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群讲座稿082:《论语·子罕》001(2016.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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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子罕(音喊)言利与(音羽)命与仁。
【1】《说文解字》曰:“罕,网也。从网,干声。”其字之上半为“网”之变形,故曰“从网”,段玉裁先生注曰:“谓网之一也。《无都赋》注曰:‘罼(今写作毕),罕,皆鸟网也。’按,罕之制盖似毕,小网长柄。”然则,“罕”何以有“稀少”之义也?
盖“罕”者,网之干也,或谓网之一,亦即网之柄。网之线众多,而网柄唯一,故相对而谓之“稀少”,然而“罕”非“无”也。夫子之所“罕言”者,言必名副其实;名不副实者,则绝口不言也。夫子所“罕言者”有三,即利、命、仁。
何谓“罕言利”?夫子之言“利”,必是《易经》“元亨利贞”之“利”,亦即“义之和”,即“天之道,利而不害”,如“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天地人物能“各正性命”而“保合太和”。夫子所“不言者”,是“小人喻于利”之“利”。
夫子何以“罕言利”?如若言利,必“元亨利贞”之利,而绝口不言“小人喻于利”之利。“罕言”前者,盖因惟有能“正心、率性”者能明“天道之利”方可,惟有能“尽人事”而后方能“明天道”,而“正心、率性”为“人事”也。
绝口不言后者,盖因“人事”一旦从“利害”上计较,则有害于义。学习圣贤君子之道者,行事无论有利有害,凡是符合道义之事皆行之,凡是违背道义之事皆不行,如孔子所言“有杀身以成仁”,如孟子所言“舍生而取义”。若有计较利害之心,终究无君子之德。
【2】夫子“罕言”之“命”,言之必是“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之“命”、“畏天命”之“命”,而绝口不言世俗“宿命”之“命”。程子曰“命之理微”,谓世人“知命”者稀少,不能“知命”则难晓“命之理”,因而世人闻之,往往误解为“宿命”。
君子“畏天命”,而“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或者以为“命运掌握于自己手中”,或者不知“尽人事”而只知“认命”。学习圣贤君子之道者,须知天何以生己为人、何以生己于此时此地,从而能知上天所赋予自身之使命,且“尽人事以听天命”。
上天既已生吾等为人矣,则上天所赋予吾等之使命为何?遵人道而尽人事,切莫懵懵懂懂而蒙昧终生,切莫庸庸碌碌而荒废终生,切莫贪图享乐而贻误终生,切莫怨天尤人而遗憾终生。是“人”,而不知“人之命”,不行“人之事”,则枉生为人矣。
【3】夫子“罕言”之“仁”,必“仁者仁也”之“仁”,亦即“人之成德”,夫子绝口不言“假借仁义以谋求私欲”之“仁”,至于“假仁假义”之“仁”更不必言矣。所谓“仁之成德”,谓“德如乾坤”,可以“参赞天地之化育”。
《道德经》有“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之言,《中庸》有“天命之谓性”之言,《周易》有“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之言,《三字经》有“人之初,性本善”、“三才者,天地人”之言。由此可知夫子“罕言”之“仁”。
程子曰:“仁之道大。”上天既已生吾等为人,已赋予吾等以“人之善性”矣,遇事遇物之时,“善性”应之而发为“恻隐之心”。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然而,“恻隐之心”非“人之成德”。
人生来便有“恻隐之心”,事遇物之时,“善性”应之而发,然而,能始终“心正”者尚且不多,惟有“心正”方能“见性”,是故,能“见性”者更少。惟有“心”无不由“性”作主,然后“恻隐之心”能永不受蒙蔽。“恻隐之心”如幼苗,“仁”如硕果。
是故,人心一旦有丝毫情感欲望掺杂,则不足以谓之“仁”。夫子曰: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人生尚未结束,谁敢自以为“能尽仁”?谁敢自以为“已尽仁”?
