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讲:QQ群讲座稿:《诗经陈风·宛丘》(二)(2017.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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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建议背诵):
诗序:《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
第一章:子之汤【同荡】兮,宛丘之上兮。洵(音寻)有情兮,而无望兮。
第二章: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第三章:坎其击缶(音否),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音到)。
三、诗序讲解:
【1】上次已讲明陈国之史略以及与《陈风》之关系,其后又言及“宛丘”之义。概言之,陈地本是太昊伏羲氏都城之故地。时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二皇,又经少昊金天氏、颛顼高阳氏、帝喾高辛氏三帝,至于帝尧之时,帝舜以禅让之礼而居天子之位。
禹王之时,封帝舜之子为“虞国之君”,而夏商之时,“虞国之君”或曾失国而中断,至于周武王,寻得帝舜之后裔“妫(音归)满”,封于陈国之地,即“陈胡公”。经五世而至于“陈幽公”,而《陈风》之诗以此为始。
“宛丘”者,本义谓中央隆高而四周低下之山丘,此诗以“宛丘”为题,由“温柔敦厚”之“诗教”而言,是取“宛丘”此义,而表明国君应当以其大德而居尊位,如此方能使臣民心服口服而衷心拥戴。此可谓“经之义”也。
然而,《毛诗诂训传》所解,与此截然相反,解为“中央低下而四周高起之山丘”。何以如此?是“以下风上”之意,以此“刺幽公”也。君主失德则失民心,君主之位虽高而其众臣不尊不敬也。如此之“山丘”,反而成为“盆地”矣。
【2】《诗序》曰:“(陈幽公)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何以谓之“幽公”?“幽公”w为“谥号”。《逸周书·谥法解》曰:“壅遏不通曰幽,弱损不凌;蚤【通早】孤铺位曰幽,铺位,即位而卒;动祭乱常曰幽,易神之班。”
此盖取其“壅遏不通”与“动祭乱常”。所谓“壅遏不通”,其原因在于“淫荒”,其结果体现为“昏乱”。其心在于情色欲望,由此而至于“当止而不止”,行为如泛滥之洪水,此之谓“淫”。由此而至于“当行而不行”,政教荒废,此之谓“荒”。
“当行而不行”,则如日之将落,日落则昏暗不明矣;“当止而不止”,则如纷纭乱麻,既乱则不知端绪矣。人之心,受外事外物所役使,则心如浮萍飘蓬,不由自主矣。浮萍无根,随水而动;蓬草断根,随风飞转。人失本心,则行止必如浮萍飘蓬。
由昼夜更替而言,黄昏之后即黑夜。由君主政教而言,君主既昏,则臣民如入暗无天日之境。由春蚕吐丝而言,其丝本有一贯。有君主政教而言,君主之所谓政教,纷乱无绪,则臣民不知所措。君主如此,以其当初未能务本;人不务本,其终究难免如此。
所谓“游荡无度”,是“淫荒昏乱”之体现。“游”者,犹如“乘兴而来,败兴则归”,惟兴趣是从,而不知“义之所在”;其人如此,则有色欲诱之惑之,则难免受其诱惑。君主如此,则其国臣民必受其殃,虽追悔而莫及;人生如此,则其身其家必受其殃,悔之晚矣。
“荡”者,犹如“荡秋千”,力大则高,力小则低,全凭外力而不能自主。君主如此,则遇威胁而蒙蔽其本心本性,虽祸国殃民而不惜;人生如此,则其身背弃良心良知而难免以邻为壑。如此者,贫贱则移,富贵则淫,威武则屈矣。
人生本自有“度”。由根本而言,其“度”在于人人相同、相通之本心本性;由外在规范而言,则在于“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在于“仁义礼智信”,在于“人道”。人生本自有“度”,不学圣贤君子之道者不足以知之;既知之而不信之,不守之,则可谓“无度”矣。
四、《宛丘》讲解:
