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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群讲座稿068:《诗经·邶风·雄雉》(三)(2014.03.02)
发布日期:2020-05-26   点击:

各位群友,晚上好!今天是夏历甲午年二月初二日,是“龙抬头”的日子,是青龙节。青龙对应东方、春季、仁、木,意味着生机发动、万象更新!

上一次我们学习了《雄雉》第一章的前两句“雄雉于飞,泄泄其羽”,今天我们从后两句开始学习。我们先来复习一下《诗序》和此诗全文。

诗序:“《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序)国事,军旅数(硕)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

原文:雄雉于飞,泄泄(易易)其羽。我之怀矣,自诒(宜)伊阻。雄雉于飞,下上(赏)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何)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性)。不忮(志)不求,何用不臧(赃)

上一次我们讲了“雄雉于飞,泄泄其羽”两句,其意是说;卫宣公像雄野鸡,见到雌雉就追逐;荒淫无道纵情欲,礼义廉耻已全无。

我们在上一次讲解学习的时候,曾经列过以下几个小标题,先复习一下:

1】国君行为如雄雉,荒淫好色政不行。勉正为兴谏为比,并称比兴统于兴。

2】风赋比兴和雅颂,毛诗称之为六诗。朱子分成两类后,诗经始降入诗集。

3】飞龙在天泽万物,雄雉欲飞难上天。荒淫无礼纵情色,枉此一生在人间。

4】宣公之志在妇人,已入纵欲自毁门。桀纣未想做独夫,尧舜初生非圣人。

5】有意放出为排泄,无意漏出叫泄漏。私欲发泄虽舒畅,性灵蒙蔽随在后。

我们今天接下来要学的是“我之怀矣,自诒伊阻”,意思是说,在此情况下,我仍然还安然地处在大夫的职位上,这是我自己自取其辱、自其咎。

】君子虽怨而不怒,言辞温柔心敦厚。并非大夫恋权位,要安不安难去留。

“我之怀矣”,其中的“我”是长久劳役在外的“大夫”自指;其中的“怀”字,《正义》没有解释,《郑笺》解释为“安”,意思是“安于此位”。

“自诒伊阻”,其中的“自”是指自己;“诒”同“贻”,是“遗留”之意;“伊”应当作“繄(壹)”,是“此”的意思;“阻”是“艰难”之意。

这八个字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仍安身于此位,自身招致此艰难”。接下来,我们先仔细探究一下“我之怀矣”四个字。

这里为什么用“我”字呢?这表明是从“大夫”的角度来说的。首先,这意味着是当事人自身所思所想,而不是旁观者,因此,所思所想自然而真切。

其次,由“我”来说出“自诒伊阻”,是怨而不怒、温柔敦厚的体现。前两句“雄雉于飞,泄泄其羽”不是明言国君罪过,后两句是自责自怨。

“怀”字虽然可以用“安”来解释,但是,“安”字的涵义远远不如“怀”字更能准确地表达“大夫”的心思。

“大夫”想要“安于此位”,但是,却又难以“安于此位”,这可以从“怀”字上看出来,因为“怀”字含有“难以释怀”、“难以放下”之意;

这个“安”字,是在别人看来,似乎是贪恋官位、权利才仍然身居此位,但是,“大夫”内心里却是因为对国君还残存着一点渺茫的期望,因此还是不忍心离去。

“大夫”内心来说,可谓“百般要安不安”;从“自诒伊阻”来说,“大夫”此时虽然还没有离去,却已经开始萌生离去之心了。

《礼记·经解》中说:“温柔敦厚,诗教也。”意思是,《诗经》在行教化的时候,秉承温和、柔韧、敦实、厚道的原则。

温和如春风生物,柔韧似树木曲直;敦实而无所虚伪,厚道而无所遗弃。在这里,卫宣公可谓已经像“雄雉”一样了,几乎可以说无可救药;

可是,此诗仍然期望着卫宣公能够幡然悔悟、重新做人,期望着卫宣公不至于“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至于背道而驰、天怒人怨。

金刚怒目,锋芒毕露,入木三分,口诛笔伐,固然淋漓痛快,固然能鼓舞人们的斗志,但是,同时也是在鼓动起人们的戾气和杀机。

有没有涵养,体现出来的是修养,修养越好,涵养越好。内心充满戾气和怨气的人,也就谈不到涵养。戾气和怨气少,然后才能是和蔼之人,和睦之家,和谐之国。

诗中这位“大夫”,为什么长久在外劳役?因为他当时是卫宣公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报怨的。

