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讲:QQ群讲座稿:《诗经·陈风·株林》(2017.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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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建议背诵):
诗序:《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音招)夕不休息焉。
第一章:胡为(音围)乎株林,从夏南。匪【同非】适株林,从夏南。
第二章:驾我乘(音剩)马,说【同悦】于株野。乘(音成)我乘(音剩)驹,朝(音招)食于株。
一、题解:
【1】前一篇题为《月出》,是“刺好色而不好德”之作,且此篇之前之“刺好色”者已可谓多矣,因“好色”而害误己国者亦多矣,然而,能不听不从者代不乏人,此后两千余年以及未来,谁能听而从之,谁能移其“好色”之心于“好德”哉?
《诗经》之次序,非随意编排,三百篇犹如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屹立于大地之上。山峦可见,然而,不可见者有山泽之气相通,有地中之水暗流。由次序而言,《月出》者,“夜月悬空人寂静”也;《株林》者,“山林茂盛鬼魅行”也。
“株林”之象,其义深矣。“株”字“从木,朱声”,其本义当指“树干”。“本朱末”三字之中,“本”谓树根之主,故于树根之中画一点以示之;“朱”谓树干之主,故于树木本末之间画一点以示之;“末”谓树枝之主,故于枝杈之中画一点以示之。
“本朱末”三者贯通而成一木,然而,其能成栋梁之材者,惟有树干,亦即其“株”。“朱”之所以成为“株”,因“朱”被借而表“朱色”之义,表“树干”之义则加“木”而成“株”矣。一国之栋梁,在于君臣;君仁臣敬而有礼义,然后能国泰民安。
由“从木”而言,“木”于五色对应“青”,方位对应东方,五常对应仁,季节对应春。由“朱声”而言,“朱”乃是南方正色,方位对应南方,五行对应火,五常对应礼,季节对应夏。有春生夏长,然后可以有秋收冬藏;有仁有礼,然后人道可以有成。
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又曰:“不学礼,无以立。”是故,无仁不成礼,无礼不成人。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无恻隐之心,非人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是故,无仁礼之端,虽生于人世,而犹如鬼魅矣。
【2】《说文解字》曰:“林,平土有丛木曰林。”段玉裁先生注曰:“‘野外谓之林’,引伸之义也。《(尔雅)·释诂》、《毛传》皆曰‘林,君也’,假借之义也。”此三义固然不同,但此诗盖兼有以上各义,不宜执一而论之。
由本义而言,平地之上有众木丛生谓之林;从引伸义而言,野外众木丛生谓之林;从假借义而言,远古三皇之世谓其君为林。若“株”谓陈国之君臣,则“株林”可谓众国之君臣;一国君臣,有仁有敬有礼义,则国泰民安;中国君臣如此,则可致天下太平矣。
若一国之君谓之“株”,有仁有敬有礼义,其众臣亦如“株”,则其国之君臣犹如“株林”。然而,倘若其君臣犹如平地之林,则君臣并立而无尊卑,是无君臣矣;君臣之位在朝廷、官位,倘若犹如野外之林,则舍弃朝廷、官位,是君不自以为君、臣不自以为臣矣。
进而言之,一国之君臣不仁不敬而无礼义,正政令不正、教化不行,则沦为“夷狄”矣。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音无)也。”夷狄之邦,无道德礼义,则其君在邦国,犹如虎狼之在山林;有道德礼义,虽失去其君,其国仍是家国天下。
二、《诗序》讲解:
《诗序》曰:“《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陈灵公何许人也?姓妫(音归),名平国,谥号为灵。其父为陈共(音功)公,其子为陈成公,陈国之十九世君主,在位十四年。
所谓“淫乎夏姬”,指陈灵公之淫行,及于夏姬。夏姬者,郑穆公之女,夏御叔之妻,陈国司马夏徵(音争)舒之母。陈灵公之淫,可谓禽兽不如矣。何也?竟与其大夫孔宁、仪行父(音府)同淫于夏姬,且明知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大夫泄冶(音谢野)谏之,陈灵公纵容孔宁、仪行父杀泄冶。三人饮酒于夏徵舒家中,灵公谓夏徵舒相貌似仪行父,仪行父则谓其似陈灵公。夏徵舒闻之,甚怒而射杀陈灵公。孔宁与仪行父逃至楚国,灵公之自逃往晋国,夏徵舒自立为陈君。后,楚国讨伐夏徵舒而杀之。
陈灵公之淫行,无丝毫道德礼义可言,乃至禽兽不如、形同鬼魅,是有人之形体而无人之心性矣;与其大夫同淫于夏姬,祸乱朝廷而伤风败俗矣;招致被杀而国民一时无主,楚国讨伐而国民遭受战乱,是祸国殃民矣;谥为“灵公”而著于史书,遗臭万年矣。
《诗序》但言陈灵公淫行,谓“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而未言其被杀,盖因其时尚未至于被杀,而是泄冶谏诤陈灵公之际也。当时,但见其驱车奔驰而至于夏姬之家,往来频繁而无停歇之时,陈灵公心中惟有淫欲而再无其他矣。
《礼记·曲礼上》曰:“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音忧)。是故圣人作,为(音围)礼以教(音交)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人不知“自别于禽兽”,可悲之极矣。
三、《株林》讲解:
【1】】第一章曰:“胡为(音围)乎株林,从夏南。匪【同非】适株林,从夏南。”《毛传》(毛诗诂训传)注:“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徵舒也。”此解“株林”为夏徵舒之封地,是就其实而言。“夏南”者,夏徵舒之字为“子南”也。
“胡为(音围)乎株林,从夏南”,其字面之意为:国君身为一国之主,前往株林究为何事?岂是如其所言欲与夏徵舒论国政、国事乎?言外之意曰:国君当在朝廷行其政、守其礼,何以前往株林之地?君仁而臣敬,而后能“君为臣纲”,何以国君竟跟从其臣也?
“匪适株林,从夏南”,其字面之意曰:国君或许辩解道,并非前往株林,而是前去会见夏徵舒。其言外之意曰:事实如何,人人皆知,自我辩解,欲盖弥彰;若知“夏”与“南”皆与“礼”,则至少当知礼义廉耻,然则国君竟不知之乎?“适”,前往也。
诗中不言“从夏姬”,而言“从夏南”,一者,不忍直言其无耻之状,亦不愿直言之也;再者,诗中但言人见国君前往株林,而国君辩解为前往会见“夏徵舒”也。不忍、不愿直言,言之亦觉为耻也;人见国君至株林,岂不知其究竟为何而去?
【2】第二章曰:“驾我乘(音剩)马,说【同悦】于株野。乘(音成)我乘(音剩)驹,朝(音招)食于株。”《毛传》注:“大夫乘(音成)驹。”前一章但言国君,此章则兼言其君臣矣。其君谓“陈灵公”,其臣谓“孔宁”与“仪行父”也。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既可解为陈灵公君臣之自言,亦可解为国人之所言。由陈灵公君臣之自言解之,谓国君驾起其车马,至株林山野而得欢悦也;臣子骑乘其六尺之小马,一早而饮食于树木之下。此是解“我”为君或臣也。
由国人之所言解之,则国君所乘坐之车马,皆国民之车马也;大夫所乘之马驹,皆国民之马驹也;身居君臣之位,受国民之奉养,礼当保国安民,何至于只知自我寻欢作乐?更何至于有此极度淫荡之行,失去人性,祸国殃民,竟然恬不知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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