道者,必当就教于有道之人,且以此正己之偏差错谬。问道于盲,所问徒劳;问道于小人,所得必是小人之道;问道于君子,所得方是君子之道;问道于圣贤,可免异端。故问道必就有道而问焉。

所谓“有道”,谓“有道德者”。问道于由道者,则能明是非;问道于有德者,则能知善恶。人之遇事而不知何以处之,则有问;人之遇疑而不知何以解之,则有问。然而,人之遇是非善恶之难辨者,若不知就教于有道者,惑矣。

尝闻真一道子先生曰:“古之人不耻下问,今之人非惟耻于下问,亦多耻于上问。”有道者之位有上有下,而“问道”非“问位”,何以位之上下、年之先后而分别乎?耻于问者,非知耻之人,乃是自高自傲者、虚荣浮华者也。

问道而不诚不敬,不足论矣。有道者告之以道,勤而行之者,是能自正之人;半信半疑者,自是之人;驳斥讥笑者,是无知之人。唯有闻正道而能勤而行之,方能正己之偏差错谬,复归于正道,且能日益近道之人。半信半疑,则无诚敬可言。

“就有道而正焉”,所正者,己也,非正他人之谓也。同学、朋友,可谓之“交流”;“就有道”,不可谓之“交流”,必以请教之心,方能自正。告之以道而弗行,徒然讲论于人,或束之高阁,则无所益而有所害矣。

【4】此章所言“好学”,乃是从“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四者而言,“求饱求安”,小人之心也,小人如此,无可厚非,而君子不然。“敏事慎言”,人皆应如此,而君子之所必遵;“就道而正”,乃学君子之道者所必然。

朱子引尹氏之言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是故,所谓“好学”,首在“笃志力行”,舍此不足以谓之“好学”。

志在“饱安”,则志不在“学”,若学而足以得“饱安”,则必废学而享其“饱安”,如此者,所“好”在于“饱安”,何可谓之“好学”?“志”在于“学”,且能“敏行慎言”,则可谓之“笃志”;“就有道而正”,方可谓之“力行”。

即使所谓“好学”者,其所“学”亦有“正偏”、“正邪”之分。或有“好学”墨子、杨朱之人,或有“好学”《韩非子》、《厚黑学》之人,若不“就有道而正焉”,则愈“笃志力行”而愈偏离正道,而可谓之“攻乎异端”,其误其害随之而愈甚。

人世之间,必有“正偏”之学,亦有“正邪”之学,学者必学之于人世之间。能知正道之正,然后偏邪可以明辨,而知是非善恶之准则,从而至于“近墨”而不“黑”、“在淤泥而不染”。如此“成德之君子”,方可担当“齐家”、“治国”之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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