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讲:QQ群讲座稿:《诗经·唐风·山有枢》(2016.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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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
诗序:《山有枢》,刺晋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音勒),有朝廷不能洒扫,政荒民散(音散四声),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
第一章:山有枢,隰(音习)有榆。子有衣裳(音常),弗曳(音业)弗娄(音楼)。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第二章:山有栲(音考),隰有杻(音扭)。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第三章: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音勒),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一、题解:
【1】据《毛诗诂训传》(以下简称《毛传》)曰:“枢,荎(音迟)也。”“荎”是何物?一种树木,名为“刺榆(音于)”。全诗三章之一二句,共计有六种树木,即“枢”、“榆”、“栲”、“杻”、“漆”、“栗”。因此,以“枢”为“刺榆”,是诗中浅层之义。
从浅层之义而言,各章所言之六种树木,三种在高山之上,三种在低湿之地,谓国内处处皆有可用之材。若以材为木材,则可谓国君有其材而不知用以泽惠庶民,则虽有如无;若以材为人材,则可谓国君不知任用贤能,却使贤能在山在隰而不能在朝,亦虽有如无也。
但作为此诗之题,或许“枢”不止于单指一种树木,而应有其深层之义,可以从“枢”字之象加以索解,再参考诗中所用其他树木之名推论。此诗未用“荎”字,而用“枢”字,是故,此诗当从“枢”字之象究其深义。
《说文解字注》曰:“枢,户枢也。户所以转动开闭之枢机也。《释宫》曰:‘枢谓之椳(音危)。’从木,区(音屈)声。”由此可知,“枢”是门板上下凸出之轴,“椳”是门框上下凹进之臼槽,两者构成门户“转动开闭之枢机”。
“枢”字为何“区声”?因为“宫”为房屋,“枢”为房门“开闭之枢机”;“區”字之“匸(音细)”犹如房屋,“品”则犹如“众多物品”;“枢机”开,则物品可出可入;“枢机”闭,则物品可藏可储。是故,物品之出入藏储,皆取决于“枢机”之开闭。
【2】“枢”与“榆”有何关联?此诗一二句“山有枢,隰有榆”,前为“刺榆”,后直言“榆”,则两者均“榆树”之类。“榆”字“从木、俞声”,其中“俞”之本义为“以中空之木所制之舟”,用于水中运输也。“输”亦即“输出、输入”。
《说文解字》中,“枢”读音为“昌朱切”,“输”读音为“式朱切”,是古音相近,而今音相同。其读音相同、相近,其义亦有相通之处。“输”字但有“输出、输入”之义,而“枢”字则指“输出、输入”之机关。
仓房中物品之出入存储,在于门户开闭之枢机;掌管门户之枢机者,在于仓房之管理者;邦国之府库犹如资材之仓房,邦国之朝廷犹如人才之府库,资材之出入、人才之用舍,其枢机皆掌握与国君。资材出入之当否、人才用舍之当否,皆在于国君。
二、《诗序》讲解:
诗序:“《山有枢》,刺晋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音勒),有朝廷不能洒扫,政荒民散(音散四声),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
《诗序》,乃是通解全诗之旨义者,故其解“山有枢”,亦用与诗题相同之义。但在下文解诗句时,则用其“句中之义”。何以谓《山有枢》是“刺晋昭公”?国土最高处为山巅,国人最高者为君位,“山”之“枢”,犹如君主治国之“枢机”也。
“晋昭公”者,即“昭侯”,本应称之为“唐昭侯”,然而,不能承续唐尧之风,而但以自我心意治其国,则国非“唐”之类、君非“尧”之属,故史以“晋”称之。其爵为“侯”,而称之为“公”,亦沿用史书之称也。
“晋昭公”有何可“刺”?刺其“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所谓“不能修道”,首先在于不能自修其德。惟有自修其德者,然后可以遵道而行;既能遵道而行,方能注重礼义、任用贤能、理财利民、禁民为非,然后能“正其国”;能“正其国”,方能国泰民安也。
只因“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故而“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扫”。“有财不能用”者,资材出入存储之“枢机”开闭不当也;“有钟鼓不能以自乐”者,礼义之“枢机”开闭不当也;“有朝廷不能洒扫”,贤能用舍之“枢机”开闭不当也。
三者是“枢机”,无不是“开闭不当”,因而导致“政荒民散”。政不正,故荒废;政不仁,故失去民心。“政荒民散”,必致其国“将以危亡”。何也?“政荒民散”则“君不君”、“国不国”矣。当此之时,其君虽仍在君位,其国虽尚未亡,而危亡之势已呈现矣。
国政不正、不仁,则必失民心;民心既失,则国内自乱。国内自乱而后外侮至焉。《易》曰:“负且乘,致寇至。”小人无德,而乘君子之器,是招致盗寇之原由。是故,晋国已内乱,然后“四邻谋取其国家”之事发生矣。
称“谋取”而不云“盗取”,是因本国自招而至于如此,而非“四邻”先存“盗取”之意。“思林牟取其国家而不知”,是“晋昭公”自以为“高枕无忧”而不能“幡然悔悟”,更不能“居安思危”,竟然“昏庸如故”,是故“国人作诗以刺之”。
“国人刺之”,是“国人”尚存希望也;国君因此而知悔改,从而回归正道,进而“修道以正其国”,则邦国有望、国人有望。然而,古今中外之如“晋昭公”者,竟然虽“刺”之而不知痛痒,虽病重而“讳疾忌医”,何其可悲可叹也哉!
