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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把《淇奥(音齐郁)》的诗序和正文阅读三遍:
诗序:《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音象)于周。美而作是诗也。⊙第一章:瞻(音沾)彼淇奥(音齐郁),绿竹猗猗(音依)。有匪【通斐】君子,如切(音妾一声)如磋(音措一声),如琢如磨。瑟兮僩(音陷)兮,赫(音贺)兮咺(音宣)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音宣)兮。☆第二章:瞻(音沾)彼淇奥(音齐郁),绿竹青青(音经)。有匪【同斐】君子,充耳琇(音秀)莹,会(音快)弁(音变)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第三章:瞻彼淇奥,绿竹如箦(音则)。有匪君子,如金如锡(音西),如圭如璧。宽兮绰(音辍)兮,倚重(音以众)较(音叫)兮。善戏谑(音学四声)兮,不为(音围)虐兮。
一、题解:
以上的《邶风》、《鄘风》和这里的《卫风》,所涉及的都是卫国之事,三者并非并列关系,也非按历史进程的顺序。《邶风》无始,亦即不是从卫国建国开始,而是从“卫顷公”开始,可谓“君子道消,小人道长”的过程;
《鄘风》无终,亦即不是写卫国的灭亡,而是主要写“卫文公”在卫国被“狄人”所灭之后重建卫国,可谓“小人道消,君子道长”的过程,这就犹如《易经》以“未济卦”结束,《书经》以《秦誓》结束,犹如《春秋经》的史实是愈来愈乱而经中则是愈来愈治。
卫国是卫康叔的封地,卫康叔是周武王的同母兄弟,在周公平定“管蔡之乱”以后,把殷商故地的“殷墟”分封给卫康叔,这是卫国的建国之始。卫康叔之后,先后又有康伯、考伯、嗣伯、[广疌](音杰)伯、靖伯、贞伯。
贞伯之后,才是顷侯(即卫顷公)、釐(音离)侯、共(音功)伯,然后才到了“卫武公”。《卫风》从“卫武公”开始,也可谓“无始”;到齐桓公帮助“卫文公”复国结束,也可谓“无终”。不过,《卫风》几乎包括了《邶风》、《鄘风》的全部时限。
《史记·卫康叔世家》中说:“武公即位,修康叔之政,百姓和集。四十二年,犬戎杀周幽王,武公将(音姜,率领)兵往佐周平戎,甚有功,周平王命武公为公。五十五年卒,子庄公扬立。”《卫风》第一篇《淇奥》就从“美武公之德”开始。
“淇奥”的“淇”是河流名称,即淇水,在卫国(今河南省境内);“奥”,在此读音为“郁”,《正韵》说:“隈(音微)也。水内曰奥(音郁)。与‘澳(音傲)’、‘隩(音傲)’通。”这里的“隈”是指山水曲折之处,“澳”是水岸弯曲,“隩”是海岸弯曲。
从“水内曰奥”来说,再联系“奥”字本来是指屋内的西南隅,《说文解字注》说:“室之西南隅,宛然深藏,室之尊处(音触)也”,“淇奥”的意思在于淇水“曲径通幽”的“幽隐”之处,以此来说,《淇奥》则是赞美卫武公内心之美德。
德在于内,众人所不能见,但是,“诚于中,形于外”,内有德,则必形之于言行。换言之,言行之美,根于内在之德,然后“意诚”而“心正”,内外一致,犹如“根深叶茂”。这就应该是此诗以“淇奥”为题的原因。
二、诗序讲解:
诗序:“《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
《诗序》所说的“卫武公之德”体现在何处呢?《诗序》中列举了三点:首先在于“有文章”,其次是“能听其规谏”,再次是“以礼自防”。因为“卫武公”有这样的美德,所以,才能“入相于周”。我们一个一个地来说一说。
首先说“有文章”。孔颖达先生《疏》说,“即‘有斐君子’是也。”要理解这一点,就要从“文章”两字来理解。这里所说的“文章”,是“人文”的“彰显”,亦即道德礼义彰显于言行之中。我们的依据是《周易》和《论语》。
《周易·贲(音必)卦·彖传》说:“文明以止,人文也。……观(音贯)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颖达先生《疏》说:“用此文明之道,裁止於人,是人之文德之教”。所谓“文明以止”,意思是说,用“人之所以为人”的善性,来节制自身的言行,此为“人文”。
所谓“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意思是说,把“人之所以为人”的“道德礼义”,用来教化天下之人,以便成就天下之“人道”。这里的“观”为什么读音应该是“贯”呢?因为读音为“贯”,表示“示范给人看”;读音为“关”,则表示“观看别人”。
这里说“卫武公”“有文章”,意味着“卫武公”不仅有道德礼义的修养,而且呈现于其言行之中。有“心性之德”的人,必然有“礼义文章”;如果没有“心性之德”,那么,即使有“礼义文章”,或者难以长久,或者流于虚伪。所以,“德”为“文章”之本。
再说“能听其规谏”。有“心性之德”的人,并不是意味着就没有偏颇、过错,惟有能“听人规谏”,然后能尽可能避免偏颇、纠正过错。自以为是者,不会接受“规”;自高自傲者,不会接受“谏”。“规”与“谏”有何不同呢?
