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讲:QQ群讲座稿:《诗经·王风·君子阳阳》(2015.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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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君子阳阳》及其诗序先阅读三遍:
诗序:《君子阳阳》,闵【同悯】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远害而已。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音勒)只且(音支居)。
君子陶陶,左执翿(音到),右招我由敖【通遨】,其乐只且。
一、《王风》十篇总说:
《王风》十篇,《黍离》是“闵周”之作,《君子于役》是“刺平王”之作;《君子阳阳》是“闵周”之作,《扬之水》是“刺平王”之作;《中谷有蓷(音推)》和《兔爰》都是“闵周”之作,《葛藟(音格磊)》是“王族刺平王”之作。
以上七篇,“闵”与“刺”相交错。其中除了第一篇《黍离》所“闵”的是“西周”之外,其它几篇所“闵”的则是所谓的“东周”。“闵”尚有“怜惜”之意,亦即不忍“周”之亡,不愿“周”之亡,所以同时有“刺”而疗治其病,而欲“周”之不亡。
然而,虽然如此“怜惜”、“疗治”,却终究不见其效。那本来就“名存实亡”的“东周”,一直没有“周”之德;那名之为“王”而实无“王”之德的“周王”,其病一直未能痊愈,所以,接下来的三篇不再有“闵”和“刺”了。
《采葛》是“惧谗”之作,是君臣并危之兆;《大车》是“刺周大夫”之作,是病情恶化之象;《丘中有麻》是“思贤”之作,是所谓“东周”已经病入膏肓之情。当然,从历史事实而言,所谓的“东周”并未完全灭亡;从“王”之“德”与“位”而言,却已亡。
一人、一家、一国、一朝代,其兴必然从德之兴开始,其亡也必然从德之衰开始。天下之君,有“尧舜”之德则能致“太平”,有“文武”之德则能致“升平”;德不及“文武”,则霸道兴;霸道兴,则天下朝代更替频仍。
二、题解与《诗序》讲解:
《君子于役》之“君子”,虽然贤德而有位,却得不到“平王”之礼遇,受到伤害的是“君子”之心;《君子阳阳》之“君子”,虽然贤德而有位,却不能行道义,受到伤害的是“君子”之行。心与行都受到伤害的时候,纵然“君子”尚在其位,也无法发挥作用了。
《黍离》之“闵周”,是慨叹“王德”之失;《君子阳阳》之“闵周”,是慨叹“道义”之失,是慨叹君臣离心离德。君子之仕也,行其道义也。“君子”想要行“道义”,而“平王”不想行道义,是君臣离心离德,是“平王”不辨“君子”与“小人”了。
《毛传》说:“阳阳,无所用其心也。”意思是,有行道义之心,却无行道义之地。这就是此诗“闵周”之义。“周”虽然名存实亡了,毕竟还有一个“周平王”,毕竟还有一个地位像“诸侯”的“王城”,意味着“周平王”还有“行道义”而“复兴”的希望和基础。
当初“周族”的先祖、先王可以从殷商时期的一个“诸侯”而行道义,从而成就“王道”;周平王有这样一个“王城”,虽然地位相当于“诸侯”,但是,毕竟当时的各国诸侯还称之为“周平王”,不是不能行道义而成就“王道”。能行道义而不行,所以“周”欲兴无望了。
周平王的时候,固然已经有各诸侯国之间的争斗、战乱,也有外族的入侵,但是,《诗序》所说的“君子遭乱”,却不是侧重指这些争斗、战乱、入侵,而是周平王不行道义,不辨“君子”与“小人”,甚至不辨“忠奸”,这才是“乱”的根源所在。
从此诗来说,“周”之可“悯”,在于周平王不行道义,不辨“君子”与“小人”,甚至不辨“忠奸”,这是“乱”的根源,所以,治“乱”也就必须从这个“根源”开始。可是,当“周平王”伤害了“君子之心”、“君子之行”以后,君子失望了,“周”也无望了。
于是,“君子”只能“相招为禄仕,全身远害而已”。曾子说:“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在这里,“相招为禄仕”只是为了谋求俸禄,而不再是“以文会友”;“全身远害”只是为了不受伤害,而不再是“以友辅仁”。此非君子变质,而是明珠暗投、玉石不辨。
君臣如此,亦即离心离德。当此之时,“君”只是名义上的君,“臣”只是名义上的臣,有其名而无其实了;当此之时,“君”之心只在乎自己的权利、地位、欲望,如此所失去的不止是“君子”之心,而且正在是去民心。
三、《君子阳阳》讲解:
【1】“君子阳阳”与“君子陶陶”:
此诗是从“我”的角度来写的。“君子阳阳”是“我”所见到的、“我”所了解的“君子”。《毛传》说:“阳阳,无所用其心也。”注意其中的“所”字。这个“所”字,意味着这位“君子”虽然有心,却“无处用其心”;因为“无处用其心”,所以“不再用其心”。
“不再用其心”了,也就意味着只是在所处的官职上,做着自己职责之事,无愧于所接受的俸禄而已。难道在所处的官职上尽职尽责,就不是“用心于其所”吗?这就要从其心是什么心来说。“君子”二字,可以告诉我们其中的内涵。
既然是“君子”,就是有德而想要行道义之人,因此,其心应该是用到行道义上,可是,这位君子在这个官职上无法行道义,所以,这个官职就成了专门谋求俸禄的官职,而不是“行道义”的官职了,其心也就因此而不放在这个官职之上,这就是所谓“心不在焉”。
