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群讲座稿089:《论语·子罕》008(2016.12.06)
【学友好!济南大学赵宗来敬礼。今日有222群,皆应邀而至,宗来手动逐群分段发文,约十分钟一大段。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待答,群中不答。此虽名为“讲座”,实宗来自学所撰。敬学《论语》,不敢鉴评,只敢学习而躬行。文稿皆在121893048空间日志,任凭阅览、转贴。若无特殊情况,不再接受加群邀请。】
9.14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1】“子欲居九夷”,颇耐人寻味。所谓“欲居”,谓“有居此之心”也。夫子何以有此心?邢昺先生曰:“孔子以时无明君,故欲居东夷。”朱子曰:“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皆谓夫子因“道不行”而欲避居偏远蛮荒之地。
以“欲避居偏远蛮荒之地”而解“乘桴浮于海”则可,用以解“子欲居九夷”则不可。何也?一者,“乘桴浮于海”之前,已明言“道不行”;既然“道不行”,则何处不可居?居“中国”与居“海外”又有何异?
再者,“乘桴浮于海”在《公冶长》一章,所言乃是“君子之道”;“子欲居九夷”在《子罕》一章,所言乃是“圣贤之道”,又无“道不行”之言。“君子”在“邦无道”之时,“君子”可以“避居”;“圣贤”在“天下无道”之时,绝不做“避世之人”。
【2】何谓“九夷”?邢昺先生以及朱子皆以“东方之夷有九种”解之。所谓“九种”,其名号亦不相同。《说文解字注》亦以“东方之人”解之。诚然,古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之说,但是,此说可以从历史与世俗而言之,以此解经典则有所不宜。
或曰“九”非具体之数,而是众多之义,因而名号不同。然而,国光红先生考证,“九”为“虺(音辉)”之古字,与伏羲氏后裔有关;太昊伏羲氏之后裔居于东方,其后为少昊氏,由此而言,则国光红先生之说可取。
经典之所谓“夷狄蛮戎”,固然有“偏远蛮荒”之义,然而,从政教所及而言,政教出于“中央”,先行于“华夏”,进而推及“诸夏”,终则至于“夷狄蛮戎”之地。当政教未及之时,则远离“中央”者“无道德礼义”,故谓之“夷狄蛮戎”。
依据经典之义,有道德礼义则谓之“华夏”,无道德礼义则谓之“夷狄”。是故,“夷”者,当取“大人执弓”之象,亦即是说,其人凭借其身材高大、武力强大而行事,却不知“道德礼义”。“九夷”之“夷”,当取此义。
【3】“或曰”,谓“有如此之言者”。“陋”字,盖“从阜(音富)、匸(音细)、从内”,其本义为“所处偏僻,见识短浅,却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亦即“僻陋”之义,由此而引申为“身居偏远荒蛮之地,政教未行于此,故而不知道德礼义”。
“陋,如之何”者,谓“其地之人,不知道德礼义,民俗鄙陋,如何能身居于此?”盖有此言者,以为“君子当身居有道德礼义之地,而不宜身居夷狄之地”,而不知“圣贤君子,怀德于身,此德不为外所左右,却能由德而行,因此而移风易俗”。
“夷狄”之地,与“乱邦”、“邦无道”不同,是故,“圣贤君子”可以“乱邦不居”,可以“邦无道则卷而怀之”,但是,“夷狄”之地,其人亦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因而非“不可教化”者。
【4】夫子答之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朱子解之曰:“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夫子之言,盖必有此义焉。得道者为圣人,遵道者为贤人,成德者为君子,此章所言“子欲居九夷”,即“以道德而自然成教化”也。
夫子有“天下有道,丘(读其音为某)不与易也”之言,“九夷”既“无道德礼义”,而使之“有道德礼义”,正需“圣贤君子”之“教化”。既得“教化”,则可以从“陋”而至于“不陋”矣。“圣贤君子”岂能舍之弃之?岂能因其“陋”而不“居”?
