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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群讲座稿067:《诗经·邶风·雄雉》(二)(2014.02.23)
发布日期:2020-05-26   点击:

各位群友,晚上好!从今天起,“求是达明企业家总群”停止《诗经》和《大学》讲座,如果还有哪个群想要停止,请管理员来信说明即可,不接受单个群友的要求。

我们今天讲《雄雉》的正文。此诗全文共四章,我们根据《诗序》来学习。有了《诗序》,然后给我们学习正文提供指导和基础。

《诗序》的意思是说,《雄雉》是讥刺卫宣公的诗。因为卫宣公的个人生活荒淫无耻、悖弃人伦,作为一个国君,又根本不体恤百姓,不顾国事,而且战争不断。

卫宣公“淫乱不恤国事”所导致的结果是,卫国的大夫们长久地劳役奔波。既然“军旅数起”也在“大夫久役”之前,则意味着“大夫久役”也与“军旅数起”有关。

耐人寻味的是,宣公“淫乱不恤国事”导致“军旅数起”,“军旅数起”导致“大夫久役”,“大夫久役”导致“男女怨旷”,“男女怨旷”导致“国人患之”,“国人患之”导致“而作是诗”。罪魁祸首何在?在秦宣公。

今晚的讲座,所做的发挥比较多,因此,我们只能讲此诗第一章中的“雄雉于飞,泄泄其羽”八个字,后面部分只能以后再讲。

三、第一章讲解:

原文:雄雉于飞,泄泄(易易)其羽。我之怀矣,自诒(宜)伊阻。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其字面意思是,雄雉见到雌雉飞动,就振翅而飞,不停地追逐雌雉。“于飞”相当于说“起飞”;“泄泄”读作“易易”,是张开翅膀、缓慢飞起的样子。

】国君行为如雄雉,荒淫好色政不行。勉正为兴谏为比,并称比兴统于兴。

《毛诗正义》说:“兴(星)也。雄雉见雌雉飞,而鼓其翼泄泄然。”《郑笺》解释道:“兴者,喻宣公整其衣服而起,奋讯其形貌,志在妇人而己,不恤国之政事。”

我们以前说过,“兴”是“勉励而使之振兴”之意,即看到当时政治教化中美好的一面,不直接用赞美的方式歌功颂德,以免有阿谀逢迎之嫌疑,所以,用善事来说明并给以勉励。

比如《周南·关雎》开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就是这种“兴”,而没有直接说周文王和王后多么好,但是,文王与后妃之德足以令人作为楷模而效仿。

在此,“雄雉于飞,泄泄其羽”,不像是“六义”中说的“兴”,而是像“比”。“比”和“兴”的用法相似,但用意相反。

怎么叫“比”?即看到当时的政治教化之失误,而不用愤怒攻击的方式表达,而是用类比的方式表达出来,以使“闻之者足以戒”。

用法相似,指都不明言其人其事,而用其他事物表明道理。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用雎鸠说“礼乐中正”之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用雄雉说卫宣公的荒淫无道。

用意相反,指的是什么?“兴”是为了勉励正道,“比”是为了讥刺邪道。如果说“兴”属于“美”,那么,“比”就属于“刺”。

讥刺邪道,也是为了使人避免邪道、回归正道;勉励正道,是为了赞美正道,使之继续,并使正道发扬光大。两者貌似相反,而实则一致。

“比兴”两者,既然用法相似,用意相反而相成,所以,后世经常把两者并称。从“温柔敦厚”、“怨而不怒”的“诗教”来说,可以用“兴”统摄“比兴”两者。

2】风赋比兴和雅颂,毛诗称之为六诗。朱子分成两类后,诗经始降入诗集。

当我们采用朱子《诗集传》之说,把“风雅颂”作为按“音乐”划分的三类“题材”,把“赋比兴”作为三种“表达方式”的时候,《诗经》也因此有了一些改变。

首先,“六义”之“义”不复存在,“风、赋、比、兴、雅、颂”这“六诗”变成了“风雅颂”这“三诗”。

把“风雅颂”作为按“音乐”划分的三类“题材”,那么,“风”失去了“以上风下”、“以下风上”之义,“雅”失去了“正”之义,“颂”失去了“容”之义。

把“赋比兴”从“风赋比兴雅颂”这“六诗”中分离出来以后,三者也与“义”无关了,而成了简单的三种表达方式,或者被看做是所谓的三种“修辞方式”了。

“表义方式”侧重的是“义”,“表达方式”侧重的是“表情达意”。其中,“情意”有的是合“义”的,有的是不合“义”的。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所谓“思无邪”,也就意味着《诗经》中的所有诗篇所表达的一切无不合“义”,因此才属于“载道”的“经”。

在从重“义”转变为重“情意”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诗经”开始向“诗集”转变,亦即从“经部”开始降低到“集部”中去。

