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讲:QQ群讲座稿:《诗经·齐风·鸡鸣》(二)(2016.02.28)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共学经典。今晚有178群参与,此后群友未及千人,请莫相邀。宗来谨据《毛诗诂训传》学习《诗经》,不采他说,意在使《诗经》回归于“经”,免于沦入“集部”;“经”本即“政教”之所当遵,故不敢以“鉴赏”、“评判”态度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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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把《鸡鸣》诗序和原文阅读三遍:
诗序:《鸡鸣》,思贤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音速)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第一章:鸡既鸣矣,朝(音招)既盈矣。匪【同非】鸡则鸣,苍蝇之声。
第二章:东方明矣,朝(音招)既昌矣。匪【同非】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第三章:虫飞薨薨(音轰),甘与(音宇)子同梦。会(音惠)且归矣,无庶予(音于)子憎(音增)。
二、解题及诗序讲解:
【1】诗序:“《鸡鸣》,思贤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音速)夜警戒相成之道焉。”学习《诗经》当忌“望文生义”、“力求新说”、“随时抑扬”。望文生义则肤浅,力求心说则臆断,随时抑扬则废经,故当以为忌。今依《毛诗诂训传》作解。
《毛诗诂训传》是以《诗经》为“经”,亦即以《诗经》为载道、明道、传道之书,而非以之为记载史实之史书,亦非以之为供人品评鉴赏之“文学作品”;《诗序》或点明某篇之正道,或刺篇中之违道者,故《诗序》与《毛诗故训传》犹如“经纬”。
此诗何以题为“鸡鸣”?其一,雄鸡乃是“司晨”之物;“司晨”是雄鸡之事,且从无懈怠与错乱,可靠而可信。国君发布政令,犹如“鸡鸣”于国。“天鸡”鸣于天,则天下雄鸡无不鸣。政令发布于国内,则臣民无不因此而有所动。
其二,“一日之计在于晨”,因此,人当“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君者,臣民之主;妃者,后宫之主。君与妃皆能勤勉于政事,则国可兴盛,民可安宁。然而,齐哀公“怠慢”而不勤勉,则必生错乱,而国不足以兴盛,庶民不可能安宁。“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其三,李贺《致酒行》曰:“雄鸡一声天下白。”所谓“天下白”,意谓曙光东现,喻希望在即,寄托庶民之愿望。然而,齐哀公“荒淫”,贪恋床第之欢,岂能用心于政事?如若“雄鸡荒淫”,则于当“鸣”之时而不“鸣”,虽旭日依旧升起,而庶民之望不能实现。
《诗序》称,此诗是“思贤妃”之作。“鸡鸣”与“思贤妃”有何关联?“鸡鸣”是从“事物之理”而言,“思贤妃”则是从“人事之理”而言。人分男女,鸡有雌雄。雄鸡司晨而雌鸡醒,君能自正而贤妃从。“其身正,不令而行。”
然而,雄鸡不司晨,雌鸡并非永不醒;君不自正,贤妃当警诫其君,犹如“妻贤夫祸少”。“妃”者,“配”也。商纣王若有贤妃,而不用妲(音达)己,纵不足以兴盛,亦不至于衰亡如此之速;唐玄宗若有贤妃,而不用杨贵妃,或无安史之乱。
【2】是何人“思贤妃”?齐之国人。国人何以“思贤妃”?从“人事之理”而言,必因其妃不贤。何以其妃不贤?君之所好在于权色淫欲,则选妃必以其色而不以其贤。商纣不好色,则妲己不足以诱惑之;唐玄宗不好色,则不至于夺其子之妃杨玉环为己之贵妃。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如此之“商女”固然不堪以赞美,然而亦非可恨之人,其可恨者,买唱而喜《后庭花》者流。齐哀公“荒淫”,不知何谓“天命”犹如“雄鸡”不闻“天鸡”之鸣;若有贤妃,纵不能使哀公自正,或使之免于迷陷。
此诗以“鸡鸣”为题,是从“雄鸡司晨”着眼,而非从“雌鸡”着眼;由此而言,理解此诗,当从“君之自正”着眼,而不宜从“妃之贤淑”着眼。此是“经”之义,犹如《关雎》之中,“君子”必择“淑女”而“淑女”当配“君子”。“君”正而“妃”贤,此为最佳。
《诗序》以“思贤妃”作解,貌似从“妃之贤淑”着眼,而非从“君之自正”着眼,实则此解曲折委婉,其中既有期望“君正妃贤”之义,又有责“君不正”而期望“妃贤”之义,亦有既责“君不正”又责“妃不贤”之义。
“经”未言此诗所指为何“君”何“妃”,惟从正面而泛言“君子择淑女为配偶”、以及“贤妃”之“正道”,是由正、贤而知不正、不贤。能知“正”与“贤”,则自然能辨明何谓“不正”与“不贤”,且能知何以归于“正”与“贤”。
《诗序》具言其“君”为齐哀公,具言其事为“哀公荒淫怠慢”,具言其“妃”为“齐哀公之妃”,是望“不正不贤”而归“正贤”。是故,《诗序》说“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知道”,是望其“君”能正、望其“妃”能贤也。
