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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群讲座稿124:《论语·先进》014(2017.09.19)
发布日期:2020-08-04   点击:

QQ群讲座稿124:《论语·先进》014(2017.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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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3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 。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1】子路与冉有所问,其意皆谓:既已闻之,是否当即行之?夫子答子路曰:有父兄在,不宜闻则行之;答冉有则曰:既已闻之,则当行之。公西华不解何以所答截然相反,故而请问。夫子曰:冉有遇事退缩,故勉励之;子路有胜人之心,故使之知退。

此章之三问三答,固然可将“答公西华之言”看作夫子对“答子路与冉有之言”所作之解说;如此,则此章之主旨,在于“退者则进之,兼人者则退之”;前之二问二答,则成为“答公西华之言”之铺垫;又或由此而引申为“约之于义理之中”,或引申为“因材施教”。

然而,倘若如此,则有未妥之处。一者,《论语》所载,不止于史实、事实,而是以史实、事实言“道理”,是故,不可局限于“三问三答”之人与言,须由此而明道理。再者,若只重“答公西华之言”,则前之二问二答纵然删除,亦无不可,故不可轻前之二问二答。

是故,此章之三问三答,各有义理,又有贯通之理焉。既然各有义理,则答子路之言,类似子路者皆当知其义理;答冉有之言,类似冉有者皆当知其义理;答公西华之言,类似公西华者亦当知其义理。且须知其理而躬行践履。

全章既有贯通之理,则答子路者,谓人必先有孝悌之行而后可;答冉有者,谓人必闻义躬行而不可拖延迟缓;答公西华者,谓人必修心养性,方能免于违背义理之言行。修心养性既有次序,则修养之境界必有不同;学者须自知而修养之,为政者须知其长而避其短。

【2】夫子之答子路,谓其“有父兄在,不宜擅自行之”,何以言必先有“孝悌”之行?能“孝悌”,而后“奉行”也。然则,若“父兄不在”,即可“闻斯行诸”?必不可也。是故,“孝悌”不可仅作狭义之解。然则,“孝悌”何解?

“孝”者,事父、祖、君、天也,“孝子”之行,“终其身也,非终其父母之身也”。是故,闻义而行,皆须“敬”;“敬”者,内心不敢有丝毫苟且是也;由内心之不敢苟且,以事父祖则为“孝之始”,以事君则为“孝之中”,以事“天”则为“孝之终”。

“悌”者,事兄、长(音掌)也,“自卑而尊人”也。学者不知何以事兄事长,则难守“上下尊卑”之礼,其傲气存于心,若呈现于言行则为盛气凌人,若藏其傲气而外示谦逊则为虚伪诡诈。为政者不知“民贵君轻”,则岂能“仁民爱物”?

子路并非“不孝不悌”之人,然而,夫子何必又言“有父兄在”也?“不孝不悌”,固然不可谓之“孝悌”;虽能“孝悌”,亦不敢自以为“尽孝尽悌”。由“心”行“孝悌”,则在意于行迹;由“性”行“孝悌”,则不在意于行迹。

子路固然“闻义勇为”而非“自专之人”,然而,倘若不能修心养性而至于由“性”行“孝悌”,然后确实能做到“闻义勇为而无过”。类似子路者,知乎此则可纠其偏;凡是天下之人,知乎此则知修心养性以期免于“过”与“不及”也。

【3】夫子之答“冉有”,谓“必闻义躬行而不可拖延迟缓”,必在“孝悌”之行而后可。既有“孝悌”之行矣,又必躬践笃行,不可优柔寡断,不可迟疑拖延,更不可畏首畏尾而不行。若闻义而不行,不必赘言;若不“孝悌”,则所行非诚。

“闻斯”者,“闻此”也。“诸”者,“之乎”合音也。然而,“斯”与“此”毕竟有所不同。“斯”必合义,而“此”则可兼指“义”与“不义”。“闻斯行诸”,乃是对人而言,是故,人之须于此时此位而行其之所当行,此即“人之义”。