至于把“十五国风”看作是“民俗歌谣”,也就否定了先儒、先贤以及孔子编纂《诗经》之义了,也就是在无意之间把《诗经》降低为“诗集”。

其次,把“六诗”分化成“风雅颂”和“赋比兴”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诗经》中的阴阳组合方式发生了变化。

在“六义”之中,“风”为婉言,“赋”为直言;“比”为刺言,“兴”为美言;“雅”为今之正,“颂”为古之正,由此构成了构成了三组阴阳。

这三组阴阳,相当于《易经》中的“六爻”。三组阴阳各得其位,那就是“水火既济”卦象,意味着天下太平。

“六义”或“六诗”之说,侧重的是六者并陈,各自发挥各自的作用,犹如男女各自修身养性,各自以礼以德相配,成就万千夫妻。

《诗经》固然有“风、雅、颂”三部分,而不见“赋比兴”,但是,这就好比成年男子都已成家、成年女子都已有归,犹如《易经》的“咸恒”之道。

此时,未嫁之女则由父亲抚养、保护,出嫁之女则由丈夫抚养、保护,夫死之女则由儿子赡养、保护,因此,只见“户主”而不见“全家”,每个“户主”都联系着“全家”。

把“赋比兴”单独列为三种“表达方式”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把“风雅颂”作为可见的“三阳”,而“赋比兴”犹如隐含的“三阴”;

这样一来,“三阴”都是为“三阳”所用的工具或方式,好比说“风雅颂”是《诗经》的“目的”,而“赋比兴”则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或“方式”。

放弃了“六义”或“六诗”之说以后,“风、赋、比、兴、雅、颂”六者的阴阳组合发生了变化,可以说由“水火既济”变成了“天地否(匹)”。

“风雅颂”这“三阳”在上,“赋比兴”这“三阴”在下,所构成的卦象就是“天地否”。天气上行,地气下降,两气不相交,则生机敛藏。

总起来说,“风、赋、比、兴、雅、颂”的顺序被打乱并且被分割之后,对我们学习和理解《诗经》造成了极大影响,甚至可以说它关系到《诗经》是“经”还是“集”的关键。

3】飞龙在天泽万物,雄雉欲飞难上天。荒淫无礼纵情色,枉此一生在人间。

“雄雉于飞”,说的是一只雄鸡,而且还是野鸡,它振动着双翅,好像是要飞起来。为什么要飞呢?是因为看到了雌雉。

“飞龙在天”,可以行云降雨,润泽万物,而“雄雉于飞”是要做什么呢?是因为看到了雌雉,想要去追逐、求欢。

如果说雄雉作为一种禽类,追逐雌雉而求欢,也许还可以说是出于本能,促成繁衍不断,我们对这样的雄雉、雌雉都没有什么可以苛责的。

但是,生为一个人,却不顾礼义廉耻,男子见到艳女就要去占有、求欢,女子见到美男就去诱惑、攀附,那么,这样的人也就与雄雉、雌雉没有不同了。

曾经看到有人说过,人本来就是动物,只不过是高级动物而已,与禽兽是平等的。这种说法,来自西方科学界的“进化论”之说。

按照这种说法,人能够成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高级动物”,都是人自身“与天地万物顽强竞争”的成果;

因为人是胜利者,所以,那些被“战胜”的天地万物都在人的控制之下,那些被“淘汰”、被灭绝的生物都必然是劣等而应该被淘汰、灭绝的;

既然“人”并非生来就是“人”,因此,也就无所谓“上天赋予”的“善性”,更无所谓“人”的“使命”,或者说,“人”生为“人”根本没有“意义”;

由此再推进一步,则可以说,人能成为“高级动物”是“优胜劣汰”的成果,人与人之间、国家民族之间,同样要“优胜劣汰”;

由此来说,人类社会与动物世界一样弱肉强食也成了正常现象,被殖民、被侵略的国家民族只能怨自己劣等、无能;

因此,大国想要富强,财富从何而来?小国想要强大,土地从何而来?在所谓“丛林法则”被人们普遍奉为“真理”的时候,剥削、殖民、侵略就都是无可指责的正当理由了;

由此来说,人在这个世界上,谈不到什么“意义”,而只有创造和享受多少“利”这样的“价值”,而且“价值”的高低完全由自身“拼搏”。

如果有人说我们“不是人”,说我们像“禽兽”的时候,我们都知到这是在骂我们;可是,当我们把自己当做动物一类的时候,岂不是“不把自己当人”吗?