如果这位“君子”还有一点“行道义”的希望,他就不会“阳阳”、“陶陶”,惟有完全彻底地放弃了这一点希望,才会如此。《毛传》说:“陶陶,和乐貌。”那么,“阳阳”和“陶陶”的意思,就都含有“得意洋洋”、“逍遥自在”之意。
从“阳阳”到“陶陶”,有思想情感的不同。“阳阳”只不过是“无所用其心”,其中还含有一点遗憾的味道;“陶陶”之所谓“和乐”,则意味着就连那一点遗憾的味道也没有了,表面上的“逍遥自在”,其实是心中对任何期望的完全放弃、彻底放弃。
【2】“左执簧”与“左执翿”:
这位“君子”是在什么官职之上呢?《毛传》说:“簧,笙也。”也就是说,“簧”是指“芦笙”之类的乐器。《毛传》说:“翿,纛也,翳也。”也就是说,“翿”可以是“旗帜”之类的仪仗,也可以是“伞盖”之类的器物。
从“左执簧”来说,既然他左手所执的是“笙簧”之类的乐器,那么,他现在的官职也就是乐队成员之一。从“左执翿”来说,既然他左所执的是“旗帜”或“伞盖”之类,那么,他现在的官职也就是仪仗队成员之一,或者是一位侍从。
那么,这位“君子”为什么既是乐队成员,又是仪仗队成员或侍从呢?这里所说的不是某一位“君子”,而是众多的“君子”。也就是说,“阳阳”、“陶陶”的“君子”绝不止一位,而是几乎所有的“君子”。这么众多的“君子”都无法再“行道义”。
进一步来说,“执簧”关系到“乐(音悦)”,“执翿”关系到“礼”。“礼乐”本来是“治国”、“平天下”之关键,但是,这么众多的“君子”,所从事的却根本不是“治国”、“平天下”之事,而是为了满足君主的娱乐、为了显示君主的威仪。
【3】“右招我由房”与“右招我由敖”:
“右”是指右手。各位“君子”的左手,或者手持笙簧,或者手持旗帜,或者手持伞盖,意味着正在进行着貌似“礼乐”之类的行为,却伸出右手来招呼“我”,那么,这样的所谓“礼乐”就没有诚意、敬心。并非“君子”不诚不敬,而是因为这根本不是“礼乐”。
“君子”招呼“我”去做什么呢?《毛传》说:“由,用也。国君有房中之乐。”“敖”则是“遨”的通假字。也就是说,“君子”正在为君主演奏“房中之乐”,正在跟随君主去“遨游”,同时,也招呼“我”去跟他们做同样的事情。
这里这个“我”,应该是“君子”的“朋友”;从“君子”仅仅为了得到俸禄来推断,“我”应该是没有职位而且在为生计而受困的人,而且“我”还是对“周”尚存有一点点希望的人。“君子”的招呼,既是对“我”的关心,也是对“我”的劝告。
“君子”的关心,在于想要解决“我”的生计问题;“君子”的劝告,在于劝告“我”彻底放弃那一点点的希望,因为即使是那一点点的希望也是丝毫没有可能实现的。这样的“招呼”,又意味着“阳阳”、“陶陶”的“君子”正在越来越多。
孔颖达先生《疏》中说:“天子诸侯有房中之乐也。”由此来说,有德的“天子”与“诸侯”,其“房中之乐”应该是《关雎》、《鹊巢》之类“正夫妇”的乐歌,可是,这里的“君子”在奏乐时毫无诚意敬心,可知君主所听的乐歌不会是这一类,其君主之德也可想而知。
孟子说:“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大意是说,“天子”与“诸侯”之“巡狩”、“述职”,都是“治国”、“平天下”之行,而不是“无事而遨游”。
可是,这里的“君子”在跟随名为“王”而实如“诸侯”的“周平王”出行的时候,竟然伸出右手招呼“我”加入他们的行列,也就不会是“天子”的“巡狩”之事,更不是“诸侯”的“述职”之事,而只不过是“游乐”。
【4】其乐只且:
“其乐”的“其”,既指“君子”,亦指“君主”。这里的“乐”,不是“不改其乐”之“乐”,而是由外事外物引发出来的所谓“快乐”、“享乐”。仔细探究,“君子”之“乐”,是无可奈何的“快乐”;“君主”之“乐”,是耽于情色、欲望的“享乐”。
“只”是语助词,但是,也可以说还保留着“仅仅”之义。《毛诗正义》中说“且”字有两个读音,一个是“子徐反”,即读作“居”之音,作为语助词;一个是“七也反”,即读作“暂且”之“且”。那么,究竟应该取哪一种读音呢?
《郑笺》说,此句意谓“君子遭乱,道不行,其且乐此而已。”这是取后一个读音,可以讲得通。但在《诗经·郑风·褰裳(音千常)》的“狂童之狂也且”之中,“且”字读音为“居”;而且读音如“暂且”之“且”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句子中间,而不在句子末尾。
因此,我们这里把“只且”都理解为语助词,把其音读为“支居”;但是,同时保留“仅仅”和“暂且”之义,因为即使是语助词,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这样,“君子”之“乐”就只不过是“苟且快乐”,“君主”之“乐”就只不过是“暂且享乐”。
“苟且快乐”其实根本不“快乐”,“暂且享乐”必然难以长久。结合《诗序》所说的“闵周”来理解,这句“其乐只且”意味着“周平王”使“君子”不能“行道义”,那么,这种“暂且享乐”也就必然难以长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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