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讲：QQ群讲座稿：《诗经·齐风·南山》（2016.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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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来谨据《毛诗诂训传》与《诗序》解《诗经》；尊经尊圣，以经解经，而非鉴赏、评判；以中国解释中国，但用中华传统文辞；读经当怀敬意，故不求趣味，惟愿与志于学、志于仁者同修共勉。文稿已在（121893048）空间日志，欢迎指正，任凭阅览、转贴。】

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

诗序：《南山》，刺襄公也。鸟兽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恶（音饿），作诗而去之。

第一章：南山崔崔（音催），雄狐绥绥（音随）。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音何）又怀止。

第二章：葛屦（音格具）五两，冠（音官）緌（音瑞二声）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音丛）止。

第三章：蓺【同艺】麻如之何，衡【通横】从【同纵】其亩。取【同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音居）止。

第四章：析薪如之何，匪【同非】斧不克（音课）。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一、解题：

此诗何以题名为“南山”？以事实而言，固然可以说是齐国之南山，若探究此名之寓意，则或许非无深意焉。以之为齐国之南山，是就事论事、就诗论诗，是以《诗经》为记史之书，是拘泥于文字之表象，非学习《诗经》之正道。《诗经》是“经”，必有深意。

如何探究其深意？于“南山”之象以求之。南，于“五常”为“礼”，人当知礼守礼，而竟然有无礼之人。圣人设礼，以使人自别于禽兽，是故，人而无礼，则无别于禽兽；“君使臣以礼”，君主无礼，贤臣因而离去，则虽身居君位，而既无君之德，亦无君之义。

山，于“八卦”为“艮”，艮者，止也，人须知止，却竟然有“不知所止”而无耻之人。孔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是故，人而不知止，则不如鸟兽。“为人君，止于仁”，身居君主之位而不知“止于仁”，则其君已是徒有虚名。

山，高高耸立，水通其巅，草木生其上，鸟兽在其间，是故，当是人所敬仰者。然而，人而如山，因高而傲慢，自以为能蔽日，岂能使人景仰？仁者如山，当守仁义礼智而不移，则如山可生草木鸟兽，方能世人恭敬，倘若不然，则岂能世人恭敬？

由此推论，此诗以“南山”为题，意在期望人能知礼守礼、知止有耻，能谦恭而得人敬仰，能仁义而安人；意在期望君主能修养其德、以礼待人、以礼用臣、以礼教化，能由此而国泰民安。此可谓“经”之义，《诗序》所“刺”乃因齐襄公背离此道，“刺”正是“救”。

二、诗序讲解：

诗序曰：“《南山》，刺襄公也。鸟兽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恶（音饿），作诗而去之。”其意曰：此乃讥刺齐襄公之诗；所讥刺者，是齐襄公之行为犹如鸟兽，竟与其妹而行淫污之事；齐国大夫遭遇如此邪恶之君，故作此诗而离去。

齐襄公谥号为“襄”，《逸周书·谥法解》曰：“‘辟（音僻）地有德曰襄’，取之以义。‘甲胄（音咒）有劳曰襄’，亟（音器）征伐。”由此而言，似乎齐襄公乃是有德有义、能征善战、拓土开疆之明君，实则不然。

“谥法”在西周之前早已有之，西周之初，周公再加修订。时至春秋，礼崩乐坏，天子以及诸侯虽仍袭用《谥法》以立“谥号”，却已多有名不副实者。齐襄公之“襄”，对齐国私利而言，齐襄公确实扩大齐国疆域、联合其他诸侯攻打他国，但非仁非义。

《诗序》所“刺”者，是齐襄公“鸟兽之行”，亦即“淫乎其妹”。何以谓之“鸟兽之行”？谓其兄妹通淫，非人类之所当行。“其妹”，是齐襄公同父异母之妹。齐国之君是姜姓，此女嫁为鲁桓公之夫人，当称之为“桓姜”，然而，何以史称之曰“文姜”？

一者，此女素以才华出众闻名，“文”是指其“才华”。然而，此非“道德礼义”之“文”。再者，此女虽嫁为鲁桓公之夫人，但在齐襄公身为太子之时即与之私通成淫，其德不配“鲁桓公夫人”之位也，故涵贬义。

齐襄公与文姜之淫，在文姜出嫁之前、被郑国“太子忽”拒婚之后；文姜既嫁鲁桓公，生下二男，即“太子同”与“公子友”，既嫁十五年后，随鲁桓公前往齐国，齐襄公已继位四年，二人再次通淫，而后，鲁桓公闻知此事，怒责文姜。

同年，文姜与鲁桓公再次到齐国，文姜诉苦于齐襄公，齐襄公宴请鲁桓公而醉之，使“公子彭生”伤害鲁桓公而致死，而鲁国另立“太子同”为“鲁庄公”，鲁人责难，齐襄公杀“公子彭生”赔罪，此后，文姜曾长期留驻齐国，盖私通之事难免。

其后，文姜回到鲁国，仍与齐襄公相会于“禚（音浊）”、“祝丘”，又尝入齐国军中。齐襄公为“公孙无知”派人杀死，文姜即留于“禚”地。可见，齐襄公“淫于其妹”，可谓终其一生之事，为此而不顾乱伦，不惜杀鲁桓公、杀“公子彭生”，邪恶之甚如此。