生而为人,打着“爱情”的幌子,去欺骗人,去搞什么“婚外恋”,去当什么“第三者”,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顾礼义,则属于“人如禽兽”;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顾廉耻,则属于“形同禽兽”;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惜害人,则属于“禽兽不如”。

我们说这些,不是为了咒骂别人,认识希望着天下没有这样的人和事,至少可以减少一些这样的人和事,免得像卫宣公那样贻害当时、遗臭万年。

【4】宣公之志在妇人,已入纵欲自毁门。桀纣未想做独夫,尧舜初生非圣人。

卫宣公,身为一国之君,《郑笺》说他“志在妇人”,意味着什么?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志”和“妇人”两方面。

卫宣公去关心体贴他的“夫人”,属于正常夫妻情感,但是,如果是“志在夫人”,那么,也就意味着心中只有夫人,而没有国家、百官、庶民。

这里所说的是“志在妇人”,从这个“志”字来说,是卫宣公心中没有国家、百官、庶民;从“在妇人”三字来说,卫宣公是为了得到淫欲满足而不顾礼义廉耻。

因为“在妇人”三个字,意味着卫宣公所想得到的只是符合他口味的“妇人”,只要是符合他口味的“妇人”,哪怕是父亲的妻妾、儿子的配偶,照样要得到而后快。

我们学习《诗经》,学习这首《雄雉》,不要仅仅停留在“刺卫宣公”上,更重要的是要放在如何使自己避免有卫宣公那样的私欲和淫行。

尧舜并非一出生就注定要成为圣王,桀纣并非一登基就拿定主意要做独夫。卫宣公之恶,程度不及桀纣,所行的却是一路。

如果有妻子而不爱,却以“情”为借口去爱别的女人,如果有丈夫而不爱,却以“情”为借口去爱别的男人,那么,所行的也是桀纣、卫宣公之路。

古语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有淫行未必成万恶,但万恶皆从淫行开始;有孝行未必成百善,但百善皆从孝行开始。

所谓“百善孝为先,原心不原迹,原迹贫家无孝子”,这是强调“忠”,有“孝心”然后才有“孝迹”——孝的行为做法,莫用“孝心”作为挡箭牌。

所谓“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这是强调“恕”,但是,正如《菜根谭》中所说:“人之过误宜恕,而在己则不可恕。”莫用“不论心”而自“恕”。

孟子说:“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

【5】有意放出为排泄,无意漏出叫泄漏。私欲发泄虽舒畅,性灵蒙蔽随在后。

“泄泄其羽”可以告诉我们这支“雄雉”要飞起来去干什么。“泄泄”这两个字很耐人寻味。《说文解字》说“泄”是河流的名称,此诗当然不是用这个意思。

有东西从孔穴里流出来,无意之中出现了孔穴,则谓之漏;东西在无意之中从孔穴流出,则谓之泄。有意让东西从孔穴中流出,则谓之排泄。

把思想、情绪从内心强烈表达出来,叫做“泄愤”、“泄恨”、“泄怒”、“发泄”。本来气势充盈,在“发泄”之后则气消,谓之“泄气”。

表达以上意思的时候,“泄”字都读作“谢”。在这里,“泄泄”读作“易易”,与读作“谢”的“泄”字有没有联系呢?

“雄雉于飞”是一种什么样的飞法呢?“泄泄其羽”就是对这种飞法的描述。《正义》说“鼓其翼泄泄然”,意思是说,把翅膀鼓动起来的样子。

鼓动翅膀,本来应该是为了飞得高一些,飞得远一些,因为也应该用力。可是,为什么把“泄泄”解释为“缓飞”呢?

这只“雄雉”虽然对雌雉志在必得,但并不怕雌雉逃走,似乎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所以,虽然鼓动着翅膀飞起来了,却并不急迫,反而显得踌躇满志。

“缓飞”为什么用“泄泄”这个词来表示呢?私欲填塞内心,犹如气势充盈;私欲体现为行动,意味着即将得到满足,则是欲望外泄。

因为“雄雉”清楚,要得到满足它私欲的雌雉不会逃脱,更逃脱不了,因此,它不紧不慢,似乎悠然自得,然而,并非真的悠然自得。

私欲满足的时候,能够得到片刻的欢愉,然而,私欲背弃礼义人伦,私欲不是为了繁衍后代,那么,在欢愉的同时,也就像泄气一样,性灵被蒙蔽,渐渐失去善心善性。

如果是真情自然流露,无欲无求,那么,也就呼吸均衡,亦即气息的出入自然而然,则是“闲散自得”的样子,也可以用“泄泄”表示。

如果是精力、志气不足,或者有精力、有志气而不想做事,那么,就表现为“弛缓的样子”,这是因为慵懒而迟缓,也可以用“泄泄”表示。

因此,所“泄(谢)”的是私欲,能快活一时而难以长久,而且后患已在其中。雄雉之“泄泄(易易)”就是用此义;

所“泄(谢)”的是真情,而且出入均衡、自然,则有“闲散自得”的“泄泄(易易)”;被迫而“泄”,自己不愿意“泄”,因此而有“弛缓”之“泄泄(易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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