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讲:QQ群讲座稿:《诗经·齐风·敝笱(音必狗)》(2016.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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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来谨据《毛诗诂训传》与《诗序》解《诗经》;尊经尊圣,以经解经,而非鉴赏、评判;以中国解释中国,但用中华传统文辞;读经当怀敬意,故不求趣味,惟愿与志于学、志于仁者同修共勉。文稿已在(121893048)空间日志,欢迎指正,任凭阅览、转贴。】
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
诗序:《敝笱(音必狗)》,刺文姜也。齐人恶(音物)鲁桓公微弱,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为(音围)二国患焉。
第一章:敝笱在梁,其鱼鲂(音防)鳏(音官)。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第二章: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音序)。齐子归止,其从如雨。
第三章: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一、解题:
“笱”是捕鱼器之一,以竹制作而成,故“从竹”,其开口较大,颈部较小,下有大腹以存鱼;其颈部装有倒刺,鱼易入而难出,故以“句【勾】”表声。捕鱼之时,于河流中设木桩或石块拦挡流水,谓之鱼梁;在木桩或石块之空隙处放置“笱”,即可捕鱼。
“敝笱”即“破败之笱”。既已破败,则鱼既可入,亦可出,故无法再用以捕鱼。此诗为何题为“敝笱”?是以“敝笱”喻“已然败坏之刑法”。“礼以道【同导】其志”,无礼则无以导人之志;“刑以防其奸”,无法则无以防其奸。
由“礼法”而言,国家固然不可缺其一,然而,《诗经》以“敝笱”为此诗之题,似乎别有“微言大义”。何也?“笱”为捕鱼之器,鱼入其中则犹如人入法网;不仅如此,人设“笱”以捕鱼,意在得而食之,是故,不可以“笱”为可尚之“法”,但亦不可无“法”。
孔子曰:“子为政,焉用杀?”孟子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茍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通网】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音围)也?”是故,“设笱捕鱼”非仁君所当用之法。
如此说来,此诗之题,反而当以“敝”为重。然则“敝笱”不能用以捕鱼矣,却不能无“鱼梁”。“鱼梁”,界水以养鱼,而非专用于捕鱼者也。有“鱼梁”为界,则鱼在“鱼梁”之东者可以悠然而生,而不得游过“鱼梁”而西去。
是故,“鱼梁”可以界开水域,使所养之鱼不至于随水而流走;“鱼梁”有孔隙,设“笱”以捕获入“笱”之鱼,亦不至于使所养之鱼随水而流失;“笱”既破败,则“鱼梁”不足以拦挡鱼之流失,“敝笱”亦不足以拦挡之矣。
如此说来,“鱼梁”犹如“礼”,“笱”犹如“法”;“鱼梁”既已有孔隙,“笱”又已破败,犹如“礼法皆已败坏”。当礼法败坏之时,纵然关闭国门,亦不足以阻挡国人出国之心,纵然想要国泰民安,亦必不可得。此或即是“经”之义乎?
二、诗序讲解:
《诗序》曰:“《敝笱》,刺文姜也。齐人恶(音物)鲁桓公微弱,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为(音围)二国患焉。”是以此诗为“讥刺文姜之作”。“文姜”者,齐国姜姓之“才女”,未嫁时与其兄有淫行,而后嫁于鲁桓公为“夫人”矣。
未嫁之前,而称之以“文姜”,即已涵有贬义。何以谓之“贬”?“人文”在于“道德礼义”,才艺技能不可张扬炫耀。“文姜”与其兄有淫行,则“不淑”,则其“文”亦非“道德礼义”之“文”;以才艺技能而张扬炫耀,则非“窈窕”。故“文姜”非“窈窕淑女”。
既已嫁为鲁桓公夫人,则当称之为“桓姜”,然而,为何仍以“文姜”称之?以其身在鲁而心在齐,且于此后屡次与其兄齐襄公有淫行,是故,称之为“桓姜”则名不副实,称之为“文姜”,讥刺之义已涵于其中矣。
“文姜”已嫁于鲁,仍与齐襄公有淫行,齐人何以不讥刺齐襄公,而讥刺“文姜”?《南山》已“刺襄公”,兼及“文姜”出嫁之前后矣;“文姜”既已嫁于鲁桓公,按礼则不宜无故而至齐国;依礼而回齐,若能守礼、守贞,纵然齐襄公有淫心,亦必不能成其淫。
既言“刺文姜”,又何以复言“齐人恶鲁桓公微弱,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为二国患”?纵然“文姜”之淫情不能自制,若鲁桓公能以礼法节之,亦不至于使其如此淫乱而危害齐鲁,然而,鲁桓公竟然“微弱”而不能节制“文姜”,是齐人之所深深痛惜者。