“四书五经”所传之道,无“不义”也。小人往往以“利害好恶”论定“义”或“不义”;君子则须以“礼”论定“义”或“不义”,礼谓此时此位所之所宜也;贤人则须以仁论定“义”或“不义”;圣人则必以“道”论定“义”或“不义”。

何为“义”或“不义”?有以心性而判定者,有据文本而判定者。若不修心养性,则良知、本性易泯,或难以判定,或妄加判定;若心性修养未至于“心无不正”、“性无不善”,则其判定者,或似是而非,或偏颇错误。如子路死于孔悝、冉有为季氏赋敛,皆属后者。

据文本而判定者,如手持规矩以测方圆,如手持尺度以量长短,固然胜于无规矩、无尺度,然而,若心未正、性非善,纵然所据者为经典,亦难免误解、曲解经典,难免随意取舍、随时抑扬,犹如虽有规矩尺度而不得要领,或如随时随意改规矩尺度而用之。

若子张、子夏者,可谓能据经典矣,但因其心性修养未至于圣境,是以终究未能“入室”。至若据荀子、墨子、杨朱、韩非之类文本者,纵然烂熟于心、运用自如,亦如误用已有偏差之规矩尺度,所判定者安能合“义”哉?且若正心善性泯灭,则为害难免。

小人能遵纪守法,是据世俗一时一地之文本而加判定,身为庶民固然可矣,然而,不修心养性,则可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黾勉而无耻”。是故,学习圣贤君子者,贵在修心养性而自得之,非因畏惧于外、畏惧生死得失而行也。

【3】公西华者,复姓公西,名赤,字子华。公西华侧闻夫子之答子路、冉有之言,但闻所问相同而所答截然相反,未明所以然,故请问于夫子。盖世人如公西华者,多矣;然而不知而不学不问、未明而不知请教者,亦不在少数。

《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所谓“博学之”,是指所学宜正,横向则以心性通天下人之心性,纵向则“下学而上达”以“究天人之际”,是圣贤君子之学;驳杂、异端之说,可以“旁通”而不可“学习”也。

所谓“审问之”,是指于其所学,须“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避免望文生义、浅薄臆见;“审问”须在“博学”之后,亦须在“自审自问”之后;“自审自问”而有“愤悱”,然后请教于人;有疑而不明,轻易发问,终难自得。

所谓“慎思之”,是指诚敬其心,使所学入于己心,以养其性,以成其真;如谷种既播于田,以水肥滋养之,以耜除其草。所学入耳不入脑,则如耳旁吹过之风,风过则忘;所学入脑不入心,则如路边所积之雨水,不久即涸。

所谓“明辨之”,是指既有“博学、审问、慎思”之功,则可以明晓“礼义”、“仁义”,又须以此而辨明己心之“人欲”而摒弃之,辨明“习性之不善者”、“秉性之不纯者”而至于“纯粹精一”,犹如《大学》所谓“虑而后能得”。

所谓“笃行之”,是指既能“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则能明晓“义”与“不义”;明于“义”,则当自我鞭策而与时偕行。倘若知“义”而不行,此即“不义”;不能自我鞭策,则难免懈怠停滞;不能与时偕行,则难免春行夏令、揠苗助长。

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公西华比夫子年少四十二岁。盖公西华当时从学于夫子未久,能从事于“博学”,或尚未能“审问”,故而有所未明则请教。夫子答之,亦如曾子闻“吾道一以贯之”而答门人以“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也。

【4】夫子谓“求也退,故进之”,是指冉有往往犹豫不决而不够果断、谨慎有余而瞻前顾后,此可谓似谦而非谦、遇事常退却,是故夫子勉之,使其自知闻义当果断、果决。然而,并非使之遇事果断果决,而是闻义须果断果决,坚守而笃行之。

