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群讲座稿079:《论语·泰伯》007(2016.09.27)
【学友好!济南大学赵宗来敬礼。今日有206群,宗来亲手逐群分段贴文,隔十分钟一大段;所至之群,必是应邀;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待答,群中不答。此虽名为“讲座”,实是宗来自学所撰。敬学《论语》,不敢鉴评,只敢学习而躬行。文稿皆在121893048空间日志,任凭阅览、转贴。愿学者欢迎,不愿者请自便。此后,若无特殊情况,不再接受加群邀请。】
8.16子曰:“狂而不直,侗(音同)而不愿,悾悾(音空一声)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狂而不直”者,谓“狂傲自大”而又“心口不一”之人;“侗而不愿”者,谓“幼稚而无主见”却又“无心学习”之人;“倥倥而不信”者,谓“貌似诚恳”却“不守信诺”之人。人有三者之一,则其人不知尚有何可取之处矣。
其人虽“狂”,若能“心口如一”、“言行一致”,则尚有可取之处;若“不直”,则可谓心思不正、言行虚伪,乃至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矣,又因其“狂”,则必一意孤行、不听人劝,乃至顽固不化、大胆妄为。如此者,尚有何可取之处?
“侗”,作为民族之名,读音为“动”,在此则读音为“同”,意谓因幼稚无知而言行皆随波逐流而无主见;如此之人,若能有心学习,则可以渐渐由幼稚而成熟、由无知而能知。“愿”,谓有心学习、有意求知也。既已幼稚无知,却又不思学习求知,尚有何可取之处?
“倥倥”,谓内心空空,无所持守,随时、随人、随事、随物而变,貌似诚恳而善解人意,实则犹如“无心无肺”之人;如此之人,若能持守信诺,有约必践,有言必行,尚有可取之处,若“倥倥而不信”,则无可取之处矣。
夫子之言,在于使“狂”者能“直”,使“侗”者能“愿”,使“悾悾”者能“信”。此所谓能“直”、能“愿”、能“信”,固然非德之全者,然而,能如此,方能有修德之基本,方能纠救其偏失,倘若舍弃此基本,则终究无可取之处矣。
8.17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为学之道,在于永无止境,然而,人或常常有自得自满之弊病。譬如学儒读经者,“四书”尚未通读一遍,即敢于斗胆妄论儒学之是非、取舍,或斗胆妄言儒学经典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或斗胆妄评圣人,或斗胆以“儒学之师”自诩,乃至以“得道者”自居。
“学如不及”,谓“为学者之心”当知“学无止境”。何以谓之“如不及”也?“学”有“境”有“界”,如学一门课程而融会贯通,学一种技能而得心应手,固然可以为谓之“及”,修德有君子之境界、贤人之境界、圣人之境界,故曰“学有及其境界者”。
然而,学者不可因为“已及其境界”而自满自止,何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小学,有大学;有器学,有理学,有道学;纵然已足以“冒天下之道”,尚有“天外之道”。是故,虽然学已“及”某一境界,而学者之心不可止于其境界也。
所谓“犹恐失之”,谓“为学”必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也。何也?“为学”者,难免有不解,有误解,有错解,有遗漏之解,有未达之解,或许所解者只是“差之毫厘”,却可能因此而“谬之千里”,是故唯恐有所偏失也。
譬如读儒学经典者,若德未及于君子之境界,则难免掺杂小人之心;若德未及于圣人之境界,则难免有与圣人之心相违背者。己心与圣人之心无不同,然后可谓既是“我注六经”,亦是“六经注我”。是故,初学经典,不可不注重传统正宗之注解;学之既久,又不可囿于此。
“学如不及”,非“必求及之”,而在于学不可自止自限;“犹恐失之”,不应有“恐惧之心”,而必有“谨言慎行”之心。《易》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然而,君子“乾乾夕惕”可矣,固然难免有“危厉”,但须“无所愧疚”。
8.18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音羽)焉。”
“巍巍”者,高大之貌,喻舜帝、禹王之功德也。其功则高如山,其德则大如天。功者,事之所成也;德者,心性之修也。德修于内,功显于外,是故,舜帝、禹王之功,是其德之呈现于外者。析而言之,功则有数,德则无疆。
舜禹之德何如?“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在众人眼中心中,似乎舜禹“拥有天下”,似乎“天下”为“舜禹”之所私有,然而,在舜禹心中,未尝有意“平天下”,更未尝有“拥有天下”之意,是故,不因“有天下”而乐,亦不因“无天下”而忧。
然则,舜禹何以功德高大也?在己之位,修己之德,尽其人事而已。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音望)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音做)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是故,学者之修心养性,亦只是“素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而已,不敢以君子、贤人、圣人自居,不敢存成王、成帝、成皇之心,不必有意于“弘扬儒学”、“拯救天下”。德既大矣,素位躬行,则所谓“弘扬”、“拯救”即在其中矣。
8.19子曰:“大哉,尧之为(音围)君也,巍巍乎!唯天为(音围)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1】“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其意曰:“帝尧之居君位也,其德可谓大矣,其功可谓高矣。”先言其“大”,称其“德”也;后言“巍巍乎”,兼称其“功德”也。然则,何以称之为“君”,而不称之为“王”、“帝”也?
