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群讲座稿110：《论语·乡党》013（2017.05.30）

【学友好！济南大学赵宗来敬礼。今日共学之群有239。所到之群，皆应邀而至；宗来手动逐群分段发文，约三十分钟一大段。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待答，群中不答。此虽名为“讲座”，实宗来自学所撰。敬学《论语》，不敢鉴评，只敢学习而躬行。文稿皆在121893048空间日志，任凭阅览、转贴。若无特殊情况，不再接受加群邀请。贵群不喜欢，请移宗来出群。】

{10.17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音至），时哉时哉！”子路共【同拱】之，三嗅（音秀）而作。}

此是《乡党》最后一章，亦是《论语》前十篇最后一章，因而可谓《乡党》全篇之小结，亦是《论语》上篇之总结。从《乡党》之小结而言，是圣人修行之境况；从《论语》上篇之总结而言，是学修之宗旨。是故，当从以上两者以解之。

【1】从圣人修行之境况而言，“色斯举矣，翔而后集”，谓圣人之行迹列于《乡党》之中矣，圣人能飞翔于天而又行之于人世，盖惟通达天道而后人道无所亏缺。行迹之自然，源于德行之修已至于圣人之境方可，非若临摹，更非束缚。

从学修之宗旨而言，《论语》上篇首章即言“学而时习之”，而十篇所言无非圣人之言行，其言可闻也，其行可见也，然而，学者不可只是记诵其言，亦不可只是模仿其行，必自身学习、学问、修养、修行而至于自得方可，即孟子所言“贵自得之”。

“色”，外表而可见者也，扩而言之，凡可见、可闻、可嗅、可感、可触、可想者，皆可谓之“色”。凡在天地之间者，无不有“色”，虽修行而至于圣人，亦必有“色”。然而，“色”由“率性”而出，且能“尽性”，然后可谓名副其实之“色”，即“诚于中而形于外”。

徒事于模拟效法其“色”，终究不能“自得”，或许因此而至于“伪”。“伪”者，人为也，非自然也，非天然浑成也。是故，“经”虽载道而非道，圣人得道、言行无不合道，而圣人言行本身不可谓之“道”。修养“人性”而至于“天性”，然后可自得而达圣人之境。

“举”者，列举而全之也。一篇《乡党》，岂能全列圣人之言行？纵《论语》前十篇，亦不能全列之。然而，圣人“言行之道”于此可全。学者“受教”而“修道”，“修道”而“率性”，“率性”而“成命”，“成命”而“格天”，斯为学习、学问、修养、修行之道。

“翔”，《说文解字》解为“回飞”，是回旋飞翔之义也。析言之，鸟类之飞，双翼上下振动者谓之翱（音熬），双翼上下振动且一张一收者谓之翪（音宗），双翼不振而身体直冲者谓之翔，双翼鼓动而迅疾者谓之翚（音辉）。

雉之为鸟也，其飞近似于“翪”而非“翔”，故“翔而后集”，非言“雉”也。“翔”必在高空之天，仍旧是人间之天。就圣人之境况言之，则不止于人间之天，而是天然之天、天道之天。就学修之宗旨而言，则谓学者必志存高远而后可。

再者，从“学而时习之”而言，“翔”者必高，“学者”必仰望方可见，故学者无敬仰之心，则不能学也；“初学者”之“习”，如“鸟之数（音硕）飞”，见大鸟能“翔”，终究非己之能，纵然终生观望、赞叹、品评亦非己之能，故必躬身习之而至于己能“翔”方可。

“集”，《说文解字》作“雧”，且解之曰：“羣鸟在木上也。从雥（音杂），从木。”所谓“从雥”，是“三隹”，“隹”位短尾鸟之总名，“三鸟”以示众多；“在木”则谓由飞翔而下落停息于树木之上也。由此而言，“翔而后集”谓圣人得天道而行人事也。

从学修之宗旨而言，《乡党》及《论语》前十篇所载夫子之言行，可谓林林总总，如众多之鸟，其行或如翪，或如翱，或如翔，或如翚；学者习之，必脚踏实地而躬身践行，如群鸟在木，不可流于空谈，不可流于旁观，不可推诿于他人也。

《乡党》及《论语》前十篇所载之言行，无非义也。此“集”字，当如孟子所言：“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其义曰：时时事事，但凡遇之，则义以行之，非偶然如此也，不可断断续续，更不可一曝十寒也。

【2】继“色斯举矣，翔而后集”之后，突兀而现“曰”字，未著是何人之言，故不必以为定然是夫子所言，而但取其义即可。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既“不以人废言”，则何必拘拘于是否夫子之所言也？

“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是何义也？此是从人在人间之行而言。山者，地面之最高处；梁者，桥梁也，与地面相平处，其下则为水也。人在人间，能行之处，上止于山顶，下止于地面桥梁，天上水下或可偶至暂游，而不可久居也。

“雉”之飞，不可谓之“翔”，何以言“雉”？圣人、贤人、君子，其德行修养有所不同，而于人间行事而言，则可用“君子”泛称之。“雉”能飞，而上不能高于山，下不能潜于水，故此所谓“雉”，可谓用以喻“君子”之行也。