“大夫遇是恶，作诗而去之”，“作诗”者固然是一人，而“遇是恶”者则是齐国所有“大夫”；“作诗而去之”者，贤大夫也。国君如此淫荡邪恶，无礼无耻，纵然能拓土开边、富国强兵，而人伦败坏，则其所谓“国”亦如“丛林”矣，贤大夫因此而“去之”。

“万恶淫为首”，“淫心”起于“私情”；放纵“私情”“淫心”而至于兄妹乱伦，“人”已非人；由此而纵恣至于杀害鲁国之君，杀害兄弟“公子彭生”，则不仅邪恶，而且凶残矣。礼义廉耻尽则国将不国矣，贤人去则奸佞来矣，千秋万世，皆同此理。

三、第一章讲解：

原文曰：“南山崔崔（音催），雄狐绥绥（音随）。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音何）又怀止。”《毛传》注：“崔崔，高大也。国君尊严，如南山崔崔然。雄狐相随，绥绥然无别，失阴阳之匹。荡，平易也。齐子，文姜也。怀，思也。”兹据此作解。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其字面之意谓，齐国之南山，山高不可攀；雄狐相追逐，安然在其间。其深意在于，国君本当有尊严，令人敬仰如南山；有德有礼止于仁，方能国泰而民安；狐狸本应雌雄配，两雄追逐非自然；人知礼义与廉耻，兄妹通淫悖于天。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字面之意谓，齐鲁两国间，大道本平坦；齐女有文姜，依礼嫁鲁桓。其深意在于，齐襄公尝淫其妹，而今文姜嫁鲁桓；鲁国娶妻有礼仪，礼仪岂能惟表面？既往或许可不咎，此后淫情当可断；以礼治国平且易，违背礼义窘且难。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其字面之意谓，文姜既已嫁，夫君是鲁桓；为何情不断，淫思似从前？其深意在于，过而不改斯为过，能改则善莫大焉；齐国襄公私情重，德礼沉埋无惭颜；知礼知耻知所止，淫行可止而不延；可悲可叹人间子，放纵私情欲缠绵。

四、第二章讲解：

原文曰：“葛屦（音格具）五两，冠（音官）緌（音瑞二声）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音丛）止。”《毛传》注：“葛屦，服之贱者。冠緌，服之尊者。庸，用也。”葛屦，是葛编之鞋；冠緌，是冠上之长带。兹据此作解。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字面之意谓，葛布织成鞋，总共有五双；礼冠有长带，两侧成一双。其深意在于，鞋子两只成一双，五双鞋子是五人；诸侯娶妻四女从，姪娣傅姆随夫人；襄公娶妻亦如此，已成夫妇当安心；屦贱冠贵非相配，兄妹通淫悖人伦。

“鲁道有荡，齐子庸止”，字面之意谓，齐鲁两国间，大道本坦荡；齐女行此道，夫妇之道长。其深意在于，文姜虽曾有淫行，鲁君已迎作夫人；鲁桓文姜既成婚，或可从此重做人；齐襄若能知廉耻，由此可以止其淫；若说初是淫其妹，而今则是辱鲁君。

“既曰庸止，曷又从止”，字面之意谓，鲁桓与齐襄，婚姻各安详；何不遵礼仪，依然淫文姜？其深意在于，圣人既已制礼义，男女用此而成亲；夫妇本应各守礼，相互之间敬如宾；为夫岂能夺人妻，为妇莫扰人夫君；纵然遇人相诱惑，不可顺从坏人伦。

五、第三章讲解：

原文曰：“蓺【同艺】麻如之何，衡【通横】从【同纵】其亩。取【同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音居）止。”《毛传》注：“蓺，树也。衡猎之，从猎之，种之然后得麻。必告父母庙。鞠，穷也。”兹据此作解。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字面之意谓，如何种其麻？纵横于田间；播种后踩踏，莫使土松散。其深意在于，若要种麻先耕田，播种而后再踏之；纵向横向均如此，不可懒惰图省事；土壤松散苗难壮，有所疏漏必有失；媒妁来往成婚礼，两姓和睦端在此。

“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字面之意谓，娶妻当如何？当听父母言；且至庙堂上，敬祭告祖先。其深意在于，男女婚姻非私事，莫因私情妄行之；两姓往来凭媒妁，私定终身人耻之；儿女听从父母命，自作主张孝道失；祖先遗传得此体，故于庙堂以告知。

“既曰告止，曷又鞠止”，字面之意谓，既承父母命，既已告祖先；为何违其命，纵欲造祸端？其深意在于，婚姻既然非私事，岂可肆意妄行之？兄妹之淫已邪恶，淫人之妻更无耻；愧对父母与祖先，淫行岂能天不知？穷尽私情纵私欲，必有遭遇天谴时。

六、第四章讲解：

原文曰：“析薪如之何，匪【同非】斧不克（音课）。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毛传》注：“克，能也。极，至也。”所谓“析薪”，犹如砍柴。第三章侧重于“父母之命”，此章则侧重于“媒妁之言”。

此章字面之意，或可解释如下：如何砍柴薪？非用斧不可；徒手以折之，难免有伤者；如何娶妻子？无媒不可得；男女私授受，礼仪则败落；既已得婚配，何以又穷奢？竟至淫如此，岂能治家国？

若求其深意，或可如此求之：人而有礼方为人，无礼则如兽与禽；禽兽纵情相交媾，无须媒妁作中人；国君无礼且无耻，竟然如此恣行淫；政令教化岂能善？必使邦国若丛林；既由媒妁成婚配，必当节情而修身；穷奢极欲终不止，岂能不失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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