9.2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1】“达巷党人”者何?学者不必可以求其究竟为何人,但知有其人即可。“达巷党人”如此论夫子,何时何地皆有如此之人。夫子尝曰:“知我者,其天乎?”古今未来中外之人中,“能知夫子者”罕矣,是故,“达巷党人”之言,不必限于某时某地某人也。
“大哉孔子”,是称赞夫子之言。然而,其所谓“大”,犹如当今之所谓“伟大”,有“超凡出众”或“卓越不群”之意焉。当今之称夫子为“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者,与此相类,而非“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之“大”也。
《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夫子之得道之圣人,若谓夫子之“大”是“道大”之“大”,方可谓名副其实矣。
人之所能“知”,往往限于自身之所“知”。譬如登山,惟能登至山腰者方能知山腰之况,惟能登至山顶者方能知山顶之状。然而,能登至山顶者,却未必能知“天”。是故,谚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语,谓“小人”足不以知“君子”也。
“达巷党人”固然不足以知夫子之德,然而,能知夫子之“超凡出众”、“卓越不群”,亦可谓有见识者,不可责怪也。然而,惟有能“学而时习之”,进而能“修心养性”,然后能知君子之所以为君子,贤人之所以为贤人,圣人之所以为圣人。
【2】“达巷党人”以为,夫子之“博学”值得称赞,然而,终究“无所成名”。其所谓“博学”,只是“见多识广”而已,而不知夫子之“博学”乃是“上下通贯”、“四方通达”、“无所不正”,且“一以贯之”也。只是“见多识广”者,不足以“得道”也。
“无所成名”是“达巷党人”之叹惜,意谓可惜夫子终究无某项技艺之专长可称道,犹如世俗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之谬言也。盖“达巷党人”以为,纵然“见多识广”而“超凡出众”,若无一技之长,则亦不过是“无用之虚名”而已。
“达巷党人”此言,亦无可责怪。何也?“达巷党人”未知“君子不器”之理,未知“君子谋道不谋食”之理,更未知《道德经》所言:“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既未知之,岂能怪之?
然而,学习圣贤君子之道者,并非不学技艺,并非不成器。何也?所谓技艺,是人行事之助;行事必以道,道以成其事。既然是行事之助,则可学则学,而非“非学不可”,只是不可限于技艺、成器而已。况且,如果不知“道”,则技艺、器物或许误事乃至害人。
【3】夫子闻知“达巷党人”之言,未责之,未怪之,未辩解,何也?夫子尝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是故,“达巷党人”不知夫子,不足怪也,然而,圣人必能知“达巷党人”何以有此言;且圣人必能“厚德载物”也。
夫子何以对其弟子言“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射”者,射箭也;“御”者,驾车也。二者皆可为“技艺”。夫子此言,是顺应“达巷党人”之说而言之,然而,不可以为夫子确实欲“执御”,亦不可以为夫子不学“礼乐射御书数”也。
“小学”之时,即学习“洒扫、应对、进退”以及“礼乐射御书数”,至于“大学”之时,亦非舍弃之而不学习,然而,其同中有异,不可不知也。“小学”学之,侧重于技艺;“大学”学之,侧重于“道义”。既明道义,则“技艺”不限于“技艺”矣。
殷商之伊尹,善于“烹调之术”,然而,伊尹并非限于“烹调之术”,而是通达“烹调之道”;其“烹调之道”又可以通达“阴阳五行之道”,进而上达“治国平天下之道”,否则,伊尹不足以辅佐商王成汤之贤相。
【4】夫子少时,放牧牛羊则牛羊茁壮生长,管理仓库则收支得当,何也?放牧牛羊、管理粮仓,皆有其道。夫子既“善射”,亦“善御”,“射”与“御”亦皆有其道。不知其道者,则二者只是“技艺”;既知其道,则无论学习何种技艺,皆能善之,且其用能合道。
譬如“洒扫”之事,甚至不足以谓之“技艺”,然而,用心且谨慎以洒水、扫地,乃是学习与修养之根基;若“御”者,用心且谨慎,亦是学习与修养之根基。然而“御”之道,可以通达“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是故,夫子言“执御”也。
驾车者,须知如何协调其马其车,以此而使车上之人物稳妥而行;须知当行之道、所行之路,以此避免南辕北辙。邦国、天下,犹如“车”也;“治国、平天下”,犹如“驾车”也。“驾车”而无道,则有翻覆之忧;“治国、平天下”而无道,则有祸国殃民之忧。
“驾车”,人之事也;“道”,人事之所当遵也;“德”,遵道之所必需也;“修德”,在于“修心养性”也。舍弃人事而言心性,是“空谈心性”;舍弃心性而言人事,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不“修德”,不足以成“仁”也;不成“仁”,不足以达“天命”。
【今晚所学,到此结束。多谢诸友。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所答仅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将立即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诸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