臣子,有君子之臣,有小人之臣,有奸佞之臣。卫宣公下面的臣子当然会很多,然而,真正能够以正道辅佐君主,真正能使国泰民安的,惟有君子之臣。

君子在位,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行道,最起码也是坚决不做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事,不过,假如不能行道,却还“食君之禄”,君子之臣认为那是可耻之事。

“自诒伊阻”这一句,说明此诗中的这位大夫,认为是自己给自己留下了这个麻烦。这个麻烦就是因为自己还有所依恋,而没有辞职离去。

从这位大夫的怨气和即将离去的想法,都是源于卫宣公的荒淫无道,根本没有体恤百姓之心,而且劳役不断,战事不断。

《论语·微子篇》的第一章就是:“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商纣虽恶,“三仁”尚在的时候,还不算恶贯满盈。

失去“三仁”之后,也就是商纣灭亡之时。“微子去之”,是离开朝廷,为什么要离开?因为纣王暴虐,残害百姓而不守天道,并且不听劝谏,

微子是纣王的兄长,是家中的长子,看到国家灭亡已是必然,为了宗庙不被毁,无可奈何地带着祖先灵位,离开了朝廷,投奔到周去了。

箕子为之奴”,是说纣王的叔父箕子,担任三公的重要职务,多次劝谏但无用,因为关系到国家存亡,所以不能离开也不能轻易自杀,就假装疯狂,变成了纣王的奴隶。

比干谏而死”,说的是纣王的叔父比干,为了国家百姓而以死劝谏,纣王不仅不听从,而且杀害了比干

如果说失去“三仁”的时候,是殷商灭亡、西周新立的契机,那么,士大夫纷纷离去的时候,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朝代走向灭亡开始。

不是上天要灭夏桀、商纣,不是商汤、周文王要灭夏桀、商纣,也不是当时的臣民要灭夏桀、商纣,而是夏桀、商纣背道而驰,自取灭亡。

不是上天预先就指定让商汤、周文王去建立商周,不是商汤、周文王自己想要建立商周,也不是当时的臣民要建立商周,而是商汤、文王合天道而得天命、民心。

大至天下,中至国家,下至企事业单位,兴衰之理都是一样的。留得住人心,才能留得住人;留不住人心,便如曹操留徐庶。

以名利诱人,难免为名利而来,又为追逐更大的名利而去。满心谋求利益的上司,必然把能人当贤人,把贤人当迂腐无用之人。

儒生不为一个国家、一个朝代的灭亡唱挽歌,但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浩叹。百姓安宁而且知礼义,怎么会有国家灭亡、朝代变迁?

四、第二章讲解:

原文:雄雉于飞,下上(赏)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此章的意思是说,卫宣公仍然像雄雉一样,不断地追逐色欲,而且低声下气、软语缠绵,阳刚之气全无,浩然正气全销。

大夫眼见于此,为国为民为君而担忧无法谏止国君,所以,期望着朝中的诚敬君子能够谏止国君的荒淫无耻之行

1】此章再言雄雉飞,是说宣公溺难回。心正气足现正色,因色弃心则颓废。

第一章的“雄雉于飞”,说的是卫宣公像雄雉一样好色纵欲,不知用礼义约束自己的行为,以至于沉溺于其中。

此章重复“雄雉于飞”,则是表明卫宣公的好色纵欲在继续,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以致于越陷越深。

在前面的那首《绿衣》之中,也说到了卫庄公的好色无礼,但是,其中所说的“绿衣”是说那位争宠僭越的小妾,侧重的是小妾以色诱人之罪;

这一首《雄雉》之中,始终没有提“雌雉”,而只有像雄雉一样的卫宣公,侧重的是卫宣公好色纵欲,舍弃人伦之罪。

《绿衣》之中的小妾,以色诱人,罪在小妾,而不在其色;《雄雉》之中的卫宣公,好色纵欲,罪在宣公,也不在色。

这就好比天地之间有罂粟,罂粟无罪,天地也无错;有人用罂粟来谋利而去害人,也不是罂粟有罪,而是其人有罪。

人们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试图以此来说明“色”的危害,其实,危害不是来自于“色”,而是来自于“好色”。

“色”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说文解字》说:“色,颜气也。从人、卪(节)。”由此来看,跟|“头上一把刀”根本没有关系。

“色”字上面的部分,是由“人”字变形而来;下面的“巴”则是由“卪(节)”字变形而来,两者合在一起,怎么就成了“颜气”了呢?