“君”字有“丨(音贯)”、“又<右手>”、“口”三象,谓手持“丨”以发号施令者也。然而,其中之关键,在于“丨”。以“丨”为“刑罚武力”,则是“暴君”,以“丨”为“权柄”,则是“霸主”;以“丨”为“道”,方可为“王”、“帝”。
禹王、汤王、文王,以“王道治天下”,因而是“三王”;帝尧、帝舜,以“帝道治天下”,因为是“二帝”。所谓“王道”、“帝道”,是“君”因应“天下之势”而行,“道”不可以“高下”而论之。“王道”,升平、小康之道也;“帝道”,太平、大同之道也。
“霸道”,已非“人之正道”,而近于“丛林之道”矣;“丛林之道”,已非“人道”,而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之“禽兽之道”矣。是故,学儒之人,羞于言“霸道”,何况“丛林禽兽之道”哉?是故,夫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称“帝尧”为“君”,则可兼顾“王”与“帝”,亦可由此而告知天下之居“君”之位者,能知其所当执。愿执“王道”、“帝道”者,必有其德,且修其德;不修其德,则得之于先天之“本心本性”亦难免被利欲所蒙蔽,虽闻“王道”、“帝道”,亦必不信不从。
【2】帝尧所执之“丨”为何?“天道”也。故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朱子曰:“唯,犹独也。则,犹准也。”是故,此句之意为“惟有天有好生之德,且无私无为,无欲无求,天下无不覆育于其下;惟有帝尧能以天为准则”。
“尧舜”皆“帝”也,何以言“唯尧则之”?盖帝舜乃是“以性合天”,而帝尧乃是“性天合一”;“以性合天”者,偏重于“人”而不违于“天”;“性天合一”者,“人天合一”而上达于“与天无二”也。是故,帝尧之德广远,“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也。
“荡荡”,“广大”也。“天无私覆”,“覆冒天下”而无有外者。帝尧之“明德”,明之于天下,天下之民无不得其明所照者。此非谓天下之民皆能得其明所照,而是帝尧之于“天下之民”未尝不“照”。惟有德大如日月,方能如此。
何以“民无能名焉”?庶民无不生于天下,无天则不能生活,然而,庶民不足以知“天心”、“天德”、“天道”。帝尧能“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同是】雍”,是天下之庶民无不身心安宁、和睦和谐,虽知有帝尧,而不能明晓帝尧之德也。
【3】“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意谓帝尧既有“配天之德”,而又“遵行天道”,因而有巍巍之功,有焕然之文章。谓之“有成功”,指其既成之功也;谓之“有文章”,指其心性之光彩也。夫子此言,有《书经·尧典》为据。
《尧典》曰:“日若稽古,帝尧,曰放(音仿)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音批)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而后有“敬授天时”、“巡狩天下”、“举贤禅让”三事。
“日若稽古”,修行之道也。“曰”,敬也,人必有敬,而后可以修德;“若”,顺也,人必顺从正道,而后可以进德修业;“稽古”,考察往古之人事也,人必以史为鉴,而后可以避免缺失、错误、遗漏。
“钦明文思安安”,帝尧内在“文”也。“钦”,敬也,不敢苟且,谨言慎行也;“明”,“明其明德”也;“文”,修心养性以成其“人文”也,所谓“人文”,即道德礼仪;“思”,言行入心而虑以得其正也;“安安”,身心安宁,安于仁道也。
“钦明文思安安”是其内在之“文”,“允恭克让”则是其“文”之呈现,谓帝尧诚能恭谨而礼让也。《易·贲(音必)·彖(音团四声)》曰:“观(音贯)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帝尧既已有此“人文”,而后能以此“人文”而教化天下、成就天下。
“光被(音批)四表,格于上下”,帝尧之“章”也。“章”者,彰显也。帝尧“德性之光”,广远及于天下四方而无边无际,通达上下天地而无所疏隔,是帝尧之“文”彰显于天地之间,德泽广被于天下也。以上可谓“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总言也。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修身”而”身修“也;“九族既睦,平章百姓”,“齐家”而“家齐”也;“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治国”而“国治”也;“黎民于变时雍”,“平天下”而“天下平”也。帝尧之功德,皆在此矣。庶民虽不能名之,君子不可不知之。
【今晚所学,到此结束。多谢诸友。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所答仅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将立即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诸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