【1】首章曰:“子之汤【同荡】兮,宛丘之上兮。洵(音寻)有情兮,而无望兮。”《毛传》曰:“子,大夫也。汤,荡也。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洵,信也。”此解“子”为陈国之大夫,似刺其大夫,而实则刺其君主“陈幽公”也。
大夫者,承君主之命令,而推行于国民者也。大夫之“游荡不定”,由其君主之命令“游荡不定”也。其君主随意而行,遇诱惑与威胁,则变乱无常,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朝令夕改,无有统贯,则大夫从而行之,国民因而动荡不安矣。
“宛丘之上兮”之“宛丘”,固然是指“四方高,中央下”之山丘,然而,此言既喻“君主失德而不尊,大夫倨傲而不敬”,亦喻陈国之境况。君主与大夫,皆处于陈国之上层,其上既如此动荡,则其庶民必然不安矣。
所谓“洵有情兮”,谓君主与大夫确然有“情”,而其“情”乃是“私情”,若白乐天《长恨歌》中之唐玄宗与杨贵妃,并非“无情”,但只是“一己之私情”而已,只是“因色所生之情”而已,因其有此“私情”,而不顾庶民、家国,终究成为祸患而难免。
“而无望兮”,谓庶民因此而失去期望。“私情”所及,惟有其“私人所爱者”,至于其所“不爱者”,则虽损之害之而不惜,乃至为其所“私爱”而祸国殃民。如此之“私情私爱”,欲“不淫”、“无度”亦难免,庶民岂能不失望哉?
【2】次章曰:“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毛传》曰:“坎坎,击鼓声。值,持也。鹭鸟之羽,可以为翳(音亦)。”此章言“陈幽公”君臣一年四季纵情娱乐,而不顾国计民生也。
“坎”为击鼓之声,然而,在此击鼓声中,已伏“坎陷”之险患矣,犹如《长恨歌》之《霓裳羽衣曲》已隐伏“安史之乱”。“宛丘之下”,固然是指在“宛丘”之山下,然而,亦可谓“上行下效”之意。“击鼓”本可鼓舞士气,而以此娱乐,则士气必萧索也。
君臣之娱乐,至于“无冬无夏”,可谓无论春夏秋冬,皆纵情于声色娱乐也。“值其鹭羽”,谓舞者手持白鹭之羽,时而遮蔽其面,时而遮蔽其身也。舞者如此,乃是因君臣乐于此而为之,犹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之意也。
君主之乐,私欲之乐也。为其私欲之乐,而弃其庶民于不顾,乃至于使其庶民“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如此之娱乐,纵然是《阳春白雪》,亦无异于《后庭花》之类靡靡之音。何也?如孟子所言:“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
【3】末章曰:“坎其击缶(音否),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音到)。”《毛传》曰:“盎(音昂四声)谓之缶。翿,翳也。”若谓次章所言是在宫廷之中,则末章所言则是在路途之上。在路途之上者,游玩、娱乐无度也。
“击缶”,谓敲击瓦器以为歌舞之节拍;“坎”,谓“击缶”之声。“坎其击鼓”而鼓不易破,“坎其击缶”而“缶”易碎也。“击缶”以为歌舞之节拍,治国者何以不能“知节知度”,而至于“游荡无度”也?
“宛丘之道”,固然可谓宛丘路途之上,然而,亦可谓陈国上下竟然以为如此“淫荒昏乱,游荡无度”为“正道”也。其不知如此之道,正是“无道”,正是“背道而驰”。世间之昏庸者,往往“是非混淆”乃至“是非颠倒”,不然,何以谓之“幽”、“昏”哉?
“无冬无夏,值其鹭翿”,谓无论春夏秋冬,皆使歌舞之人手持白鹭之羽所饰之旌旗,行走于路途之上。君臣既乐于歌舞,又乐于游山玩水,则歌舞者时时随之而行也。“翿”,固然可以使歌舞者自我遮蔽,然而,又如旌旗之遮天蔽日,暗有歌舞者众多之意焉。
古者,天子无事不出游,出游则巡狩百官而考察政令得失。一国之君臣,竟率众多歌舞之人,游荡于道路之上,处处游玩,时时享乐,则吏治岂能不腐败?庶民岂能不“疾首蹙頞(音促饿)”而怨之哉?民心既失,则亡国无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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