“圣贤君子”,其“德”固然有所不同,然而,其“道”则无不贯通。圣人能“以道德大而化之”,可以“明明德于天下”;贤人能“援道因德以救助之”,可以“明明德于一方”;君子能“以德行而感应之”,可以“明明德于其位”。
再深而言之,“据乱世”之时,修己之德而使“中央”之政教无不正也;“升平世(小康世)”之时,政教推及于“诸夏”而使之“有道德礼义”也;“太平世(大同世)”之时,政教及于四面八方,而使“夷狄蛮戎”无不“有道德礼义”矣。
9.15子曰:“吾自卫反【同返】鲁,然后乐(音悦)正,雅颂各得其所。”
【1】夫子“自卫反鲁”,是周游列国而回到鲁国之后。夫子之周游列国,一路之上、所至之处,言行无不“遵道由德”,非求官爵功名,只是使天下由“无道”而归于“有道”。然而,天下之君,竟终无愿舍“霸道”而行“王道”者,故而返回鲁国。
夫子既返回鲁国矣,知“道”不得行于当时,且已修德而至于圣矣,但见天下之道德沦丧、礼崩乐坏,而非短期所能挽救,“太平世”更非短期所能达成,故而删订以成“六经(五经)”,传承道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由“霸道”而归于正道,始于“王道”之行,“据乱世”之道也;“王道”既行,而如夏商周“三王”,然后可以行“帝道”,“升平世”之道也;“帝道”既行,而如“尧舜而帝”,然后可以达于“大同”,“太平世”之道也。
【2】所谓“乐正”,非止纠正当时之乐歌,而是使“音乐”各归于正道也。禽兽知声而不知音,小人知音而不知乐,惟有君子可以知乐。“乐”者,天地之和也,乐(音勒)所自生也。何以言“正”而不言“作”?非“天子”则不敢“制礼作乐”也。
况且,舜之乐,《韶乐》也,“尽善尽美”矣,“帝”之乐也;周武王之乐,《武象》也,“尽美而未尽善”,“王”之乐也。既有“王”之乐,又有“帝”之乐,则夫子何必“作”?“作”者,从无到有也。“乐”之“道”,更非“作”而后有之也。
或谓“乐经”本无其书,或谓本有之而汉朝之后失去。真一道子先生曰:“孔圣所传者,皆三五,故有‘五经’,而非‘六经’;《乐经》虽初有之,而后由上天收去,而《中庸》可以明其旨。”宗来附言,《礼记·乐记》可知“乐教”,《周礼·大司乐》可知“乐制”。
【3】所谓“雅颂各得其所”,非止谓《诗经》“风雅颂”之“雅颂”,而是删订《诗经》。据宋朝陈祥道先生《论语全解》之说,当时之《诗三百》,其“风雅颂”之篇次与今之所传《诗经》不同,夫子编次而成之,此即“各得其所”之义也。
夫子之于《诗经》,既已删订、编次,而又讲解之。夫子之讲解,“鲁诗”、“齐诗”、“韩诗”之中或许有存之者,而今此“三家诗”既失,唯《毛诗》独存,盖《毛诗诂训传》以及《诗序》中必存有夫子讲解之义焉。
夫子所删订者,“六经(五经)”也,何以夫子但言“乐”与“雅颂”?“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因而,《诗经》为其初,《乐经》为其终也。《诗》《书》《礼》《乐》《易》《春秋》,盖前两者为小成,中两者为中成,后两者为大成也。
夫子删订“六经”以传道,而“为万世开太平”,能遵而行之,则“丛林之道”、“霸道”可免,“王道”可兴,“帝道”可成。可叹亚圣孟子之后两千余年,虽有略近于“王道”之时,而终究未有“帝道”之时。而今而后如何,则有待于吾侪。愿与朋友共勉。
【今晚所学,到此结束。多谢诸友。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所答仅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将立即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诸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