段玉裁先生《说文解字注》说:“颜者,两眉之间也。心达于气,气达于眉间,是之谓色。颜气与心若合符卪(节),故其字从人、卪。”

汉语中有“颜色”、“气色”之说,都与此直接相关。人心之正邪、强弱,通过气而显现出来,人的两眉之间是最能体现其心合气的。

从所体现出来的来说,心与气的综合体现则谓之颜色,侧重于说气之正邪、强弱则谓之气色。心正、气足,颜色与之完全相符,则端正而和悦,这就是“颜气与心若合符卪(节)”。

因为这里所说的“色”,专指人之颜、人之气、人之心,所以,“从人”;因为“颜”、“气”、“心”三者要相互契合、配合,所以,“从卪”。

所谓“卪”,是什么东西呢?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卪”是祥瑞的信物,是把一个东西分成两半的形象;两半完全相合而没有丝毫偏差,持有信物的双方才能互相信任。

也就是说,“卪”就是“符节”之“节”,强调的是“契合一致”。由此来说,“色”字由“人卪”两部分构成,也就意味着“颜、气、心”与“人”无不契合,然后谓之“色”。

“色”表现于“颜”,发端于“心”,而以“气”相连通。因为“心”与“气”难见,人们所能见的是“颜”上的“色”,所以,“色”字渐渐成为“外貌之美”了。

当我们心不正、气不足,却想要讨好别人以贪求利益的时候,就会有“巧言令色”;当我们见到“巧言令色”、“花容月貌”就动心动气的时候,便是“好色”。

卫宣公不顾是非善恶,见美女则动心的时候,可谓“好色”;当他为得道美女而不顾礼义廉耻的时候,可谓“纵欲”。

当卫宣公好色纵欲的时候,也就是他气越来越短、心越来越偏邪的时候。其心非人之心,其气非人之气,其色非人之色的时候,也就像“雄雉”一样了。

2】低声下气且逢迎,不惜倾国与倾城。自古诱惑无不在,莫似庄公或宣公。

“下上(赏)其音”是什么意思?《毛诗正义》说:“言雄雉飞之时,下上其音声,以怡悦雌雉,以兴(星)宣公小大其言语,心怡悦妇人。

“下”相当于说“低声下气”,为了讨好妇人,为了满足兽欲,而没有了丝毫尊严、礼仪,没有了一点正气和阳刚。

即使是丈夫对妻子也不应该如此,更何况是一国之君?更何况所要讨好的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要去做乱伦之事!

“上”为什么读作“上(赏)声”?大概是因为这里所说的不是其声音越来越高,而是故意地有高低曲折,也就是说卫宣公在曲意逢迎,近于谄媚。

《关雎》之中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男女各自修养其德,然后以德相配、中正自守、礼乐和谐,那是人间男女之正道。

可是,这里的这位卫宣公,不仅无德无礼、不中不正,而且败德乱伦,到了形同禽兽的地步。圣贤君子为之悲叹,平民百姓对他痛恨。

可悲可叹者,生而为人,却做出非人之事,上愧天恩祖德,下惭于子孙后代;不仅枉在人间走一回,而且留下千秋万世之丑名。

可痛可恨者,生有人形,却无人心,不行人事;位为国君,不恤政事,贻害民生;不仅祸国殃民,而且伤风败俗。

当卫宣公为了取悦于妇人而“下上其音”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礼义廉耻之心,他一方面被诱惑着,同时又诱惑着他人。

我们生活在这个现实之中,这个现实就是充满诱惑与威胁的现实,当我们自己经不住诱惑与威胁的时候,恐怕也会去诱惑与威胁他人。

金钱美色不是陷阱,以金钱美色来诱人,才是陷阱;棍棒土石不是凶器,用棍棒土石去害人,才是凶器。

有人拿着棍棒土石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我们往往很容易警觉而有所防范;有人用金钱美色来诱惑我们的时候,我们往往很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当你我被男女之外貌所诱惑,忘记了礼义廉耻,耽误了正事,虚耗了生命,甚至危害到他人的时候,你我还跟《绿衣》中的卫庄公有何不同?

当你我被自己的欲望所左右,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就用美色名利去诱惑他人,就低声下气、毫无原则地去讨好他人的时候,难道还跟“下上其音”的卫宣公有何不同吗?

心不正,气不足,通过诚意正心、养浩然之气,则终究能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沉迷于色相,必然气渐衰,心渐邪,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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