譬如,冉有“为季氏赋敛而增益之”,闻“季氏之欲侵占颛臾(音专于)”,盖非不知此为“不义”,只是未能坚守于义,是故夫子闻其“为季氏赋敛而增益之”而有“非吾徒也”之言,闻“季氏之欲侵占颛臾”而责其不加谏诤,皆是使之守义而笃行。

为学而不能“闻义即行”,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则己虽知“义之所在”而不能坚守,见人有“不义”而不能及时阻止。为政而不能“问义即行”,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则虽闻“王道仁政”而不能笃信、笃行,难免屈从于霸道、世俗。

夫子谓“由也兼人,故退之”,何谓“兼人”?《说文解字》曰:“兼,并也。从又持秝(音立)。兼持二禾,秉持一禾。”是故,“兼”字之象,是一手握持二禾;“秉”之象,是一手已握持一禾矣,却欲再握持一禾。“兼人”则犹如“人能一之,我则倍之”也。

然则邢昺先生何以解为“子路务在胜尚人”也?“务”者,“专心而求”也;子路“闻义”则“独断专行”,虽有父兄、君师,亦无所顾忌,是以己之心“兼并”他人之心,而非“兼顾”他人,是自以为胜过他人、在他人之上。

譬如,子路“一言断狱”,是闻人之言则果敢而决断之,不容受审者狡辩,不与人商议,不顾其上级;“无宿诺”,是其一旦承诺,则急急以行,不计艰难,不达目的不罢休;闻夫子“正名”而谓之“迂(音淤)”,被杀于“正冠”,是自以为“义”而非“义”也。

夫子“退之”,非欲“退其勇”、“退其果决”,而是“退其独断、急躁、胜人之心”也。为学、为政者,独断则不能“毋意”,有“意”则难免自以为“义”而未必“义”,自以为“是”而未必“是”;急躁则不能“毋固”,既“固”则难免如“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之“小人”;胜人则不能“毋必、毋我”,有“必”有“我”则难免不顾他人、时势。

【5】夫子但答公西华之问,而言及冉有、子路,却未言及公西华,然而,编订《论语》之先儒,既载公西华与夫子之问答,必有其义焉。公西华既闻夫子所答不同,是“知其然”也;问而知其何以不同,是“知其所以然”也。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谓能使庶民“知其然”,而难以使之“知其所以然”;学习圣贤君子之道者,不仅须“知其然”,而且须“知其所以然”。惟有能“知其所以然”,然后能如有本之木、有源之水,然后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夫子答公西华之言,是从冉有、子路之“心”而言及其行事。冉有之所以“谦退”,子路之所以“兼人”,是因其能知“正心”而未至于“心正”也。其之所以未至于“心正”,因其“心”或出于“本性”,或出于“秉性”,或出于“习性”者,或被外事万物所左右。

若公西华者,既学圣贤君子之道矣,必先学习“君子之道”;学习“君子之道”,则须先使己心不被外事外物所左右,然后其身之所行方能不违于“本性”,却难免有“意必固我”,难免有所知未真、所见未真之时。能致力于“正心”,则是在奉行“君子之道”。

若进而至于“圣贤之道”,则须“养性”而使“本性”臻于完善,亦即“尽性”,惟有如此,方能纠正其“秉性”之偏,方能去除其“习性”之误,方能谓之“自得”而可以“率性”。由此再进之,而学习“天地之道”,则须能“尽人之性”而且“尽物之性”以“格天”。

是故,为学、为政如公西华者,须“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是“审问之”,以期“明辨之”、“笃行之”也;为学、为政如冉有、子路者,固然须务于纠正其“谦退”或“兼人”之偏,然而,纠偏之要在于“正心”,“正心”之要在于“养性”。循序渐进,莫自封自画。

【今晚发布完毕。学不在多,而在思而躬行。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必答以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愿意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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