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导读

QQ群讲座稿:《大学》035:正心章解(一)(2013.12.31)
发布日期:2020-05-22   点击:

各位群友,晚上好!从本周开始,我们的讲座加上“读书明心群”,欢迎新老朋友来一起学习经典。顺便说一下:华夏历法用夏历,夏历的元旦是春节,新一年的开始从正月初一开始。

我们用了十四周时间,把《礼记·大学》之中的“诚意章”学习完了,接下来,我们学习“正心章”。

这一章的全文是:“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志),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浩)乐(le4),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1】人人其初意本诚,其心本来无不正。利欲诱惑与威胁,使人失去诚与正。

从“诚意”和“正心”来说,不是我们的“意”本来“不诚”,不是我们的“心”本来“不正”,而是让我们不要把本来的诚意和正心被利欲蒙蔽扭曲。

“诚意章”的开头,直接说的是“所谓诚其意者”,而没有说“所谓正心在诚其意者”,意味着什么呢?

固然,“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所说的是先后关系。直接说“诚其意”,意味着无论是否能“正心”,都应该“诚其意”,这一点做不到,其他的什么也谈不到。

“意”本来就是从“心”而发,“心”遇到外在事物,必然有所动,然后有所回应,犹如石头落入水中必然有水波和响声;

“心”因为身体的自然需要,也必然会发出反应,犹如婴儿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不会哭闹,只有在有所不正常的时候才会哭闹。

君子之意如何?君子应时而动,应事而作,无所不诚,无不出于良心。如影随形,虽然影有变化,但其形未变。

本来人人都是如此,可是,一旦遇到利欲诱惑与威胁,则心中先计较个人利害,而后表现为言行举止,犹如清泉始出则清澈甘冽,之后则夹杂上杂质毒物,则是小人。

“正心章”则说“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而不是直接说“正其心者”,意味着“修身”的关键,就在于“正心”。

本来,我们的“心”不是不“正”,可是,心动之后就容易偏颇。我们不能不让我们的心动,我们修身,就是要使我们的心在动的时候,不偏离正道。

比如说,我们的“心”本来不想做违法犯罪的事,可是,能不能不受任何事物的诱惑?能不能不受任何事物的威胁?

一旦被诱惑了,一旦被威胁了,我们的心也就开始偏离正道。此时此刻,如果能及时节制住自己,还有可能回归正道,如果节制不住,就走上了违反犯罪的邪路。

君子不能仅仅局限于节制,因为君子如果从政,就需要更高的道德修养。所以,学习君子之道,要从诚意正心上去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在这里讲座,说“正心”,不是我去“正”各位群友的“心”,我做不到;也不是我强迫各位群友去“正”自己的“心”,我命令也无用。

只能是我学习了经典,就“正”我自己的“心”;各位群友学习了经典,或者听了我的讲座,认可了之后,自己去“正”自己的“心”。

根本就不认可,那就谈不到“正心”了;如果只是作为旁观者,读了经典或听了讲座,只是想做评论或要辩论,那也谈不到“正心”。

只有把经典所告诉我们的道理融入心中,落实在言行中,才能有“正心”的效果。《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为什么叫做“行者”?

孙悟空一个两个“筋斗云”,就能把“经”取来,为什么却必须一步一步地走着去“取经”?为什么要历经“八十一难”?为什么要跟随“唐僧”?

答案就是,取经的关键在于时时跟随师父,脚踏实地地力行,驱除心魔,制伏外魔,然后才能取得真经,得成“正果”。

【2】身有忿懥(志)与恐惧,有所好乐或忧患,吾心均不能静定,吾心欲正也枉然。

程子说:“‘身有’之‘身’当作‘心’。”宗来以为还是当做“身”来讲比较好。一方面,“身”字是承“修身”而来;

另一方面,“身”兼有“心”与“形体”两者,各种情感虽然发于“心”,却通过“形体”表现出来,其中,“心”是统摄并指挥“形体”的一切举止。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能够用“正心”支配“身体”,而后“身体”的言行举止无不正,便是“身修”。

是什么使得我们的“心”不能“正”呢?《大学》列举了四个方面: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这四个方面都属于“情感”之偏。

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这是人常常会有的情感,为什么说有其中任何一个,则“身心”都“不得其正”呢?因为“正”也就是“不偏”。

怎样才算“心不偏”呢?也就是使自己的心不会因为外在的任何影响而改变,这就是能够“止于至善”的意思。

我们永远都是生活在一个充满名利欲望的社会中,充满情感诱惑的社会中,所以,我们常常不得不面对得失、损益。

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无不是“患得患失”的表现,进一步来说,也就是不能“静定”。不能“静定”,岂能“安虑得”?