齐人所厌恶者,并非“鲁桓公”,亦非“鲁桓公微弱”,而是厌恶其“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齐人所殷切期望者,在于能有人节制业已失控之“文姜”。女子“出嫁从夫”,其中涵有如此之义:“有夫之妇”有罪,则“究其夫之过”。
何以“防闲”?河水中之“鱼梁”可以“防”,以免“鱼游过界”;“鱼梁”孔隙处有“笱”可以“闲”,因为“鱼梁”如两扇门,而“笱”犹如门闩(音拴)。“文姜”未嫁之时,犹如齐国之鱼,虽然与其兄有淫行,而未扰害及鲁国。
“文姜”既嫁之后,礼当与鲁桓公白头偕老,不可再与其他男子有染,尤不可再与齐襄公有淫行。此则犹如鲁国所养之鱼,不可不设“鱼梁”于齐鲁国界,使之不能游入齐国;若要强行游入齐国,则有“笱”再加阻拦。
然而,“文姜”依旧与齐襄公屡次有淫行,可谓“礼”不足以“防”之、“法”不足以“闲”之矣,如此淫行,其扰乱与危害已及于齐鲁两国。此则犹如鲁国之“鱼梁”形同虚设而不能“防”,其“笱”已“敝”而不能“闲”,因而使得“淫鱼”肆意游走于齐鲁之间。
“经之义”,不在于“刺”,而在于“正”。《诗序》多言“刺”,何也?“经”之所以为“经”,在于示人以“正”;人能据“正”以自察,则自身之“偏差”可知;既知“偏差”,进而“自归其正”。“鱼梁”不可无,“笱”不可“敝”,经之义也。
《诗序》解经,乃是以“经”之“正”,辨明史实之“不正”,进而“刺”之,冀其“归正”,是用“经之义”以“治病救人”也;《诗经》之“正义”,可以使人“辨证施治”而不用“药石”;《诗序》之解,则是针对具体之事,“对症下药”以治病。
三、全诗前两句讲解:
第一章为“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音防官)”;第二章为“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音序)”。《毛诗诂训传》曰:“鳏,大鱼。”“鲂鱮,大鱼。”据此而言,“鲂”、“鳏”、“鱮”三者皆是“大鱼”,然而,三者必有区别。
首章是“鲂鳏”连用,第二章是“鲂鱮”连用,因此,“鲂”乃是以类而言,“鲂鳏”是此类中之为首者,“鲂鱮”是此类中之随从者。为何用“鲂”之名?“鲂”与“防”同音,意谓本应自知“防闲”而不顾“防闲”者也。
为何称之为“大鱼”?“文姜”身为鲁桓公之夫人、齐襄公之妹,其权位显赫高贵,其随从者亦非同凡俗也。“鲂鳏”是指“文姜”,“鳏”字中已涵有“独行无忌”、“矜持自傲”、“孤独无偶”之义;“鲂鱮”是指“文姜”之随行者,从表声之“与”可知。
第三章为“敝笱在梁,其鱼唯唯”。《毛传》曰:“唯唯,出入不制。”意谓“鲂鳏”与“鲂鱮”皆可随意出入,而无所禁制,亦即“文姜”及其随行者可以随意出入于齐鲁两国,而“文姜”因此而肆意与齐襄公无耻淫通也。
统而言之,三章首句皆为“敝笱在梁”,意谓河水之中,不仅有“鱼梁”,不仅有“笱”,而且“笱”在“鱼梁”之空隙处;然而,“笱”已破败,不足以阻挡大鱼来往,更不足以阻拦小鱼;既然“笱”已破败,则“鱼梁”有孔隙,“鱼梁”亦失去分界之用矣。
如果“文姜”能“以礼自防”,则虽无“礼法”,亦不至于行其淫;“文姜”不能“以礼自防”,若有“礼”以“防”之,又有“法”以“闲”之,则不至于成其淫;“礼法”败坏,“文姜”得以恣淫,其随从者得以恣行,齐鲁之风必由此而败坏矣。
四、全诗后两句讲解:
第一章曰“齐子归止,其从如云”;第二章曰“齐子归止,其从如雨”;第三章曰“齐子归止,其从如水”。《毛传》曰:“如云,言盛也。”“如雨,言多也。”“水,喻众也。”其“盛、多、众”是何义?须从“齐子归止”索解。
“齐子”,是“齐国之女”,虽其实指者就是“文姜”,但未明言是指“文姜”,何也?称之为“齐子”,则其言行举止非个人之事,而关涉于齐国,亦关涉其所嫁之国。“齐子”贤淑,则是两国之福;“齐子”淫邪,则是两国之害。
女子出嫁,谓之“归”。何以谓之“归”?女子以所嫁之夫家为“归宿”也,自此而后,生长于斯,死葬于斯,受祭于斯。若“齐子”明乎此理,则既“归”之后,可知“止”于此。此处之“止”字,看作表达语气之虚辞,不如看作表示“知止”之实辞。
“齐子”出嫁,是齐国国君之女嫁于鲁国国君之子,是齐襄公之妹嫁为鲁桓公之夫人,其仪仗可谓盛矣,其随从者可谓多矣,其送迎者可谓众矣。如若“齐子”能“知礼”、“守礼”,如若“齐子”能“贤良淑德”,则如云降雨水而润育万物。
然而,“齐子”如“文姜”,不能“以礼自防”,又无“礼法”以“防闲”,则既“归”而不以鲁桓公为夫、不以鲁为归宿、不知身心当止于礼,则其婚礼仪仗虽盛而无实,其随从、送迎者众多,如云如雨如水,亦必成“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而泛滥成灾。
一人之善恶,如香草毒花;能扬其善,则人受其益;能遏其恶,则人免于受其害。一国之夫人,能以礼自防,自守其贞,则能母仪于下;一国之君,能修己之德,能以礼法防闲,则国民可免于灾患。笱敝则鱼梁失其用,礼崩则法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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