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群讲座稿115:《论语·先进》004(2017.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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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季康子问∶“弟子孰为(音围)好(音浩)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音无)。”}
【1】《论语·雍也》篇中有一章:“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此章所言,无“不迁怒,不贰过”与“未闻好学者也”,故二者只是详略不同。
《四书章句集注》引范氏之言曰:“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尽。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也。”此乃从对答之礼而言,亦即对答君主之问,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答复同侪之问,则一问一答,再问再答而已。
为何“一问一答,再问再答”?一者,其所问者,既明以答之矣,多言则可谓节外生枝,且有炫才自夸之嫌;再者,教诲之道,在于“引而不发,跃如也”,若闻者能深思所闻而再有所问,方再答复,是启其深思,而免于入耳而不入心也。
倘若季康子进而再问“何以称颜子好学”,则夫子或将再答之以“不迁怒,不贰过”。季康子既不再问,则是其所问并无“见贤思齐”之意,亦无“求贤问道”之心,夫子因此亦无须复言及之也。答对君主,政教之事也;答复同侪,道义之事也;答复弟子,教诲之事也。
《集注》所言之礼,无可非议,学习此章而能知此礼,亦可谓一得也。然而,倘若却如所言“必待其能问乃告之”,则夫子但言“有颜回者好学”即可,不必言及“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既然颜子已死,甚至答之“无”似亦无不可。是故,此章当另有其义焉。
【2】“季康子”何许人也?鲁国之正卿,“三桓”之首。“三桓”者何?鲁桓公生有四子,嫡生者二,庶生者二;其嫡长子即位为鲁庄公,其馀三子及其后代则称之为“三桓”。按长幼之序,其三子为:庶长子“庆父(音辅)”,庶次子“叔牙”,嫡次子“季友”。
庆父,谥为“共”;四子若按“伯仲叔季”而论,“鲁庄公”为“伯”而“庆父”为“仲”,故又称之为“共仲”;若从“庶生”二子而论,则“庶长子”为“孟”;是故,“共仲”或称“仲氏”,或称“孟氏”,后世多称之为“孟氏”。
叔牙,谥“僖(音西)”;季友,谥“成”,故又称“季成子”。按“伯仲叔季”论,叔牙为“叔”,或可称为“叔氏”;“季友”为“季”,故亦称“季氏”。“孟氏”、“叔氏”、“季氏”之子,即“鲁桓公”之孙,是故,又分别为“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
四子之中,“鲁庄公”既为国君矣,而后封其三兄弟为卿,因其皆为“鲁桓公”之子,故合称“三桓”。“三桓”之子,即“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然而,自此之后,三家后裔之宗主以此泛称之,而三家之世代可以泛称为“孟氏、叔氏、季氏”。
“季友”为“季成子”,因其于“三桓”之中是唯一嫡生者,故而权势过于“孟氏、叔氏”,此后亦然。“季成子”在鲁任正卿十六年,其子“齐仲无佚”早亡;“齐仲无佚”之子为“季孙行父”,即“季文子”,任正卿三十三年。
“季文子”辅佐“鲁宣公”、“鲁成公”、“鲁襄公”三代君主,忠贞守节,克勤于邦,克俭于家,贤名远扬,势力渐强。“季文子”之子为“季武子”,任正卿亦三十三年;“季武子”之子为“季悼子”,未立为卿而卒。
“季悼子”之后,经“季平子”、“季桓子”,而至于“季康子”。“季康子”名“肥”,谥“康”,任正卿二十四年,事“鲁哀公”,而此时君权衰弱,季康子势压其君,专权于鲁,引发孟孙氏、叔孙氏之不满。《论语》此章所言,即此时也。
【3】鲁哀公与季康子,皆有“弟子孰为好学”之问,其为何而问也?无论是国君,抑或是正卿,岂能无缘无故而问“孰为好学”?盖欲知其“好学者”而任用之也。国君所任用者,“朝廷之臣”也;卿大夫能任用者,惟“家臣”而已。
鲁哀公与季康子,皆屡次问政于夫子,夫子无不告之以道义。然而,其问“弟子孰为好学”而欲任用其人,是“问事”而非惟“问政”也。“问政”,则夫子以“正”告之;“问事”,夫子亦以“正”告之。然而,二人问“好学”而不言用人,夫子则以“好学”对之。
