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导读

QQ群讲座稿054:《诗经·邶风·击鼓》(一)(2013.11.10)
发布日期:2020-05-26   点击:

各位群友,晚上好!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讲座,增加“蓝雪会客室群”,“儒教教友群”也应群主邀请恢复讲座。欢迎新老朋友来一起学习经典。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邶风·击鼓》一篇。说明一下:每次讲座,会在中间和最后各安排十分钟的问答时间;希望讲座开始之后,不到问答时间不要提问题。

因为本讲座同时在十六七个群中同时直播,回答问题的时候,未必能及时,可能有的提问没有来得及回答。所有回答,都是仅供参考。我们先来熟悉一下诗序和诗歌的原文。

诗序:《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匠)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原文:◎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一、题解诗序讲解:

诗序:《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1】州吁弑君而夺位,尚属朝廷之内争。州吁兴兵而尚武,祸及国人怨无穷。

自从我们学习《邶风》以来,除了第一篇《柏舟》与卫庄姜无关之外,接下来的《绿衣》、《燕燕》、《日月》、《终风》都是写卫庄姜之贤。

卫庄公虽然“君不像君”,州吁虽然“子不像子”,然而卫庄姜却以礼自守,守“国夫人”之礼,持自身节操。

《柏舟》所写的,是君子忠贞谏诤之德;后面几篇所写的,是卫庄姜尽礼守贞之节。这都是《诗经》所谓的“诗言志”,就是我们应该“见贤思齐”之贤,就是我们所应立之志。

此诗转而写州吁,但是,所写的是从“国人”角度“怨其勇而无礼”,并非意在揭露和批判州吁的暴乱无道。

我们今天学习此诗,与其说是要了解州吁给当时的庶民带来的灾难,不如说是为了避免我们今天历史的重演、悲剧的再次发生。

此诗为什么题为“击鼓”?鼓,本来是鼓励将士冲锋陷、奋勇杀敌的,可是,作者在这里要说的,却是要否定“击鼓”。

为何要否定“击鼓”?无外乎为了否定“穷兵黩武”的战争。因为国土是用来安民的,不是用来杀民的;因为国君是应该保民的,不应该是让庶民在战争中死伤的。

结合“怨”字来说,这里的“击鼓”,就是想死催国人进入死伤之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鼓声”犹如敲响了“丧钟”。

当州吁为了一己之私而把国人限于死伤之地的时候,也可以说就是州吁为自己敲响“丧钟”的时候。

“兵”字是两只手拿着斧子的样子,从斧子的角度来说可以指兵器,从两只手的角度来说可以指战士,从两手拿斧子的角度来说可以指战争。手拿斧子可以砍柴,也可以打仗。

砍柴只要按时而不贪,就不会伤害花草树木。打仗,如果是为了保家卫国、除暴安民,那是无可奈何之事;

如果是为了私心私利而发动战争,甚至是侵略战争,那么,打仗不是被杀就是杀人,而且杀人者与被杀者都是活生生的人,所以,《道德经》中说:“佳兵不祥”。

战争会导致士兵死亡,如果说“战争还能不死人吗?”这种说法意味着失去了仁心。有仁心者,因此即使万不得已,也不愿意用兵。

我们常常会怜悯同情那些战死的人,这是人之常情。可是,那些在战争中造成身体伤残的伤兵,他们因此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们常常怜悯同情“我方”的死伤之人,而对“敌方”的死伤却不放在心上,甚至感到痛快淋漓。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是,这样也不算达到“仁”的程度。

更何况战争导致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战争所导致的父母失去子女、妻子失去丈夫、儿女失去父亲,恐怕是永远无法统计出来的。

有仁心,并非放弃反侵略战争。出于仁心,为人民而不得不战,但求降服而不求多杀伤,则可谓“仁义之师”。

孟子说:“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梁惠王当初不行仁政,不能得民心,等到外国来侵犯的时候,驱使庶民为保卫他的疆土而战。“大败”二字,写来简单,可是,其中有多少人为此而死去?

