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讲:QQ群讲座稿:《诗经·豳(音宾)风·东山》(三)(2017.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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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建议背诵):
诗序:《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音酪)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乐(音勒)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於人,序【同叙】其情而闵【同悯】其劳(音牢),所以说【同悦】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东山》乎?
第一章:我徂(音促二声)东山,慆慆(音涛)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音常)衣,勿士行(音航)枚。蜎蜎(音冤)者蠋(音竹),烝(音争)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第二章: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臝(音裸)之实,亦施(音移)于宇。伊威在室,蠨蛸(音消烧)在户。町(音听)畽(音团三声)鹿场(音厂),熠(音意)燿宵行(音航)。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第三章: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音贯)鸣于垤(音叠),妇叹于室。洒埽穹窒(音穷至),我征聿(音欲)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第四章: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音离),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五、第二章后八句讲解:
第二章后八句原文:“果臝(音裸)之实,亦施(音移)于宇。伊威在室,蠨蛸(音消烧)在户。町(音听)畽(音团三声)鹿场(音厂),熠(音意)燿宵行(音刑)。不可畏也,伊可怀也。”《诗序》曰:“二章言其思也。”是代写妇人思念丈夫之情。
【1】“果臝之实,亦施于宇”,《毛传》注:“果臝,栝(音瓜)楼也。”所谓“栝楼”,今写作“瓜蒌”。然则,析言之,“果臝”二字之义,又有不同。有壳者谓之“果”,无壳者谓之“臝”,“臝”与“裸”同音,其义亦必有想通之处。
此诗何以言及“果臝之实”也?由二字之象言之,“果”者,果实也,或以喻已生、已成之子女,身既穿衣犹如由壳之果;“臝”中含“果”,犹如其叶覆盖之果实,或以喻孕中之胎儿、未成之子女。“果臝之实”,重在其“实”,谓“果臝”确已有“果实”矣。
既言“果蠃”,则必然有果实;又言其“实”,则其“果实”已可见矣。妇人见“果臝之实”,念及征夫在外三载,自身在家独守空房,本应有子女矣,而今却无子嗣,一旦征夫不幸而死,则不仅伤及公婆之心,更会断绝祖宗之香火血脉,何其伤感?
所谓“亦施(音移)于宇”,“果蠃”既已有其果实,且其果实枝蔓、果实已蔓延而至于屋檐之上,妇人自身却孤身一人,室内空空;果臝之生意何其旺盛,然而,丈夫却在战场生死难测,妇人则在家牵肠挂肚、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皆叛乱者所造之恶果也。
【2】“伊威在室,蟏蛸在户”,《毛传》注:“伊威,委黍(音鼠)也。蟏蛸,长踦(音常欺)也。”《说文解字》曰:“委黍,鼠<虫+帚>(音妇)也。”或许即今日所谓“潮虫”,济南人称之为“西瓜虫”。“蟏蛸”则是长脚蜘蛛,即所谓“蟢子”。
“伊威”与“蟏蛸”究竟是何物,并非关键所在。以“伊威”之名言之,“伊”者,妇称其夫也,家中主事之人也。何以谓之“家中主事之人”?“伊”字“从人、从尹”也;“尹”字为“手执规矩”者也,是故“伊”如“一家之主”也。
据此而言,“伊威在室”谓与夫君新婚燕尔之时,夫君之威势呈现于内室之中,妇人有可依可靠之人,遇有外来侵犯则有保护自身之人,遇有疑惑难决之事亦有决断之人;然而,丈夫出征在外,妇人在内室之中,却见众多潮虫爬行作穴,而不见夫君矣。
以“长踦”解“蟏蛸”,是就其“腿脚之长且多而非同寻常”而言也。然而,此诗既称之为“蟏蛸”,亦当有其寓意。“蟏蛸”者,虫类也;“萧”者,“蒿草”也;“肖”者,“相像”也,“消减”也。据此而言,门户之内,妇人如蒿草般轻贱,日渐消瘦矣。
从“蟏蛸”为“长脚蜘蛛”而言,蜘蛛为其生存,在辛勤织网而捕获食物,似乎生意盎然;然而,蜘蛛织网于门户,则几乎无人出入于其门户也;几乎无人出入于其门户,是妇人极少出门,且外人亦不前来,或为防闲,或为生疑萧索而懒得出入也。
【3】“町畽鹿场,熠燿宵行”,《毛传》注:“町畽,鹿迹也。熠燿,燐也。燐,萤火也。”所谓“町畽”,亦可写作“圢疃”、“町疃”,读音相同。《毛传》谓“町畽”为“鹿迹”,是指养鹿场土地上鹿之踪迹。然而,究竟是有踪迹,抑或无踪迹也?
所谓“鹿场”者,有人圈设范围而用以养鹿之地也,有鹿则为“鹿场(音厂)”,无鹿则只是“场(音常)”而已。若是“町畽”,则从“丁重”二象而言,可谓成年之鹿众多,故而鹿之足迹重叠。此必是其夫君尚在之时景象。然而,如今是何境况?
夫君三年出征,鹿群再无人照料、养护,是故,如今之“鹿场(音厂)”必已成为空空之“场(音常)”,或有“鹿迹”尚存,而“鹿”已全无;若此,则“町畽”当作“町疃”,而《郑笺》亦曰:“畽,本又作‘疃’”,谓其本是鹿所践踏之地,而今有迹而无鹿矣。
“熠燿”,《毛传》解之曰:“燐也。燐,萤火也。”谓之“萤火”,则是萤火虫之光亮;其地潮湿,人迹罕至,草多腐朽,则萤火必众。然而,“燐火”亦可写作“磷火”,“磷火”常指“鬼火”,“鬼火”有如“萤火”。
“宵行”之“行”,为何读音为“航”?读“航”,意蕴更丰富,且与上一句押韵。若是“行列”之“行”,则当排列整齐,“萤火”难以如此;若是荒坟成列,则“鬼火”若成列矣。若是“行伍”之“行”,则有排列整齐之时,亦有排列混乱之时。夜晚之时,萤火如鬼火,鬼火如萤火,森然恐怖之象也。
【4】“不可畏也,伊可怀也”,《毛传》无注。是何“不可畏也”?谓以上所言果臝蔓延于屋檐之上,院落必然生满荒草;室内不见夫君,而潮虫爬行于室内;门口满布蜘蛛之网,似乎已经无人出入;当日鹿场群鹿生长,而今鹿已全无;远近萤火、鬼火众多而闪亮。
如此境况,犹如荒郊丛林,犹如荒凉坟场,然而,就在其中,因夫君出征叛乱者,独自一人生活其中,岂能“不畏”?然而,妇人竟曰“不可畏”,何也?一者,因为“伊可怀也”,亦即思念夫君之情,使之劝慰自身而欲“不畏”。
再者,其夫君乃是为征伐叛乱者而出征,为救苍生而出征,妇人知其礼义,是故,虽燕尔新婚,虽夫妇情深,虽明知此去生死难料,虽身处恐怖之境,仍有情有义,而以“不可畏也,伊可怀也”而自我劝慰,妇人之德可嘉也。
在此八句之中,前六句之情境,胜过南北朝时鲍照之《芜城赋》,亦远胜过隋朝薛道衡所谓“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后二句则胜过唐朝杜工部“三吏、三别”。自古至今,以及未来,叛乱者固然祸国殃民,即使是征伐叛乱,亦使百姓苦难,故圣人绝不擅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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