“规”是“规矩”的简化,“规矩”也就是“圆规”与“矩尺”,这是其本义。画圆、造圆、测圆需要“规”,画方、造方、测方需要“矩”,有“规矩”而不用,则“不成方圆”;自己另立“规矩”,则是“败坏规矩”。
从引申义来说,“方圆者,度之准;礼义者,德之则”,“礼义”也就是人所应当奉行的“规矩”。不过,这里既然是说“规谏”,那么,这个“规”字就是“规劝”之义,也就是说,“卫武公”与其臣友能用“礼义”相互劝勉。
“谏”是“谏诤”的简化。《说文解字》说:“谏,正也。”意思是说,见人有不正,以言辞劝说而使之能正。又说:“诤,止也。”意思是说,见人要行不义之事,以言辞阻止而使之不行或者放弃其行。人能“谏诤”很难,能接受他人的“谏诤”更难。
“卫武公”既然“能听其规谏”,意味着他平时就能与其臣友以礼义相互劝勉,一旦有偏离礼义规矩的时候,会有臣友来纠正或阻止,他也都能虚心接受。以礼义相劝勉,则能不断提高修养;能接受谏诤,则能最大限度地纠正偏颇、改正过错。
再说“以礼自防”。这里所说的“自防”,不是防范别人,而是防范自己有违背礼义的言行。前面所说的“听其规谏”是凭借别人的劝谏,犹如流水有堤坝而不能泛滥;这里的“以礼自防”是凭借自己的自觉,犹如流水自我节制而不泛滥。
人有“心性之德”,然后能“有文章”,这是先决条件。“有文章”之后,再“能听其规谏”,是外在防范措施;如果不能“以礼自防”,仅仅凭借外在防范措施,就好比是有“法律”而无“德行”,那么,就可以说是“防不胜防”,所以,“以礼自防”更为重要。
“卫武公”能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这是他在卫国所表现出来的“德行”,也是他“能入相于周”的根本原因。根据史实,“卫武公”进入周王室辅佐的时候,是在周幽王或周平王时期,《诗序》为何不说周幽王、周平王名号呢?
因为《诗经》不是记史的,而是传道的。《淇奥》所“美”的“武王之德”,虽然会因为外在环境不同而呈现出来的效果不同,但是,“德”是内在的,不会因外在环境而改变,犹如太阳之光会因远近、阴晴而呈现出不同,但太阳之光本身却不因远近、阴晴而有不同。
“卫武公”有此德行,在卫国为君,则卫国能够安宁,在任何国家为君,当然也可以使其国家安宁,关键在于每个国家的国君能有“卫武公”之德行。“卫武公”这样“有文章”之人,能够“入相于周”,如果周王能“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岂能衰亡?
三、第一章讲解:
原文:瞻(音沾)彼淇奥(音齐郁),绿竹猗猗(音依)。有匪【通斐】君子,如切(音妾一声)如磋(音措一声),如琢如磨。瑟兮僩(音陷)兮,赫(音贺)兮咺(音宣)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音宣)兮。
先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是从远处望。“淇奥”是指曲折的淇水岸边。淇水在今河南省北部,在历史上曾经是黄河的支流,东汉建安时期,曹操为了水上运输的方便,改变其河道,使之改为从淇门向东北流去,从此成为卫河的支流。
“绿竹”的“绿”,意味着旺盛和青翠,充满生机和活力。翠竹有节而且经冬不凋,虚心而有容,正如修养有素的君子。“猗猗”,是指美好而且茂盛的样子。在这里,是用绿竹来说明卫武公的品质和德行之美。
再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所谓“匪”,是“斐”的通假字,《说文解字》解释说:“斐,分别文也,从文非声。”什么叫“分别文”呢?也就是说,色彩的条理分明而且有序,所以用来表示深明礼义的君子。“有斐君子”也就是说“卫武公有文章”。
“如切如磋”,表面的意思是说,要像制作骨雕或象牙雕刻作品一样,把应该去掉的地方用刀锉去掉,这是对兽骨或象牙的粗加工。所谓“切”,就是“切割”;所谓“磋”,就是用锉刀去锉。“如切如磋”,是说“卫武公能听其规谏”。
“如琢如磨”,意思是说,要像治玉器那样,不仅要用刀去精雕细刻,还要用细沙去仔细打磨。“玉”本来就珍贵、细腻,只能用细沙打磨,使“玉”能够“浑然天成”。这是说“卫武公能以礼自防”,犹如精益求精,没有丝毫马虎懈怠。
再说“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毛传》说:“瑟,矜庄也。”意味着恭肃、矜持、端庄,不可有嬉戏、娱乐之心,更不可有玩忽之意。“僩”,《毛传》说是“宽大”,意味着内心的宽容与博大。“矜庄”是他人所见之仪容,“宽大”是自身所有的内心之德。
