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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我们讲到了“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僻)焉,之其所贱恶(物)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傲)惰而辟焉。”
不过,我们只讲了根据《礼记正义》所做的理解,今天我们接着讲讲按照《四书章句集注》所做的理解。序号接着上次往下排列。
【4】众人可以学圣贤,圣贤修养异凡人。圣凡初生性相近,杂学难以入圣门。
朱子说:“人,谓众人。”这与我们前面所讲的“我们每个人”不同。按照“我们每个人”的说法来讲,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如何”;
按照“众人”来讲,是说修身不够的人常见的偏颇,这些偏颇正是需要我们引起注意的地方,正是需要我们修身以克服的地方。
“众人”意味着是指“世俗之人”。世俗多偏颇和不足,因此,看看世俗社会的历史和现实,总是不完美,总是不理想,甚至悲剧不断重演。
圣贤君子、仁人志士,其身与“众人”无异,其本心本性与“众人”本来无不相同,因此说“人之初,性本善”,“人人可以为尧舜”,“路途之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大禹”。
不过,“众人”的起点相同,却不能直接说“天下人人都是尧舜禹”,却不能直接说天下“众人”都是善人,因为天下之人的修养不同。
从《孟子》来看,“圣人”是在修养的某些方面超越了“众人”,然后成为圣人。比如伯夷、伊尹、柳下惠等人,都是“众人”修养所未及的人。
然而,孟子也说过:“大而化之,之谓圣。”朱子解释说:“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
意思是说,仁义之心充实,光辉普照如日月;所言所行,不凭借人为的思虑安排,不需要世人的勉励,却一言一行无不合乎道德仁义。
《周易》中说:“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这里所说的是“大人”,至于“至圣”,则可谓人道尽善尽美,而且上达天道,下通地道,三才一贯。当然是“人伦之至”了。
“圣人”之爵号是“天爵”,由天授予,天下之人接受。因为是由天授予,天下之人也就没有予取予夺之权。
天下之人,有说孔子是“至圣”、“素王”的,有说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有说孔子是专家学者的,有说孔子是迂腐的,有说孔子是丧家狗的,是因为境界不同而有异。
大家可能都知到“和氏璧”的故事,可是,天下之人绝大多数误把玉璧当石头,虽然并非有意诬陷,却不能不令人唏嘘慨叹。
大家可能都知到扁鹊为蔡桓公看病的故事,可是,天下之人绝大多数都会像蔡桓公那样,直到病入膏肓才求扁鹊医治,可叹为时已晚。
我们说这些,不是为了盛赞圣人,而是为了使我们认识到“圣人之言”的“可畏”,从而在“闻道”之后“勤而行之”,毕竟圣人也是自我修养而成。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那么,孔子十五岁而“志于学”,所学的是什么?须知,所学的不是“异端”,而是“正道”;不是“庞杂之学”,而是“圣贤君子之道”。此即“格物致知”。
孟子说:“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当今之百余年来,可谓比孟子之说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也深受其诱惑与威胁,而至于舍弃华夏之正道,却学习夷狄之异端。
