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讲：QQ群讲座稿：《诗经·小雅·鹿鸣》（四）（2017.11.19）

【欲学圣贤君子道，躬行孝悌敬读经。温柔敦厚诗言志，正解在于毛诗中。回归道统非易事，千年众说起纷争。近百余年反传统，今须本正且源清。宗来本是自己学，来到各群因邀请。今有群数二五七，周日晚间学诗经。群里不聊亦不辩，垂询请给我留言。来者不迎去不送，是否愿学凭自愿。文稿均在空间里，任凭转帖任浏览。】

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建议背诵）：

诗序：《鹿鸣》，燕（音宴）群臣嘉宾也。既饮食（音印四）之，又实币帛筐篚（音匪），以将（音江）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

第一章：呦呦（音优）鹿鸣，食（音时）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音江）。人之好（音浩）我，示我周行（音航）。

第二章：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同佻，音条一声】，君子是则是傚【同效，音孝】。我有旨（音止）酒，嘉宾式燕以敖（音熬）。

第三章：呦呦鹿鸣，食野之芩（音秦）。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音合勒）且湛（音丹）。我有旨酒，以燕乐（音勒）嘉宾之心。

七、《鹿鸣》七八句讲解：

【1】首章七八句为：“人之好（音浩）我，示我周行（音航）。”《毛传》（毛诗诂训传）注：“周，至。行，道也。”此所谓“人”，固然是指“朝臣”、“嘉宾”，但不仅局限于此。此所谓“我”，固然是指“王”，但更可指“朝廷”。

此所谓“好”，其读音为“浩”，则兼有“德行美好”与“得人喜好”之义，而侧重于“得人喜好”。何以谓之有“德行美好”之义？“得人喜好者”自然不宜自称“德行美好”，然而，若非因其“德行美好”，则“得人喜好”便只是从“情感之好恶”而言。

何以谓之侧重于“得人喜好”？此所谓“好德如好色”之“好”也。其所谓“好德”，亦即因其“德行美好”而“喜好”；其所谓“好色”，则可谓因其“性情相投、同心同德”而“喜好”。“好德如好色”，谓其所“喜好”，乃是发乎自然，而无丝毫矫揉造作也。

“人之好我”者，非我求人他人之“喜好”，不求而自得之，然后为自然而然之“喜好”，因此而能始终不渝。何也？创业者不可有依恃之心，此所谓“不患人之不己知，患所以立”也；成业者必有所依恃而非求而得之，此所谓“德不孤，必有邻”也。

莫谓“人之好我”乃是因臣得其君之宴请、币帛，因宾客得主人之宴请、币帛，否则，君臣、主宾犹如钓者与鱼，而宴请与币帛犹如钓饵矣。君主与臣宾惟有同心同德、志同道合，然后能相得而益彰、相聚而和乐。圣王、仁君必不以名利财货而钓取贤德君子。

【2】“人之好我”，是“我”之谦逊；“示我周行”，是“人之好我”所必有之行为。贤德君子，但“以道事君”，是故，臣宾所进献于宾主者，惟“周正通达之道”而已。《说文解字》曰：“示，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从二；三垂，日月星也。”

“从二”即“从上”，“日月星”本在天之上，“三垂”为“日月星”垂布于天下之光也。“示我周行”之“示我”，谓群臣、嘉宾犹如天上之“日月星”，其其德行之光照亮“我”也。“我”者，君王、主人之谓也。《毛传》注“周”为“至”；“至”者，兼“始中终”而言，犹如孔子之“至圣”，是由君子修养至于贤人、由贤人修行至于圣人也。

“行”者，亦兼“上中下”而言；以“上”言之则谓之“所遵之道”，以“中”言之则谓之“所以行走”，以“下”言之则谓之“所行之路”。三者之中，行路在人，人须知“道”；人能遵“道”，所行之“路”方不至于偏邪；介于“道路”之间者，“人”也。

是故，能“示我周行”者，能“遵道行路”之人也。有“道”，然后能知如何行“路”；行所当行，此即是“义”。贤德君子，所须坚守者，惟“道义”而已。能“示”者，是既已“知道”而又能“行路”之人。“行路”不难，而以能“遵道”为贵。

既然“示”为“三星垂光”，则“我”乃是承其光者；既然人所“示我”者乃是“至道”，则“我”须恭承敬听，且须“勤而行之”方可。“若存若亡”则难免误入歧途，“大笑之”则如以金为粪土、将圣人作庸才。