三、第一章讲解:
第一章原文:“山有枢,隰(音习)有榆。子有衣裳(音常),弗曳(音业)弗娄(音楼)。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毛传》曰:“枢,荎也。国君有财货而不能用,如山隰不能自用其财。”“娄,亦曳也。”“宛,死貌。愉,乐也。”
“山有枢,隰有榆”,其字面之义是,高山之巅有刺榆,低湿之地有榆木。此处解“枢”为“刺榆”,是取其“句中之义”。由两句之象而言,山高而隰卑,在山犹如在朝,在隰犹如在野;枢榆皆属榆,而当以后者为正;枢居高而榆在卑,是用人不当乃至颠倒也。
再由题义而言,枢榆固然均是木材,然而,枢居山之巅,犹如君主居国中最高之位,资材之出入、人材之用舍,君取决于君主,是故,君主之政令犹如国家之“枢机”,一旦枢机开闭不当,则或“损不足而益有余”、“贫富悬殊”,或“远君子而亲小人”。
山与隰,能生榆树,然而,榆树非山与隰所有,亦不能为山与隰所用;邦国有资材、人材,国君当以其资材经邦济世,当以其人材治国安民。倘若国君之“枢机”失灵,则资材不能用以经邦济世,人材不能用以治国安民,如此者,虽有资材、人材而等同于无。
“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其字面之义是,人有上衣与下裙,竟不穿戴不收束。此所谓“子”,或指某人,亦可指国君;上衣谓之衣,下裙谓之裳(音常);曳谓穿戴于身,娄谓装束整齐或收藏待用。此两句,意谓虽有财物而不知用之,更不知珍惜爱护。
“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其字面之义是,人虽有车又有马,却不用之以代步。纵马奔驰谓之驰,策马加速谓之驱。此两句,意谓虽有资材而不用之,虽有人材而不信之,虽有善言而不听之,虽有正道而不行之,只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其字面之义是,如此自身如已死,他人乐于取其物。此两句,意谓君主有本国之资材而不用,有众多之人材而不用,有治国正道而不用,则有君如同无君,有枢机如同已失灵,如此者,如同将资材、人材、贤能、邦国拱手送与他人而他人乐之。
四、第二、三章讲解:
【1】第二章原文:“山有栲(音考),隰有杻(音扭)。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毛传》曰:“栲,山樗(音出)。杻,檍(音意)也。”“洒,灑(音撒)也。考,击也。”“保,安也。”
“山有栲,隰有杻”,其字面之义是,高山之巅有栲木,低湿之地有杻树。栲木,其材质坚硬,可用以制作船橹、轮轴,又可制胶、制燃料;杻木,其材质柔韧,可以作弓弩。二者皆可谓难得之材,然而,倘若不知用之,则树木终究不能成“材”。
“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其字面之义是,君有朝廷与内苑,却不洒扫除尘土。廷,朝廷也。朝廷乃是贤能聚集而为政安民之所,贪鄙奸佞居朝廷之中,犹如房屋之有灰尘污秽;房屋有灰尘污秽,则当洒扫而清洁之;朝廷有贪鄙奸佞居朝廷之中竟不知罢黜,愚矣。
“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其字面之义是,君既有钟又有鼓,竟不用之作乐舞。钟鼓,乐器也。“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君子之乐,非以动情纵欲,而是以之调和身心、致于中和者也。有钟鼓而不用,是有乐器而不“以礼乐治国”也。“弗鼓弗考”,不敲不奏也。
“宛其死矣,他人是保”,其字面之义是,如此犹如人已死,一切皆成他人物。有资材、人材而不用,有朝廷内苑而不管,有钟鼓之器而徒存,犹如物虽存而拥有者已死,所存之物犹如始终为他人所保存、保管,虽有如无也。
【2】第三章原文:“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音勒),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毛传》曰:“君子无故琴瑟不离於侧。”“永,引也。”漆,漆树也。琴瑟非以求耳目之享乐也,“引”谓延伸而长久也。
前两张既能解,则理解此章不难,故先总皆此章其字面之义如次:“高山之上有漆木,低湿之地有栗树。君既酒足而饭饱,何不鼓瑟修礼数?如此喜乐方是真,国且以此久而固。枢机失灵君不君,我室终归他人住。”
漆树可产漆,栗树可产栗;漆器可以用,栗子可以食。邦国既有此,君主当用之;庶民衣食足,邦国可安宁。既已饱且暖,人当思礼义。琴瑟能和鸣,齐家可以成;钟鼓奏于庭,天下可和平。礼乐能治国,国家久且宁。庶民既安乐,君主亦安宁。倘若不修道,四邻谋可成。
【今晚讲学已毕。多谢诸友。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所答仅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将立即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诸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