有正道而不知,不知者不罪;知正道而不学,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学正道而不行,是束正道于高阁,弃自身于凡俗。
圣贤君子“修身”之后做什么?如孔子所说的那样,天下有道,则孔子不去改变什么。而只是尽心尽力去改变现实的错误,弥补现实的不足,使天下有道,使天下太平。
圣贤君子,其身生活在“世俗”之中,其心则超越于世俗得失、生死之上,施用于人间,使人能知做人之正道,使治国者能知治国之正道。
有人说:“圣人与凡人的区别,比人与猴子的区别还大。”从道德仁义的修养上来说,此话不错。“众人”要与“圣人”并列,甚至凌驾于圣人之上,妄评圣人之是非,而欲“去粗取精”,无异于痴人说梦。
【5】私情发动则心偏,心偏必然不周全。只因世人心未正,故此家国多事端。
《礼记正义》把这里的“之”字理解为“適”,即通过观察别人,见人之善而学习之,见人之不善而自避之,以此来修养自己。
朱子的解释与此不同。朱子说:“之,犹‘于’也。”这个解释有“接触到”、“对于某些人的时候”之意。与此相应,“辟”字也有了不同的解释。
《正义》把“辟”解释为“譬”,但是,朱子说:“辟,读为僻。”意思是“陷于一偏”,亦即偏离正心\、偏离正道,出现不正当的言行。
偏离了正心,还算不上邪心;偏离了正道,也算不上邪道。但是,对于常人来说,心有所偏离,道有所偏离,是可以谅解的,对于君子来说,却不应该有此偏离。
比如说在执法的时候,如果遇到自己所亲所爱之人就想轻判其罪,遇到自己所鄙视所厌恶的人就想重判其罪,那么,也就偏心了;
如果已经偏心,却还不知到纠正,法律也就不成其为法律,而成了随意改变的东西了,哪里还有公正可言呢?执法不公,也就偏离了正道。
同样是执法,如果遇到自己所敬畏的人就不想判其罪,如果遇到自己的怜悯同情的人就不想判其罪,如果遇到自己认为傲慢或懒惰的人就想重判其罪,也就偏离了正心;
偏离了正心之后,还不想及时纠正,必然执法不公,因而偏离正道。让这样的人去做官,岂能公正无私?让这样的人去制订政令,岂能制订出符合正道的政令?
政令不正的时候,官员徇私枉法的时候,看到有人偏心的时候,我们都会心生不满,乃至痛恨;关键在于,我们自己能不能不偏心?能不能不徇私枉法?能不能自正正人?
在《郑伯克段于鄢》之中,姜氏因为郑庄公出生时难产就厌恶郑庄公,就喜爱共叔段,就想要让共叔段继承国君之位;
在郑庄公已经即位之后,姜氏又想给共叔段索取险要的地方作为封地;得到封地之后,姜氏又怂恿并帮助共叔段多去国君之位。姜氏的这些做法,都是偏心之举。
由此而引发了郑庄公与共叔段之间的生死拼杀,兄弟之间险些酿成;由此导致了郑国的一场战乱,多少百姓遭殃?
姜氏并非存心要乱家乱国,只是因为厌恶郑庄公,才偏心地喜爱共叔段;只是因为喜爱共叔段,才不顾家国了。可是,像姜氏这样,其心不正,乱家乱国难免,还谈何齐家?
【6】人间不能无真情,常人难免有私情。栋梁之材高正大,大人君子正善明。
或许有人会问:“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无情。如果没有情了,不就成了呆木头了吗?如果说有情就会偏于一隅,那么,我宁愿偏于一隅,也绝不做呆木头!”
我们就从这个“木头”来说说这个道理。木头是从树木而来,任何树木在“死后”都可以成为“木头”,只是“木头”的用途不同。
一棵高大正直的树木,在长成之后,其树干可以做栋梁,其枝杈可以做椽(船)子,其它部分可以做烧柴。
可是,一棵弯曲的小树,在长成之后,无法做栋梁,顶多可以做椽子,甚至整棵树的木头也只能当烧柴。
当然,栋梁、椽子、烧柴,都是人之所需,不可厚此薄彼。可是,国家不能没有栋梁之材,栋梁之材从何而来呢?