“圣人”亦可以“雉”拟之乎？未尝不可。孟子曰：“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圣人之身体心性、衣食住行、言谈举止，与人本无不同，故与民为同类；圣人之德行因其修行与众人不同，故而“出乎其类，拔乎其萃”。“雉”之于“鸟”亦然。

从圣人之境况而言，圣人在人间，亦是“人”而已；圣人之言行，亦是“尽人事”而已。此如鸟之飞，虽有“翪翱翔翚”之别，总言之无非“鸟飞”。故学习修行圣贤君子之道，不可求奇求异。真一道子先生曰：“道不异常，学道者，欲若异于常者，必成异类。”

既言“雉”矣，何必又加一“雌”字？“雌”者，“此鸟”也。“此鸟”则可以泛指众鸟之每一个体，犹言人人无不可学习圣贤君子之道也。孟子曰：“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

“雌”，“能孕育之鸟”也。夫子之删定六经、传授弟子，如雌雉之能孕育而使其类繁衍不断也；夫子之在鲁从政授徒、周游列国，如雌雉之在山在梁也。人身之在世，必有死期，然而，“三才”之“人”不可亡，圣人不忍于天下无道也。

尧舜在位，早早为民择主而举荐于天，终有“禅让”之举。天下之人，男子三十而当婚，女子二十而当嫁，婚嫁不可违其时，孕育不可违其时，教养不可违其时，由此而能生生不已、周而复始、子孙庶几乎免于狎邪也。“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岂是圣人之行？

雌鸟之能孕育，必需雄鸟，然则何以不言雄？雌雄，一阴阳也；天地，一阴阳也；天地与圣人，亦一阴阳也。人类由天而生，由地孕育之，由圣人教化之。圣人之能教化，犹如雌雉之能孕育，圣人绝不“贪天之功为己有”，不敢以造生人类、孕育人类者自居也。

所谓“时哉时哉”，谓圣贤君子之于人间，当“与时偕行”，如《易经·乾卦》之“元亨利贞”。所谓“与时偕行”，非“与时俱进”。“与时偕行”者，如万物之于春夏秋冬，当春则生，当夏则长，当秋则敛，当冬则藏，于人之行而言之，则“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从“雌雉”而言，是于可登于“山”之时则在“山”，可降于“梁”之时则在“梁”，可以交配之时则交配，可以孕育之时则孕育，无不因时而行也。君子之学也，循序渐进而不可躐等也；君子之行也，“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

夫子得道而为“至圣”，如孟子所言，“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是“圣之时者”也。学者之愿，学孔子可也，或未必能至，其道不偏矣。《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既明且哲”是“保身之道”，专务“保身”则非君子之道。

庸人“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德而不知丧”；贤人“与天地合其德，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圣人则“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时”之义也大矣哉！

【3】“山梁雌雉，时哉时哉”之后，忽而转为“子路共之，三嗅而作”，是何缘故？吾人已不能询之于当初编述《论语》者，惟有以诚敬之本心，遵循经典之义理，参照先儒之注解，结合文本之意象，探而寻之，求而绎之。

能“翔”者，言圣人也；如“雉”者，言君子也；“子路”者，言学者也。圣贤君子之道，载于“五经”矣，如何学修“圣贤君子之道”载于“四书”及《孝经》之中矣，是“色斯举矣”，而学者是否愿“学而时习之”、是否能“翔而后集”，端在于己。

“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君子言行所当遵循、效法之准则也，虽然，能否知晓此准则，是否误解此准则，学习、修养、修行之所及，不可强求，然而，其前提必如“子路共之，三嗅而作”方可。然则“子路共之，三嗅而作”是何义也？

夫子“弟子三千”，修行而至于圣境者，有复圣颜子、宗圣曾子，通六艺之贤人有七十余人，何以独言“子路”也？盖夫子弟子中最早师从而学者，是子路也，其年龄只小于夫子九岁，且终身未去；再者，子路勇于敏行而无宿诺。故以“子路”代指学者也。

“子路共之”之“共”，首先可以解为“拱手行礼”，是学者必诚敬有礼，而后可以学习也；其次可以解为“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之“共”，犹言夫子如“北辰”而子路如“众星”之一，自愿而学，学而至于乐，环绕于夫子身边而不离不弃也。

另外，亦有会意有错，而生误解者。如何晏先生所言“子路以其时物，故共具之”，是解“共”为“供（音巩）”，即射获雌雉，烹饪而献于夫子。倘若学者并非有意曲解、篡改，则虽如此而可恕，圣人亦不可奈何，然而，学者不可不尽力避免也。

学者既能诚敬有礼而学习之，持之以恒而笃信之，谨慎思辨而免于误解，亦须“三嗅而作”。“三嗅”者，本义为以鼻嗅之三次，由此引申，则有学者于其所学，当反复涵泳之义，而不可浅尝辄止、望文生义，更不可以为“圣贤君子之道不过如此”。

“作”，何晏先生解为“起”，谓起身也。引申之，可谓“起身而行”或“起身而去”。若学者既明圣贤君子之道，则“起身而行”为勇于躬行而无所懈怠，是希望所在；若学者不解、误解、不信圣贤君子之道，则“起身而去”为舍弃所当学，亦不必强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今晚所学，到此结束，多谢诸友。学不在多，而在思而躬行。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所答仅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将立即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诸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