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座稿176：《子路》021（2018.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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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2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音扶）！‘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音沾）而已矣。”}

【1】“南人”，江南之人也。夫子何以先言“南人之言”？盖当时之江南，距京城较远，政教所及较迟，然而，江南之人亦知“有恒”之重要。若教化所及之地，更应知此。然而，天下古今之人，“无恒”者何其多？此须人人自省。

“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其意谓，倘若一人其心无恒，其行无恒，则终究不可任巫觋（音席）与医者。南人何以言及“巫医”？盖江南之地，极重巫觋，以与鬼神通言语，虽至于战国之时，其巫风依旧盛行。是故，巫觋之位甚为高贵。

何以重医？医者，关乎人之生死，固然不可不重。然而，炎黄之战既毕，神农氏禅让于轩辕氏，轩辕氏封神农氏为诸侯，神农氏愧疚而未受，赴江南之地采药从医，而著成《神农本草经》，且有“神农尝百草”之说至今流传，盖江南之人重医药或与此有关。

巫觋通鬼神，关乎邦国之政事决断、交战胜负；医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关乎人之生死。是故，巫医皆是举足轻重之人。若无恒心，则其德不定，如此巫觋不足以取信于鬼神；行而无恒，医者诊病用药必不精，去能取信于人？是故，夫子称其言为善。

【2】朱子注，称“巫医”为“贱役”，盖不然也。秦汉时起，巫觋失其尊位，医者为世俗所轻贱，然后，“巫医”或被世俗之人轻贱，春秋之时则不然也。盖朱子以为，做如此轻贱之事者，尚且不能“无恒”，担当邦国天下之任者尤不可“无恒”也。

孟子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此所谓“恒心”，谓“恒定而不妄变之心”，凡是天地间之人，皆应有此“恒心”，然而，惟有学习“圣贤君子之道”之志，且修身有成者，方能有之，而庶民则未必皆有之也。

“南人”所言之“无恒”，亦是“恒定而不妄变之心”，纵然所学并非“圣贤君子之道”，然而，交通鬼神者，救死扶伤者，岂能“无恒”？“南人”未言“恒心”，而但言“恒”，是兼涵“恒心”与“恒行”二义焉，但“恒行”之本亦在于“恒心”。

人为何有“无恒”者？无志者则无恒，然而，虽有志，若仅仅凭好恶之情趣以为人处世则“无恒”，若因一己一时之利害而为人处世则“无恒”，若“有志”而“气不足”则“无恒”，若不顾责任与义务则“无恒”。无恒者，一曝十寒，变动无常，趋向无定也。

【3】“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是《易经·恒卦》“九三爻”之爻辞。《恒卦》卦象，上震为雷为动，下巽为风为从；振动于上，而下者随从；上下同心协力，而雷厉风行；雷动于上而有威，风行于下而及于久远。如此则可恒可久也。

“九”为爻性，属阳；“三”为爻位，是阳位，是三公之位。“九三”以阳爻居阳位，是谓“得位”，然而，须忌过刚而失柔韧，须忌急躁冒进；刚亢则难恒久，冒进则或如揠苗助长；若其德不恒，则或半途而废，或歧路亡羊。

“九三”非“中位”，《恒卦》之六五为天子之位，九二为大夫之位，然而，“三公之位”关乎国计民生，关乎上下。何也？大政方针虽取决于天子，由大夫施行，然而，拟议大政方针以待天子定夺者，三公之责也，一旦“差之毫厘”，或至于“谬之千里”。

“六五”以阴爻居阳位，虽中而不正；倘若“九三”刚亢而其德不恒，或至于如曹操之挟天子；倘若“九三”冒进而献计献策而其德不恒，或至于大政方针有偏差而误导天子；倘若“九三”之德不恒，则“六五”不容，“九二”不信，因此而承受羞辱。

何以“不恒其德”则“或承之羞”？道理如此也，不必占卜便可知之，故曰“不占而已矣”。占卜者，术也；道理者，以其道而知其理之必然也。何以于“不占而已矣”前加“子曰”？以别于所引之爻辞也。居“三公之位者”如此，非居此位者又何尝不然？恒，不可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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