《大学》开头就说过:“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因此,“心正”,也就意味着要使“心”能“止于一”而且永不变移。

孔子说:“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意思是说:“鄙陋而没有修养的人,能跟他在一起去为君王和国家做事吗?这种人在没有获得所追求的对象的时候,就担心能否获得;获得所追求的对象以后,就担心会不会失去。如果担心会失去,就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了!”

张岱《四书遇》中说:“‘鄙夫’人品陋劣,人多忽之,以为与之事君,无甚大害,卒至君国败坏,不可救药,此皆与鄙夫者致之也。此章不是责鄙夫,是责与鄙夫者。”

君子当然需要明知“鄙夫”之害的严重性,更不能自己像一个“鄙夫”一样。那么,“鄙夫”是什么样的人呢?

朱子《论语集注》中引胡氏的话说:“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者,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

梁章钜先生《论语集注旁证》中说:“志于道德,圣贤之徒也;志于功名,豪杰之士也;志于富贵,即鄙夫也。圣贤非不事功名也,可为则为,不可为则不为,不害于道德也;豪杰非恶富贵也,视功名为重,则富贵为轻也;鄙夫则富贵而外,他无所志,故其得失之患至于如此也。”

由此而言,我们立志于道德,立志于功名,还是立志于富贵,应该很清楚了。我们一旦有偏颇之情的时候,还能坚持原则、坚持道义吗?还能坚守“正心”吗?

所谓“义无反顾”不就是这样吗?历来的仁人志士、英雄豪杰,都是义无反顾的。在大义面前,在乎自己的生死、得失,绝非仁人志士、英雄豪杰之心。

在乘坐轮船渡海的时候,要事先准备好救生圈。我们能等到急需救生圈救命的时候,再去检查救生圈是否可用,再去为救生圈充气吗?

相信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鄙弃那些平时跟我们关系非常好,到了急需救助的时候却患得患失、只顾保全自我的人吧?更会鄙弃那些为了保全自我而不惜落井下石的人吧?

既然鄙弃这样的人,那么,我们自己就应该让自己不成为这样的人。这也需要平时的修养,就像不能在急需救生圈的时候不能临时去检查、充气一样。

平时不能正心的人,关键时刻岂能心正?平时患得患失之人,关键时刻岂能大义凛然?平时容易动情的人,关键时刻岂能冷静处事?

平时满心都是私欲私利的人,一切言行必然从私欲私利出发,即使有时能说“好话”、做“好事”,也是为了满足私欲、保全私利,关键时刻岂能有“正情”?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何谓“真情”?遇事见物之时,心无偏私,所发之情才是真情。有真情,而又不被“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所左右,才是“正情”。

下面,我们对“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这四个方面逐一探究一下,说明为何有其中任何一个就“不得其正”,以及如何避免。

【3】用心用力分事物,有意取舍则是忿。君子心正居于仁,有意取舍违正心。

朱子解释说:“忿懥,怒也。”这是把两个字一起解释了,其实,这两个字是有区别的。我们下面就分别来说一说。

《说文解字注》说:“‘忿,悁也。’‘忿’与‘愤’义不同。‘愤’以气盈为义,‘忿’以狷急为义。‘从心,分声。’”

这里又引出来了“忿”与“愤”的区别。我们先说说为什么以“分”来表声。“分”字,是用刀把东西劈开。

用刀,则必须用力,而且要迅疾。这是“急”之义的依据;若要得到全部,就不需要把一个东西劈开,既然劈开也就意味着只取其中一部分,这是“狷”之义的依据。

“忿”字的意思,就是在心里把一个“事物”猛然用力分开,只取其中一部分而放弃另一部分。从“心中只取其中一部分而放弃另一部分”来说,就是“悁”的意思。

悁者,捐也,即捐弃。狷者,有所不为也。因此,“忿”也就是快速做出决断,并且为了某一方面而不顾另一方面。

有所“忿”,为什么就“不得其正”呢?因为“正心”是“全心全意”,不是顾此失彼,绝不是有意“丢车保帅”,也不是有意“舍生杀身”。

君子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只是出于仁心。仁者,一视同仁,无所捐弃。即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并非有意而杀之;即使杀之,也仍然怀有恻隐之心。

存心于仁,表现为言行之义。豺狼害人,驱之不去,君子不得不杀,杀之非不仁,而恰恰是义。豺狼在深山老林之中,未曾害人,君子不为死于私利而杀之。

《西游记》里的孙行者,初有杀心。如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世人不以为错,但是,表明孙行者当时尚有强烈的“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的强烈杀机。

后来,孙行者遇到妖魔鬼怪,但有降服之心,而不用强烈杀机,当此之时,也就是孙行者渐成“正果”的过程。

孔子说:“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朱子说:“好勇而不安分,则必作乱。恶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则必致乱。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则一也。”

倭寇侵华时,滥杀无辜,禽兽不如,但是,我们却不虐杀俘虏,为什么?国人杀之之心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我们虐杀俘虏,相当于我们也失去了仁心。

世人常说:“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须知,他人不仁,意味着不把自己当人了;我们仍然以“义”待之,亦即我们仍然以“人”应有之心加以处置。

顺便说一下“愤”字。“愤”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解释汉字的时候,有时候说其字之“义”,有时候则说其字之“意”?