“陈”,陈述也。“贤妃贞女夙夜警戒”,是“妃”之“贤”、“女”之“贞”,既明“贤妃”、“贞女”之正道,亦明“君子”当择“贤”为“妃”之义。“相成之道”者,“君”成其“正”,“妃”成其“贤”,相互勉励警戒以共成,犹如“相辅以成仁义”也。
为何既言“贤妃”而又说“贞女”?孔颖达先生曰:“贤妃即贞女也。论其配夫,则为贤妃;指其行事,则为贞女,所从言之异耳。”“善”者谓之“淑”,“贞”者谓之“贤”。“淑者”能生发其“善”于外,“贤者”能坚守其“善”于内。
三、第一、二章讲解:
第一章:鸡既鸣矣,朝(音招)既盈矣。匪【同非】鸡则鸣,苍蝇之声。
“鸡既鸣矣”,意谓雄鸡司晨之鸣声已经过去,是“贤妃”起身梳妆之时节,贤妃必闻鸡鸣则起身,且督促“国君”起身。若“妃”不贤,则依偎“国君”身边而不欲起身,纵然“国君”欲起身,亦往往娇声软语而不欲其起身,由此而至于“从此君王不早朝”。
“朝既盈矣”,意谓朝(音昭)阳东升已经圆满可见,是“国君”起身准备早朝(音潮)之时节。“朝盈”本是指“朝阳满盈”,而此时亦是文武朝臣均已来到朝廷之时。明君必知此则起身,不敢怠慢,唯恐贻误邦国之事,唯恐朝臣久候。
“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意谓“贤妃”既闻“鸡鸣”而起身,起身之后方知尚未到“鸡鸣”之时,是误以“苍蝇之声”为“鸡鸣”。“妃”之误听,是因其机警、恭敬,唯恐失其时节,可见“妃”之“贤”矣。起身过早,只是自身之事;起身过晚,则误邦国之事。
“君”与“妃”,其正道如此。然而,齐哀公恋色贪欲而“朝盈”不起身,以致荒废邦国政事,故谓之“荒淫”。“齐哀公”之“妃”,闻“鸡鸣”而不起身,虽明知“齐哀公”将贻误邦国政事而不警诫、督促,故谓之“不贤”。“君”与“妃”如此,齐国何望?
第二章:东方明矣,朝(音招)既昌矣。匪【同非】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东方明矣”,意谓鸡鸣之后,晨光熹微,虽天色已明而未亮,是“妃”梳妆之时节,“贤妃”必不敢怠慢拖延,唯恐贻误早朝;“朝既昌矣”意谓“朝阳”渐升,已离开地面如“一日之直径”,而朝廷之上,群臣已按部就班、井然有序,是“明君”早朝之时节。
“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意谓“妃”有时误以“清晨之月光”为“东方日明”。是“贤妃”以邦国政事为重。“夫妇之事”,私事也;“邦国政事”,公事也。“明君”与“贤妃”,不敢以“私事”而妨害“公事”,臣民之福也。
然而,“齐哀公荒淫怠慢”,虽天明而不起身,朝臣列班而不早朝,其“妃”既不劝谏警诫,却听之任之,乃至诱而止之,可谓“君不明”而“妃不贤”,置邦国政事于不顾,置早朝群臣于不顾,齐国岂能昌盛?庶民岂能安宁?
四、第三章讲解:
第三章:虫飞薨薨(音轰),甘与(音宇)子同梦。会(音惠)且归矣,无庶予(音于)子憎(音增)。
“虫飞薨薨”,意谓虽已“鸡鸣”而“东方未明”之时,各种飞虫飞来飞去,发出“薨薨”之声,扰人烦人。“甘与子同梦”,意谓虽然飞虫扰人烦人,“贤妃”却心甘于与“明君”同在梦境之中。“贤妃”非无情,非不贪睡,然而,不敢因此而误君误国。
“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意谓“明君”与朝臣会于朝廷而将要归来之时,“我”不欲众人因“我”之缘故而憎恶于“君”。“会”,指“君”与“群臣”会见于朝廷也。“且”,即将也。“无”,“不欲”也。“庶”,“众臣”及“庶民”也。
“予”,“妃”自指也;“子”,“君”也;“予子憎”,因“我”而使人“憎恶”于“子”也。“妃”为私情而不顾群臣,则群臣怨憎国君;为私情而不顾邦国政事,则庶民怨憎国君。“贤妃”唯恐“国君”被臣民怨憎,此是“妃”之“贤”,“贤妃”能助“明君”。
“齐哀公荒淫怠慢”,必招致臣民之怨憎,此可谓“君”不“明”不“正”矣;“齐哀公”之“妃”不谏不诫,或至于诱之媚之、迷之惑之,纵然“三千宠爱在一身”,亦可谓“不贤”矣。因此,国人“思贤妃”也。然则何以不曰“思明君”?
国人并非不“思明君”,但据《春秋公羊传》之道,“据乱世”之时,“国君”世袭,若非至于“恶贯满盈”、“天恩祖德已尽”,国人亦不至于必欲废之反之,此与“升平世”、“太平世”不同。况且,“国君”之封免,在于“天子”,而不在“臣民”。
孟子曰:“(贵戚之卿)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意谓在“据乱世”,上无“德位相配”之“天子”,纵然欲更换“无德之国君”,亦当由“贵戚之卿”以行之,而“异姓之卿”不可行之。“经”不倡“易君之位”,但“君咎由自取”亦不责臣民。
“天下无道”之时,霸道横行,国君暴虐,则臣弑其君、父子兄弟相残者多矣,庶民必遭其殃而受其祸;本无“君之德”者,纵然改易“在位之君”,臣民又岂能因此而得安宁?是故,圣人读史而浩叹,亦无可如何,终究只能“以经传道”,寄望于后世。
以“经”而言,《鸡鸣》欲其“君”能正能明也;由《诗序》而言,“思贤妃”是国人无可奈何之期望。“经”则责其“君”,《诗序》则责其“妃”。何以如此?“经”之所传者,是圣人之心;《诗序》所论者,是齐国国人以及国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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