“赫兮咺兮”的“赫”字,《毛传》说:“赫,有明德赫赫然。”意思是说,明德呈现出来的光彩。“咺”,《韩诗》作“宣”,《大学》作“喧”,是说“卫武公”因为德行远播,而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
“瑟兮僩兮”是说“卫武公”的“心性之德”,“赫兮咺兮”是“卫武公”的“礼义文章”;有“心性之德”,自然呈现为“礼义文章”。这是由内而外,可谓“诚于中,形于外”,所以,“君子务本”,就在于以“心性之德”的修养为本。
最后说“有斐君子,终不可諠谖兮”。“谖”字有两个含义,一个是“欺诈”,一个是“忘记”,这里所采用的是后一个意思。“有文章”的君子,终究不会被百姓忘记,在天下有道的时候,也必然会得到君王的重用。这是说“卫武公”能“入相于周”乃是必然。
四、第二章讲解:
原文:瞻(音沾)彼淇奥(音齐郁),绿竹青青(音经)。有匪【同斐】君子,充耳琇(音秀)莹,会(音快)弁(音变)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意思是说,看那曲折的淇水岸边,碧绿的翠竹非常茂盛。“青青”也就是“菁菁”。“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意思是说,文采斐然的君子,佩戴者光彩莹莹的玉石“充耳”,“皮弁”的缝隙之中装饰着的美玉犹如繁星。
这一段当然也是在赞美“卫武公”之德,但是,第一章所侧重的是“卫武公”因为有“心性之德”而呈现出来的“文章”,第二章所侧重的则是“卫武公能听其规谏”以及“能以礼自防”。这是从“充耳琇莹,会弁如星”而体现出来的。
“充耳”是“天子”和“诸侯”所戴的“冕旒(免刘)”的一部分。“冕旒”的两侧,各有一条丝带,丝带上对应两个耳朵的地方还各垂一颗珠玉,名叫“充耳”。“充耳”不是塞入耳内,只是系挂在耳旁,以提醒戴冠的人切忌听信谗言,亦即广纳善言。
“琇”是指用来制作“充耳”的玉石,“莹”是玉石的光彩。实际上,这是在强调“充耳”,也就是借此来说“卫武公能听其规谏”而广纳善言。既然能广纳善言,当然应该包括了不听信谗言之意,因为“充耳”本身就有这两方面的意义。
“会”的读音是“快”,指“皮弁”与头发之间的“缝隙”。“弁”就是“皮弁”,是周朝臣子的冠冕之中的一种,既有礼仪等级的内涵,也有总束头发的实际用处。“如星”,是说在“皮弁”与头发之间的缝隙上装饰着众多如繁星的玉石。
“皮弁”之冠,玉石众多,孔颖达先生《疏》说:“有其德而称(音趁)其服,故宜入王朝而为卿相也。”这也就是说,“卫武公入相于周”是应该的,是礼所当然的,意味着这是众人都能公允的。由此而引出下面的“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五、第三章讲解:
原文:瞻彼淇奥,绿竹如箦(音则)。有匪君子,如金如锡(音西),如圭如璧。宽兮绰(音辍)兮,倚重(音以众)较(音叫)兮。善戏谑(音学四声)兮,不为(音围)虐兮。
先说“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毛传》说:“箦,积也。”此句的意思是说,看那曲折的淇水岸边,碧绿的翠竹既高又多,犹如堆积起来的一样。不过,实际上,其中还含有这样一层意思,“卫武公”之德不断地修养而得到提高,因此,德行越来越厚实。
再说“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意思是说,文采照人的君子,其德就像金、锡一样,既凝练而又精纯;又像圭、璧一样,本来就有美质而又修养有成。无论是像金锡,害死像圭璧,都是“切磋琢磨”的结果。
再说“宽兮绰兮,倚重较兮”。“宽兮绰兮”的意思是说,“卫武公”待人宽容,可以“泛爱众”而能容,不会求全责备。“倚”是可以依赖之义,“重较”是“卿士之车”的名称,“倚重较兮”是说“卫武公”进入天子朝廷而为卿士,是天子可以倚重之臣。
最后说“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所谓“善戏谑兮”,是说“卫武公”自身矜庄,但是,在待人的时候却“宽缓弘大”,和蔼可亲,意味着“有张有弛”、平易近人。所谓“不为虐兮”,是说发心仁善,从来没有虐害他人之意,意味着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本性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