鲁哀公与季康子既问“孰为好学”,可谓愿用“好学之人”而为其所用,然而,其自身却非“好学之人”。自身不“好学”,而愿用“好学之人”,则其人如孟子所言,是“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者,亦即好用“听话顺从之人”而自己不好道义。
夫子何以独言颜子”,而不及其他弟子,且言除颜子之外再无“好学者”?盖夫子当时弟子之中,惟有颜子可谓近于“帝王之师”者,亦即近于“得道”且能“行道”者,然而,倘若任用者自身不能“信道”、不欲“遵道”,则虽任用如颜子者,“道”亦不能“行”。
由史实而言,当时既有“得道成圣”之孔子,鲁哀公虽问政于夫子,然而,终究不能信任夫子,如子贡所言:“生不能用,死而诔(音磊)之,非礼也。”季康子亦屡次问政于夫子,亦只是视夫子如其谋士,于圣人之言可谓“非不信,亦不全信”。
夫子为何有“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夫子之门下,虽有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亚圣孟子,然而,夫子在世之时,“好学”而修行近于圣境者,惟有颜子一人,其馀弟子或是有贤人之德,或是有君子之德,然而,未足以“为帝王之师”也。
夫子“不怨天,不尤人”,绝无怨责鲁哀公、季康子之意。编订《论语》者述此章,盖示人以“信道须笃,尊师重道”之义,如孟子所言:“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以有为也。”
{11.8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音位)之椁(音果)。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音位)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1】颜子之死,是有形之躯体尚在人间,而灵性离开人间矣。颜子之父颜路出于父子之情,又知夫子对颜子情有独钟,故请求夫子,欲变卖夫子所乘之车,以便为颜子置办丧事时,在棺木之外增加一层外棺,是既已有“棺”,而欲另外加“椁”。
礼,必上通天理而下合人情,方可谓“合于义”。颜路之请求,发乎夫子真情,是人情也,然而,请求变卖夫子之车以加外棺,则可谓虚荣,且可谓过重人情,亦与天理不同矣。无论死者之富贵贫贱,皆不可因情而害礼,纵然是天子、诸侯,亦然。
颜子之德,近乎圣矣,所谓“复圣”者,是“天爵”而非“人爵”也。颜子在人间,未得“天子、公侯伯子男”之“人爵”,只是一“士”而已。由礼而言,其死也,有棺即可,无需有椁。夫子之子孔鲤,亦“士”也,故其死后,亦“有棺而无椁”。
夫子所言“才不才”,是从“德能”而言,意谓“无论其德能是成才者,或未能成才者”。所谓“亦各言其子也”,是从“人情”而言,意谓“父子为天伦,不因成才与否而改变;丧葬之礼,不因夫子之情而改变”。
由此而言,虽富有天下而高贵如天子,亦不可因其富贵而擅自违礼而行,不可因其情之深浅而擅自违礼而行。倘若因富贫、贵贱、好恶,而违礼且擅自厚葬或薄葬死者,则礼因此而崩坏矣。于个人而言,无礼则无以立;于家国天下而言,无礼则必无序。
【2】夫子何以又言及“吾不徒行,以为(音位)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前所言者,是从“棺椁”而发;此所言者,是从“卖车加椁”而发。夫子之车,何以不可变卖?其车,乃是“命车”,即君主所赐,用于朝廷之事,而不可私自买卖、用于私事也。
“吾不徒行,以为之椁”,意谓夫子不可变卖其车而徒步行走,将其车变卖而用以为颜子添置外棺也。“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是直言“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之缘由,意谓因夫子当时虽已不在朝,但仍在“大夫”,由此而“命车”犹在,不可变卖而步行。
颜子之德行,夫子之所深许者也;颜子之死葬,夫子之所极恸者也。然而,人之于人,“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如此而已。变卖“命车”而添置“外棺”,是“以私害公”,是“以情害礼”,固不可也。
“华夏”之“夏”,谓“有礼仪之大”也。其所谓“大”,在于圣人所制之礼,本自“法乎天地之序”,“本乎人之性情”。因其“法乎天地之序”,故能上通天理;因其“本乎人之性情”,故能下合人情。如此之礼,有德而无位,有位而无德,皆不可擅制、擅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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