大概每个汉字的解释,都有正解,有俗解,有误解,甚至有歪解。说“义”则是正解,说“意”则未必是正解,须注意这个“未必”二字。

《说文解字》:“愤,懑(门去声)也。从心,贲(奔一声)声。”从“懑”字的构成就可以知到,是“心中气满而发不出来”之义。

因此,《说文解字注》说“‘愤’以气盈为义”,“盈”也就是“满而未出”,如果满了而出来,那就是“溢”了。因为我们这里重点是要明白“忿”义,对“愤”字就不多说了。

【4】心有牵挂则为懥(志),阻碍我们行义事。君子正心行道义,义之所在不迟滞。

接下来,我们说说“懥”字之义。《说文解字》无此字,《康熙字典》说是“怒也”,“或作懫(志)”。怎么办呢?我们就从“懥”的表声部分来解释。

《说文解字注》说:“‘疐(志),碍不行也。’……以《大学》‘懥’亦作‘懫’推之,则‘疐’即‘踬’字。音义皆同。”

也就是说,“疐”的意思是,有所阻碍而无法通行,或者是有所妨碍而行走不便。“踬”的意思也是有所阻碍、行路不便。

为什么“疐”会有此义呢?我们从字的构成来说说。《说文解字注》说,它“从叀(专),引而止之也。叀者,如叀马之鼻。”

“叀”本来是“专”的正体字“專”之本字,初为“纺专”之义。所谓“纺专”,是纺线、收丝所用的一种工具,线或丝收在其中,又可以从里面再牵引出来。

相当于织布所用的“梭(唆)子”,又可以直接指“线穗子”。在“疐”这个字里,是指用来拴住马鼻子的绳索。

据此可以说,“疐”的本义就是,马鼻子被缰绳牵引着,使马能停随时止下来。加上“心”字,也就是“懥”。

所以,“懥”字之义就是,心被外物所牵引,不由自主,随时会因为外在事物而停止其“义举”。也可以说就是“心有牵挂”之义。

如果把“忿懥”两个字的意思区别一些,那么,我们可以说,“忿”字侧重于“因为情而有所舍弃”,“懥”字侧重于“因为情而有所不舍”。

为什么“身有所懥”,就“不得其正”呢?心有牵挂也就是心里还有割舍不下的事,因此而难以做到“义无反顾”。

心里有割舍不下的事,平时似乎没有多少问题,但是,在关键时刻,就难以全身心投入到所应当做的事情之中,甚至会被人牵制、利用。

孔子说:“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必)。”对此有三种解释。我们把三种解释都说一下。

一是邢昺《论语正义》中的解释,把“无适(是)”和“无莫(末),义之与比(必)”,解释为“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亲密还是疏远,都只是按义去做”。

对于亲人、友人、本族的人、本国的人、观点相同的人、利益相同的人,常常是不自觉地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偏离甚至背离了道义,纷争与战争也就因此而很可能发生。

因为所面对的人有亲疏之别,就往往不容易意识到并知到节制了。应该的方式是,使自己按照道义去说话做事,以道义引导与自己亲近的人,以道义对待与自己疏远的人。

二是朱子《论语集注》中的解释,把“无适(敌)”理解为“不自专、不自主”,把“无莫(末)”,解释为“不固执地排斥、攻击别人、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

一般人不会认识到自己错了还会去做,认识到自己错误时会加以改正,除非为了私名私利而不承认错误,

因此,我们常常是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或做法是错误的时候而“自专自主”,又把“自专自主”认为是坚持原则。

三是刘宝楠《论语正义》中所引郑玄的解释,把“无适(敌)”和“无莫(慕)”,解释为“不敌视”、“不贪慕”。

君子对于人和事,不应有敌视心态,也不应有贪慕的心态,而应该坚持道义。有敌视之心,则不能仁;有贪慕之心,则有欲望。

宗来倾向于第三种解释,但不排斥前两种解释。毕竟三者之间可以相辅相成,而且三者都不违背正道。

如果我们心里有所牵挂,平时还显现不出来,但是,在关键时刻、紧急时刻,就难以做到“义之与比”,因此也就不能做到“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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