在此情况下,梁惠王仍然不时想要行仁政,而只是想要报仇,想要夺回失去的土地,仍然是驱使庶民为他而战,甚至不惜让所爱的子弟为此而死。

梁惠王所爱的,貌似是他的子弟,实际上却是他的土地。因为他为了他的土地而不爱他的子弟,所以,孟子称之为“不仁”。

先有仁政,然后在臣民受到侵犯者威胁之时,尚可抗战。若无仁政,而只为保疆土而战,便是“不仁”。至于为了拓土开疆而战,就更加不仁了。

这首诗所写到的内容,是州吁在弑君篡位之后的所作所为。如果说弑君还是卫国朝廷内部的事情,那么,这里所说的战争,则已经关系到庶民的死生之事了。

这里说说的州吁所发动的战争,是什么样的战争呢?我们下面就要说说这个问题,因为这是直接关系到此诗为何“怨州吁”的问题。

2】州吁弑君篡位后,卫国国人怨恨兴。为转国人之视线,巴结他国动刀兵。

这首《击鼓》,所写的“卫州吁用兵暴乱”,是属于什么性质的战争呢?这就需要从这次战争的起因开始说起。

根据《左传》的记载,宋国的宋殇公即位的时候,宋国的公子冯出奔(ben1)到了郑国,郑国接纳了公子冯。

州吁弑君篡位之后,国内臣民反对之声众多,为了转移国人的视线,为了缓和国人的反对之声,为了赢得其他国家诸侯的接纳,所以想到了发动战争的计策。

州吁弑君本来就残暴之甚,如今为了达到自身目的,又令国人陷入战争之中,让国人去充当炮灰,更事不仁之极。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历史上会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人,一开始只是不知到节制自己的欲望,一步一步地变得利欲熏心,有些人竟然利令智昏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除非一开始就不做那谋求私欲私利之事,否则,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只要依然还是谋求私欲私利,就不可能停下来,而只能走向深渊。

州吁派人去对宋国说,郑国胆敢接纳公子冯,如果宋国要讨伐郑国,卫国愿意跟宋国、陈国、蔡国一起去攻打郑国。

州吁说,出兵的时候,以宋国为主,卫国拿出赋税表示支持。州吁的借口是,为卫国的先君洗雪耻辱,其实纯粹是借口。

宋国国君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陈国、蔡国才与州吁表示和好,所以就有了宋公、陈侯、蔡人、卫人讨伐郑国的战争。

州吁任命卫国的“孙文仲”这个人为将军,于鲁隐公四年讨伐郑国,由此进一步加重了卫国百姓的怨恨,怨恨他好勇而无礼。

州吁弑君是春季二月之事,出兵用武是夏季之事。几个诸侯国围住郑国东门五天,然后才撤兵。这件事在历史上却很受重视。

在《春秋经》中写下了“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对此,《公羊传》、《谷梁传》都没有解说,只有《左传》记录了此事原委,以上所说的一些内容,就是据《左传》而言。

杜预先生说:“此诸侯会伐之始,亦东诸侯分党之始。”意思是说,在《春秋经》中,这是第一次几个诸侯聚集在一起讨伐其他诸侯,也是东部诸侯国为了私利而相互勾结的开始。

所谓“伐郑”,这个“伐”字本身就是这几个诸侯国的“罪名”。为什么?因为唯有“天子”,才有权“讨伐”有罪的诸侯,而且诸侯是否有罪,也要由“天子”根据道义确定。

在此,几个诸侯就私自为郑国定罪,而且还要联合讨伐,这是“纵横家”的做法。虽然春秋时期还没有“纵横家”这个派别,却从此已经开始有这样的做法。

后来的“纵横家”能成为诸子百家之一家,固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但是,却是偏离正道之说,如果不知正道,专心致志地朝这个方向走,那就会成为祸害。

两人打仗,最严重的是两人都死伤;两群人打仗,最严重的是两群人都死伤。两个诸侯交战,死伤比两人打仗不知会大多少倍;两派成群的诸侯交战,死伤会如何呢?

所谓“纵横家”,所倡导的就是,根据利害的考量,或者纵向联合,或者横向联合,形成一种对立局面,在相对均衡的时候还可以维持原状,一旦失去均衡则战争将极为惨烈。

因此,纵横家之说,是霸道之说,而不是王道之言。按照王道,则是“群而不党”;霸道则是“党而不群”。几个诸侯国联合“讨伐”其他诸侯国,就属于“党而不群”的做法。

《春秋经》直接用“宋公、陈侯”的爵位,意味着此罪是两国国君之罪,但是,罪尚不至于贬爵的程度。

使用“蔡人、卫人”这个“书法”(记事法则),意味着着两国国君之罪更大,蔡国国君足以夺去爵位,卫国的州吁则本来就不是国君。

为什么在以上四国之重,对州吁定罪和处罚最重呢?程子之言可以做出解释:“搂诸侯以伐诸侯,固为罪矣。而卫弑其君,天下所当诛也,乃与修好而同伐人,其恶甚矣。”

程子的意思是说,州吁为了转移国人的视线,为了得到其他诸侯的承认,竟然不惜让国人去上战场,竟然怂恿宋国国君勾结几个诸侯攻打另一个诸侯,这已经是犯罪。

更有甚者,州吁弑君,本来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却为了得到其他诸侯的承认,就怂恿他国讨伐诸侯,就让国人去充当炮灰,其罪就更重了。

3】州吁早已入邪道,既已犯罪仍不休。人违天道不悔改,人谋之上有天谋。

州吁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做法,结果如何呢?乱臣贼子当然会不择手段地自我保护,然而,“人在做,天在看”,“人算不如天算”。

我们不能没有仁心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从州吁出生之后所受的教育来说,州吁走上歪门邪道,也算是受害者;但是,从州吁弑君篡位来说,对州吁的惩罚则是罪有应得。

