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讲:QQ群讲座稿:《诗经·曹风·蜉蝣(音扶由)》(2017.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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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建议背诵):
诗序:《蜉蝣》,刺奢(音设一声)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音浩)奢而任小人,将(音江)无所依焉。
第一章:蜉蝣之羽,衣裳(音常)楚楚。心之忧矣,於(音于)我归处(音楚)。
第二章: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第三章:蜉蝣掘【通堀,音枯】)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同悦】。
一、《曹风》略说:
周文王与太姒(音四),生子十人。一曰伯邑考,二曰武王发,三曰管叔鲜,四曰周公旦,五曰蔡叔度,六曰曹叔振铎(音夺),七曰郕(音成)叔武,八曰霍叔处(音楚),九曰康叔封,十曰冉季载(音在)。最长(音掌)者为伯,最后者为季,其馀皆为叔。
伯邑考被商纣所杀,文王崩而武王立。武王伐纣代商,行封邦建国之典,其时康叔封、冉季载年幼,故暂未获封。第六子“曹叔振铎”,因获封于曹国,其排行又在“伯季”之间,故称之为“曹叔”,其名讳曰“振铎”,其爵位为“伯”。
曹国国君,始于曹叔振铎;曹叔振铎卒,其子脾为二世太伯;太伯卒,其子平为三世仲君;仲君卒,其子侯为四世宫伯;宫伯卒,其子喜为五世夷伯;夷伯卒,其弟强为六世幽伯;幽伯被其弟苏所弑,苏自立为七世戴伯。
戴伯卒,其子兕(音四)为八世惠伯;惠伯卒,其子硕甫即位,继而硕甫之弟武攻而代之,因而成为九世缪(音木)公;缪公卒,其子终生为十世桓公;桓公卒,其子射姑为十一世庄公;庄公卒,其子夷为十二世釐(音离)公。
釐公卒,其子班为十三世昭公,曹国至此而政衰风变,趋于衰亡,故《曹风》之诗始于此,《蜉蝣》是也。昭公卒,其子襄为十四世共公,《曹风》中《候(音厚)人》、《鸤鸠》、《下泉》三篇,皆是共公时之诗。
曹叔振铎之封地,原属兖(音眼)州,处于雷夏、菏泽之野,故址在今山东省定陶县马集乡费庄北。帝尧尝游而死葬于此地,帝舜尝渔猎于此地,自此而民俗趋于醇厚,由此而多君子,由此而其民重稼穑、尚节俭、多蓄积。
曹国既是伯爵之国,则其地盖方圆七十里。其东南有鲁国,其西北有卫国。鲁国是周公之国,方圆百里;管蔡之乱后,康叔封获封于卫国,兼有管蔡之地,其地亦大于曹国。然而,鲁国与卫国,皆与秦晋齐楚之行霸道者不同,因而,曹国很少有外来患难。
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邦国何尝不然?自尧舜时起,曹地民风日渐醇厚,能知“居安思危”之理,故能节俭而积蓄。自曹叔振铎为曹国之君,历十数世而至于曹昭公,国民富矣,奢侈之风盛矣,君主骄奢而小人得势矣。
二、《蜉蝣》题解:
何谓“蜉蝣”?《毛诗诂训传》曰:“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犹有羽翼以自修饰。”据《扬子·方言》,秦晋之间呼“蜉蝣”为“渠略”,此解无助于理解此诗以“蜉蝣”为题之义。《尔雅》注谓其“聚生粪土中,朝生暮死”。
由此可知,蜉蝣者,幼虫在水,成虫聚生于粪土之中,体型狭长,有翅而可飞,生命短促,日出而生,日落即死。其虫如此,何以名之曰“蜉蝣”?惟有从其字之象以求之。“蜉蝣”皆“从虫”,固然是虫类,但此诗以此为题,意谓“其人犹如蜉蝣之虫类”也。
“蜉蝣”取“浮游”之读音,其义亦必与“浮游”相关。“浮”者,漂浮于水表面而不能深入水中,且无根基、无所守持、无依无靠也;“游”者,游动于水中而不能安定。人如蜉蝣,则可谓心性不定,浮浅无知,随波逐流,善恶不辨,是非不分。
三、《诗序》讲解:
《诗序》曰:“《蜉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
《诗序》谓此诗是“刺奢”之作。何谓“奢”?或谓夸张之过度者,或谓贪求之过多者。人人皆须“安分守己”,若不安于本分,则可谓舍本逐末、本末倒置;若不知守己,心受物役、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六神无主。人若如此,与蜉蝣何异?
