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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子曰:“饭疏食(音四)饮水,曲肱(音屈功)而枕(音诊)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
【1】“饭疏食”,有粗疏之食物为饭也;“饮水”,有水可以饮用也。吃饭、饮水,人之生存所不可或缺者也。粗疏之食物,可以饮用之水,天地之间自有之,人只是取而用之,或稍做加工即用之而已。取而用之,非奢侈浪费;稍做加工,非求口腹之欲也。
一碗米饭,或两个馒头,有葱姜咸菜,可谓粗疏,然而,足以果腹。固然,非有美味佳肴而拒食之,但只是果腹而已,别无所求。人之身体,无饮食则无以生存,然而,人之身体乃是用以行人事、成使命之器。夫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不可不爱惜。
只知爱惜身体,而不知以此身体行人事、成使命,若爱惜其农具而不用之于耕田种地,则不成其为农具矣。人之所以为人,不仅在于有此身体,更在于有人之心性。有人之心性,可以谓之人;若无人之心性,徒有人之身体,如空皮囊而已。
天生万物,各有其用,各有其使命,人不知爱惜之,反而废弃之、损害之,可谓暴殄(音爆舔)天物。人之身体,亦由天生,设若有此皮囊,或凭借其五官之神性以求享乐,或凭借此身体以争名逐利,或百般养护、修饰、美化此身体,而不用以行人事,岂非暴殄天物?
《说文解字》曰:“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段玉裁先生注曰:“《礼运》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又曰:‘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生而为人,本自难得,岂敢不爱惜?
倘若生而为人,却只知有人之身体,不知有人之心性,则不知“人之所以为人”;只是私心用事,则不能通“人人之心”;只是有“人心”,而不知修此心以通达“天地之心”,则可谓只知“下学”而不知“上达”也。
【2】“曲肱而枕之”,谓手臂弯曲而枕其首于上。肱者,人之上臂也,自身之所有,无求于外也。“曲肱”,弯曲其臂肘也,自身之良能,亦无求于外也。“曲肱而枕之”,出于良知、良能,又何所求于外哉?何谓良知、良能?不学而知、不习而能也。
固然,非由床而不用,非必求“曲肱而枕之”也。“饭疏食饮水”,乐也;有美味佳肴,非不乐。“曲肱而枕之”,乐也;有坐席卧榻,非不乐。乐在于己心己性,而不求于外,则其乐永存而不改。若乐由外物引发,则外物一改,其乐必失矣。
人之有四肢,下有两股,上有双肱,股肱乃是用以行事者也。股肱之行事,听命于心性;心性之根本,在于良心、良知;股肱之能行,在于良能。由心性未染未杂而言,则谓之本心、本性;由本心、本性之发用而言,则谓之良心、良知、良能。
生而为人,则无不由本心、本性,无不可发用为良心、良知、良能。倘若既生为人,不修养其心性,则股肱所听之命难以合于仁义,其所行之事,亦难免不良不善。因此,四肢之所行,应听命于心性;心性之修养,决定四肢之行为。
“饭疏食饮水”,则身体生存无忧;“曲肱而枕之”,则股肱可以凭良知、良能而行;“乐在其中”,则心性不为外事外物所改变。身存而可以行事,能行而可以成事,心性纯正而不移于外事外物,则能“尽人事而听天命”矣。圣人如此,谁不能如此?
【3】“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是用身心于“义”,而不用之于“富贵”也。人间有所谓富贵,上天有“浮云”,岂有“富贵”与“贫贱”哉?所谓“于我如浮云”者,何义也?浮云在天,聚散游移,无损于天;富贵在人间,得失升降,无妨于心性。
船山先生曰:“程子云‘须知所乐者何事’,固非刻定一事为圣人之所乐,然亦何尝不于事而见其乐哉?”依于仁而行其义,则富贵也好,贫贱也罢,生得也好,死失也罢,既能尽性矣,既能尽人事矣,则富贵贫贱一听于天命而已。
莫道夫子立足于地,置身事外而仰观天上“浮云”。人间必有富贵贫贱之不同,圣贤君子生于人间,不仅周围有富贵贫贱,自身亦有富贵贫贱,只是如孟子所言:“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朱子注曰:“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
船山先生曰:“圣人说‘于我如浮云’,明是以天自处(音楚)。于我皆真,于土皆安,圣人之天体也。”浮云无损于天,富贵无妨于心性,则人心同于天心、人道通达天道。非以富贵为虚妄,亦非以富贵为身外之物,而是心性在己而不在富贵。
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非拒斥富贵也,非苟免贫贱也,非不威武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富且贵”者也,何尝拒斥?然而,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音望)天下不与(音宇)存焉。”
7.17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1】朱子解此章,据当时之人所言,与《史记》所载,谓“加”当作“假”,“五十”当作“卒”。兹不取此说,而仍以原文。何也?“四书五经”不可妄疑、妄改也。夫子尝叹:“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亡矣夫(音扶)。”
司马光先生《论风俗剳【同札】子》云:“新进后生,口传耳剽,读《易》未识卦爻,已谓《十翼》非孔子之言,读《礼》未知篇数,已谓《周官》为战国之书,读《诗》未尽《周南》、《召南》,已谓毛郑为章句之学,读《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谓《三传》可束之高阁。”
陆游先生亦云:“唐及国初,学者不敢疑孔安国、郑康成,况圣人乎?自庆历后,诸儒发明经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系辞》、毁《周礼》,疑《孟子》,讥《书》之《胤征》、《顾命》,黜《诗》之《序》。不难于议经,况传注乎?”