这就要从栽树的时候就选择优良树种,在栽种之中使树木健康茁壮地成长,不可使之分枝分杈太早,更不可使之弯弯曲曲,这样才会有栋梁之材。
一棵本来可以成为栋梁之材的树木,却在刚刚开始生长的时候就枝杈丛生,必然成不了栋梁之材;所以,要把过早生长出来的枝杈去掉。
如果在生长的过程中,弯弯曲曲,同样也成不了栋梁之材。所以,在树木生长的过程中,就要注意矫正其弯曲。
大人、君子,就好比国家社会的栋梁之材;学习君子之道,就是学习怎么成为栋梁之材。自身言行不受私情私欲的左右,然后可以成为君子、大人。
即使是不能成为栋梁之材的树种,能把根扎得深而且正,能不过早分枝杈,能不弯曲,也才能成为同类树种里的佼佼者。
一个人存心不正,犹如树木的根扎得不深不正;从小就言行不顾礼义廉耻,犹如树木过早分枝分杈;遇事就计较私利得失,犹如树木生长得弯弯曲曲。
树木在生长的时候,就算是树根很深很正,也常常会有过早长出来的枝杈,也常常会因为外物的影响而出现弯曲。
及时去掉过早长出来的枝杈,及时矫正所出现的弯曲,方能有成为栋梁之材的希望。正直高大的树木,不是“呆木头”,反而更加生机勃勃。
一个人成长的时候,即使是心端正了,也常常会被私情所左右而出现私心私利的偏颇,也常常会因为外事万物的影响而有言行不端正的时候。
及时去掉私心则心无不正,及时去掉私利则无不利;平时就注重诚意正心的修养,及时纠正言行的偏颇。这不是使人无情,而是使人之情既真且正。
当树木已经长得高大正直以后,枝繁叶茂而不失其正,风吹雨打而不失其正,栋梁之材便由此而成。有此栋梁之材,则可以建造“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当人的修养成为圣贤君子之后,世事烦扰纷杂而不失其正,天下滔滔而不失其正,那么,从政则可以如尧舜禹汤、文王武王;身为布衣,也可以如孔孟颜曾。
【7】推己及人学君子,君子至善且至诚。远近亲疏固然有,君子仁心无不同。
或许有人会问:“经典之中不是说要‘推己及人’和‘亲亲’吗?既然是‘推己及人’,既然是‘亲亲’,当然要分远近亲疏,难道这不是‘僻’吗?”
人有远近亲疏是当然的,也是必然的,如果否定了这一点,也就不顾人情世故了。儒学经典既讲人情,也讲天理,达到人情与天理完全贯通的时候才好。
从人情开始,达到与天理完全贯通,大概也是孔子所说的“下学而上达”的一个意思。可是,这个过程,并非逐步推广的过程。
为什么说不是逐步推广的过程呢?因为这不是从“私心”、“私情”出发的,而是从“正心”出发的。
如果从“私心”、“私情”出发,则必然考虑好恶、利害。我所“好”的,可能恰恰是你所“恶”的;对我有利的,可能恰恰是对你有害的。
比如说,我喜欢吃馒头,吃咸菜,不能因此就推断出你也喜欢吃馒头、吃咸菜;我厌恶肥肉,不能因此就说你也厌恶肥肉。
比如说,损人利己的人,人人都知到是自私的人;损别人家而利自己家的人,是不是自私的人?损别的国家而利本国的人,是不是自私的人?
再进一步来说,损天地万物而利人类的人,是不是自私的人?因此,从自私自利之心出发,去“推己及人”,虽然范围有大小,但终究还不是“天理”,仍旧是自私。
对于众人来说,只要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只要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就是学习君子之道的开始。
不过,对于学习君子之道的人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为什么远远不够?因为君子之道的起点,不在于利,而在于义。
同样一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理解起来却有所不同。如果说尊重别人的父母是为了有利于自己的父母,那么,当别人的父母不利于自己的父母时怎么办?
如果说我孝顺我的父母,因此我也孝顺自己的父母一样,去孝顺别人的父母,那么,这只是从人情出发的,永远不可能做到孝顺天下所有的父母。
从“正心”来说,我孝顺我的父母,不忍心我的父母受到任何伤害;同时,天下所有人都不忍心他们的父母受到任何伤害,希望天下子女都能孝顺他们的父母。
“正心”是不偏离人之正道的“人心”,“人心”无不符合正道,则是“仁心”。从“仁心”来说,是不忍心任何人、任何事物受到任何伤害,当然更不去伤害任何人和事物。
“以邻为壑”的人,不是不爱自己的庄稼,却为了爱自己的庄稼而不顾别人的庄稼。“人人爱我,我爱人人”,假如别人不爱我的时候,我还爱不爱他人?
再从所谓所谓“互利互惠”、“双赢”来说,如果他人对我无利无惠,那么,我还会不会利人惠人?如果不能“双赢”,我是“输”的一方,那么,我怎么办?
所以,我心不正,则是我身不修;我身不修,待人之心必然有偏颇;我心有偏颇,便是“僻”;一旦有“僻”,则永远不可能达到“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