“昭公国小而迫”,是“曹昭公”怨其“国小而迫”,可谓“怨天尤人”者也。当初商汤之地亦只是七十里,何尝怨其“国小而迫”哉?怨天之人,归咎于上天不公;尤人之人,归咎于他人不明。遇事而不求诸己,只是怨天尤人者,岂能安分守己?
所谓“无法以自守”,其中之“无法”,是本无其法,抑或有法不从?当是有法不从。其中之“自守”,既是“守心”,亦是“守国”。“守心之法”,在于“存天理,去人欲”,“昭公”却“好奢”;“守国之法”,在于“举贤任能”,“昭公”却“任小人”。
“好奢”,则“人欲”日盛而“天理”难存,如此则必不能“守心”,且“心役于物”,欲其不至于“唯利是图”也难;“任小人”,则“贤者”渐去而“仁政”不行,如此则必不能“守国”,必不能取信于民,反而会民心尽失。
所谓“将无所依焉”,何也?人之所以为人,所可依者,是人心人性;倘若失去人心人性,则何以为人也?君之所以为君,所可依者,是仁政贤臣;倘若失去仁政贤臣,则国不成其为国矣,民亦必非其民矣。人如蜉蝣则非人,君如蜉蝣则非君。
四、《蜉蝣》第一二章讲解:
第一章曰:“蜉蝣之羽,衣裳(音常)楚楚。心之忧矣,於(音于)我归处(音楚)。”《毛传》注:“兴(音星)也。蜉蝣,渠略也,朝(音招)生夕死,犹有羽翼以自修饰。楚楚,鲜明貌。”此所谓“兴”,是仅指“蜉蝣之羽,衣裳楚楚”而言。
既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二句为“兴”,则是从正面解此二句之义。蜉蝣,朝生夕死,固然生命短暂,然而,即便如此,仍旧注重其羽翼之修饰,蜉蝣视其羽翼犹如人之视其“衣裳(音常)”,蜉蝣可谓能自重自惜矣。蜉蝣尚且如此,何况于人也?
从“蜉蝣之羽”而言,“衣裳楚楚”是用以喻其羽翼之色泽鲜明亮丽。从“衣裳楚楚”而言,则“蜉蝣之羽”是用以说明“人当自重”。人与禽兽,惟人有“衣裳”,是故,“衣裳楚楚”是人之仪容尊严。然而,人之尊严、君之尊严,岂止在于衣裳?
“兴”者,从正面而言正道也。正道既明,则人之偏邪自然可见矣。国君既已“衣裳楚楚”,则当知“人之所以为人”、“君之所以为君”矣,然而,国人但见其君身穿鲜明亮丽之衣裳,而不行“守心之法”、“守国之法”,是故,国人“心之忧矣”。
国人内心之所忧者,何也?由“於我归处”可知。“我”,可以是此诗之作者,可以是国人,可以是国君,亦可以是此诗之读者。“於我”而言,人不能“守心”,则人身无依无靠、难得归宿、难得安宁;君不能“守国”,则君臣民皆无依无靠、难得归宿、难得安宁。
第二章曰:“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毛传》曰:“采采,众多也。息,止也。”其义曰:“蜉蝣羽翼有两双,犹如衣服有多种;君如蜉蝣重衣饰,不重心性与仁政;国人见此心忧闷,何处可归得安宁?”
五、《蜉蝣》第三章讲解:
第三章曰:“蜉蝣掘【通堀,音枯】)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同悦】。”《毛传》注:“掘阅,容阅也。如雪,言鲜絜【同洁】。”所谓“掘阅”,何义也?为何解为“容阅”?“容阅”又是何义?
“掘”字通“堀”,或可写作“窟”,其义为可以容身之洞穴,故以“容”解之;“阅”字“从门,说省声”,从其字之象而言,有“出入于其中而欢悦”之义。是故,“蜉蝣掘阅”,意谓“蜉蝣悦居洞穴中”,其洞穴虽小,却能安身安心。
“麻衣如雪”,意谓“如穿麻衣色雪白”。深言之,纵然邦国小而迫,只要君主心善而能行仁政,则君臣民均可安身安心出于其中;倘若国君只知装扮自身之外表,只知奢侈享乐,则虽如此小而迫之地亦将难保,如此洁白之麻衣或许成为丧服矣。
或解“麻衣”为“深衣”,则身穿深衣者当知礼义,然而,不知礼义,乃至无仁义之心,则其人可谓衣冠禽兽矣。如此如此,因而国人“心之忧矣”。国君如此不能“守心受国”,则君臣民将皆无依无靠、难得归宿、难得安宁。欲归而无归宿,复有何可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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