人能按照正道而行,那么,就既不违背人道,也不违背天道。可是,人一旦按照私心、私欲、私利行事,违背了人道,就必然违背天道。

天地不言而行,是至善至诚之道。一个人没有机会得知何谓正道,毕竟还有良心和良知。一个人自己被利欲蒙蔽了良心和良知,是“自作孽”。

像州吁那样,从小难以接受正道教育,反而接受了偏邪的影响,由此而导致被良心和良知受蒙蔽,走上邪恶之道,虽然也是“自作孽”,却同时也是受害者。

为什么说这样的人也是受害者呢?因为即使我们说他“丧尽天良”,也不表示内心深处没有了良心和良知。

假如退一万步来说,州吁弑君篡位,是良心和良知被蒙蔽,那么,他在弑君篡位之后,却还要弃国人生命于不顾,发动战争,则可谓不仅不知悔改,而且更加穷凶极恶。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道本来有“物极必反”的法则。并非一个人到了作恶多端就可以凭借邪门歪道的计谋得以逃脱,只要到了“恶贯满盈”的程度,也就是自取灭亡的时候。

《周易》中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我们不要把这句话理解为圣人用“必有余殃”来吓唬人,而应该理解为圣人勉励我们“积善”而不要“积不善”。

接下来,我们看看这个既可怜可悲,又可恨可耻的州吁,究竟是一个什么结果。我们这里不是想用这个来威吓(贺)人们不作恶,而是要我们自己明白,我们需要的是善因。

就在次年二月,《春秋经》中说:“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这句经文,我们如何理解呢?《左传》的解释很简单:“卫州吁,弑桓公而立。”这个解释不需要再说明。

《公羊传》说:“曷(何)为以国氏?当(裆)国也。”意思是说,对州吁的称呼前面,为什么加上“卫”字呢?因为州吁当时身在卫国的国君之位。

为什么《公羊传》不再多加解释呢?因为有“弑其君”三字,就已经给州吁定了罪,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

那么,州吁是怎么受惩罚的呢?我们不想详细地说,只做简单说明。因为经典只传正道,意在“隐恶扬善”,与史书的“秉笔直书”不同,我们是在讲经,也应如此。

卫国朝廷之中以及后宫之中,都有正直之士。后宫有贤德的卫庄姜、戴妫(归)等人,朝廷有石碏(确)等人,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终于惩罚了乱臣贼子,安定了卫国。

4】国之兴亡责君臣,君行仁政可安民。为君有勇而无礼,国人之怨必频频。

《诗序》说“国人怨其勇而无礼”,这里的“怨”字如何理解呢?“怨”是下级在感情上有不平之气而后表现出来的。

庶民之怨从何而来?当然是身在君主之位的人不行仁政所致。州吁弑君篡位,固然是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被弑君主的臣子应当讨伐他,这是君臣之义。

卫国朝廷能得以重新安定下来,是真正的“挽狂澜于既倒”,是石碏等贤臣之功,是卫庄姜、戴妫等淑女之功。从广义上来说,诸侯国后宫的夫人以及妃嫔(频)也是君主之臣。

臣子在君主之下做事,所要遵循的是礼,内心所要坚守的是道义。因此,“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守道循礼,然后朝廷能安宁。

朝廷之乱,固然不能不影响国家百姓,但是,毕竟是间接的。如果君不能自正,然后,需要臣子辅正。如果臣子也不能辅正,就到了失去民心的时候。

到了极乱之时,惟有忠贞的贤臣可以拨乱反正、力挽狂澜。州吁暴乱,因为有忠贞贤德的石碏、卫庄姜等人才得以平定。历来如此,未来也必然如此。

孔子说:“勇而无礼则乱。”又说:“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州吁弑君篡位,既不仁之甚,又无礼之甚,却又好勇好战,岂能不祸国殃民?

仁者之勇,用来救国救民,用来使天下有道;不仁者之勇,必然扰乱国家,必然祸害百姓。百姓最初收到祸害则怨声载道。

当百姓怨声载道的时候,不仁的国君为了维护其权利地位,最习惯使用的方式,就是像周厉王那样“防民之口”,终至于追悔莫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此话至今已经数千年了,可是,历代君主却不断的重蹈覆辙,导致历史的悲剧不断重演。

由此造成了多少国家兴亡,造成了多少朝代更替?在这国家兴亡、朝代更替的过程中,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失了生命?

有多少人伤残了肢体?有多少家庭失去了亲人,乃至断绝了香烟后代?因此,孔子读史而浩叹,浩叹之后删订六经,而为万世开辟了太平大道。

万世太平大大道已经开辟出来,已经指明,更令人继续浩叹的是,后世君主或行之而不笃,或半信半疑,或疑而不用,或公然违背,乃至大加批判。

治国之道是如此,家庭、厂矿企业以及事业单位,其道也是如此。不要认为只有想国家的君主之人,才需要学习圣贤君子之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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