“疑古”、“疑经”之风,始于北宋欧阳修先生之《易童子问》,而此封风盛于宋朝,至于民国之后登峰造极。朱子生在宋朝,虽未尽受此风影响,但改增《大学》文字,削去《毛诗》之序,亦非不为此风所动者也。
夏蝉不知寒冰,小人难知君子之道,君子未必能明圣人之道。此非夏蝉、小人、君子之罪。然而,不知不识,则以其所知所识,而改之以合于己知所知所识,不亦妄乎?是故,宗来不敢妄改,但据先贤先儒之解,诚心敬意而求之于己心,以期得知圣人之心。
【2】原文既不可疑,则“五十”为年龄。“加我数年”,当指五十岁即“学《易》”。夫子何以曰“加我数年”而“学《易》”?夫子“晚而喜《易》”或“晚而好(音浩)《易》”,而后“序彖(音团四声)、系象、说卦、文言”,而有《易经》定本。
夫子此言,当是在晚年“序彖、系象、说卦、文言”之时所发,叹“学《易》”之晚,亦是赞叹《易》道之“大”且“至”,如“大哉乾元”、“至哉坤元”。故曰,倘若“五十岁”时即“学《易》”,则“可以无大过”。
既然欲早学之,又何以曰“五十”也?若非至于“知命之年”,不足以知《易》之玄妙、广大、精微。固然,“《易》冒天下之道”,即“天下之道”无不在其笼罩覆涵之下,然而,能笼罩覆涵“天下之道”者,“天地之道”也。
进而言之,未能“得道”者,不足以知“天地之道”;不知“天地之道”者,不足以知“天下之道”。此是从“作《易》者”而言。此次序,犹如《道德经》之先“道”而后“德”也。“道”者,统贯天地人之“道”;“德”者,人心由“道”所得也。
但从“学《易》者”而言,不“见性”,则不足以知命;不能“率性”、“知命”,则不足以明“天下之道”;不明“天下之道”,则不足以明“天地之道”;不明“天地之道”,则不足以明统贯天地人之“道”。故“见性知命”,而后可“学《易》”。
【3】夫子自称“五十而知天命”,然而,能“知天命”之年龄,必有早晚,能早于“五十”者虽然罕见,亦非绝无;天下之人,终生而不知天命者为最多,乃至生年过百而亦不知天命。故不可将“五十”看作年龄之定数,而“知天命”乃是关键所在。
“学《易》”二字,亦不可看死。学“启蒙读物”,可以谓之“学”;学“四书”以达“君子之道”,可以谓之“学”;学“六经”以达“圣贤之道”,可以谓之“学”;学《易经》而达“自然之道”,亦可谓之“学”。
夫子“五十以学《易》”,非谓“五十”之前未尝“学《易》”,而是此前所学之《易》,或止于“人道”,而未及“天地之道”;或止于“天地之道”,而未及“自然之道”。是故,纵然同是“学《易》”,“五十”之前与之后,所能知能见者不同。
“学无止境”,是故,学《易》可达“天地之道”,其上尚有“日月之道”、“太极之道”、“无极之道”。“道”一而已,无不贯,无不通,但学道必有序。不欲尽人事,则不能合“人道”;不欲行“人道”,而欲得“天地之道”,痴人说梦而已。
【4】所谓“可以无大过”,是夫子不敢言“必无过”,但虽“小过”亦谨慎而免之。为何“可以无大过”?既明“人道”,然后行“人事”,则“人事”可以“无大过”;既明“天地之道”,然后行“人道”,则“人道”可以“无大过”。
进而言之,既明“自然之道”,然后言“天地人之道”,则所言“天道”、“地道”、“人道”皆可以不偏离正道。己德不明,则如盲人随意而行;不知“道”而行“路”,难免歧路亡羊;凭我之所知所见而行,如摸石过河,能过为侥幸,溺水而悔之晚矣。
《周易·系辞传》曰:“吉凶者,得失之象也。”其所谓“得失”,非名利之得失,亦非人身之生死,而是“得道”与“失道”。是故,得道则吉,失道则凶。夫子“学《易》”而“无大过”,“得道”则“无大过”也。
【5】夫子“得道”而“序彖、系象、说卦、文言”,“《易》道”明矣。“序彖”,校订卦辞也;“系象”,确定卦序也;“说卦”,解说《易经》也;“文言”,校订卦名与卦爻辞也。夫子“序彖、系象文言”而《易》有定本,“说卦”而后有《易传》。
夫子晚年删订“六经”,已“得道”而后“以经载道”也。“道”载于“经”矣,学道、修道之途明矣,故或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非虚夸之言也。夫子之后两千余年,于“颜曾思孟”之外,再不见有“圣”有“王”,何也?
能虔诚学“四书”之文,遵“君子之道”而行,可有“君子”或“明君”;能虔诚学“六经”之文,遵“圣贤之道”而行,可有“圣贤”或“帝王”;能虔诚学“自然之道”而行,可有“皇”矣。三皇之行,皇道也;尧舜之行,帝道也;文王所行,王道也。
有王之德,方能行王道;有帝之德,方能行帝道;有皇之德,方能行皇道。无“皇”、“帝”、“王”之德,而自称为“皇帝王”,轻则可谓狂妄,重则可谓僭越。是故,所行在于所学所修。有“四书五经”而不学,有“人心人性”而不修,奈何?
“道”在于“六经”,世人或不愿学,或学而不得法,或学而不能一贯,或学而不能诚敬,或学而不行,天下以及天下之人欲“无大过”也,难矣哉!乃至对“四书五经”竟然“半信半疑”,“随时抑扬”,“以意取舍”,奈何?“大笑之”者,不足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