【3】次章七八句为“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此所谓“我”，是指“君王”、“主人”。“有旨酒”，浅言之，谓“君王”、“主人”备有“美酒”，以供“群臣”、“宾客”之享用也。深言之，则须从“旨酒”二字以求之。

《说文解字》曰：“旨，美也。从甘，（音鄙）匕声。”所谓“甘”，非由“口舌”而言，乃是由“心”而言；“甘”之性，中和而不偏；惟其“中和而不偏”，故可谓之“美”，本义为“美味”，由此而引申为“中和之美”。后以“甜”字表“美味”之义。

“中和之美”与“酒”何关？《说文解字》曰：“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恶。从水，从酉，酉亦声。一曰造也，吉凶所造也。古者，仪狄作酒醪（音牢），禹尝之而美，遂疏仪狄。杜康作秫（音孰）酒。”由此而言，“酒”与“人性”有关。

“人性本善”，何以言“人性之善恶”？告子所谓“食色性也”，是兼及人与禽兽而言，而“善性”则是“人”区别于“禽兽”之所在。是故，若贪图美食美酒而蒙蔽“善性”，则可谓“人趋于禽兽之途”；若虽有美食美酒而“善性”不渝，则可谓成就其“善”。

或许因此，夏禹尝仪狄之美酒而疏远仪狄，周公使人戒酒、节酒；然而，如《说文解字注》所言：“宾主百拜者，酒也；淫酗者（音序）者，亦酒也。”是故，美酒既可礼事鬼神、燕待嘉宾，亦须知节，如《论语·乡党》所云：“唯酒无量，不及乱。”若乱性，则恶矣。

【4】“君王”、“主人”之“有旨酒”，是盛情款待其“群臣”、“嘉宾”者也；“嘉宾式燕以敖”，是“君王”、“主人”之期望、祝愿，亦可谓“群臣”、“嘉宾”之实情也。期望与实情相一致，谓君臣和谐、宾主和乐也。

“君王”不以“君王”自居，而以宴请宾客之“主人”自居，故以“嘉宾”泛称“群臣”、“贤士”也。“式”为何义？《说文解字》曰：“式，法也。从工，弋（音意）声。”“从工”，谓行事之时也；“弋声”，谓如所射之箭有绳相连而能自我节制。

段玉裁先生注曰：“式，谓用财之节度。”由此引申，则“式燕”者，“嘉宾”之“燕乐”，皆遵循礼仪，虽“燕乐”尽性，而自有节度也。“以敖”之“以”，“因此”之义也。《毛传》注：“敖，游也。”此是就其义之近似而用“游”以解“敖”也。

倘若如此，则“敖”当写作“遨”矣。然而，“遨”字有“辵（音辍）”字之象以限定之，亦即必以步履舟车而行；“敖”字无“辵”字之象，则无所依赖于外，若“心之遨游”也。《说文解字》曰：“敖，出游也。从出，从放。”此谓随心而言，无所忌惮也。

君臣如若心存芥蒂，则不能同心同德；宾主如果心有嫌隙，则不能融洽和乐。君臣如主宾，同心同德则王道兴盛；心无嫌隙，则虽有离间之计而不能得逞。君臣同心同德，融洽和乐，遵道行路，则必能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5】末章七八句为“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前一句与第二章相同，申述“王者”之道。王者必有王德，王德上承天命以保民，中秉仁心以安民，亦必“亲其亲而贤其贤”，且使庶民“乐其乐而利其利”。“旨酒以待嘉宾”，“贤其贤”而“与人为善”也。

“以燕乐嘉宾之心”之“以”，非“借此”之义，而是“据此”之义。“借此”者，凭借“旨酒饮宴”；“据此”者，依据“仁德礼义”也。“燕乐嘉宾之心”，固然是“群臣”、“嘉宾”之心，然而，“君王”所“宴乐”者，或局限于此；所“燕乐”者，则不局限于此。

《毛传》注：“燕，安也。夫（音扶）不能致其乐，则不能得其志，不能得其志，则嘉宾不能竭其力。”“君王”之任“群臣”，非以致“君主”之私也，而是以此而致“天下”之公也。是故，使“嘉宾”能“竭其力”，乃是致力于“安民”、“平天下”。

所谓“致其乐”，非投其所好而使之得名利财货之乐，而是“中和尽性之乐”。“乐”源于其“中”，方能不改其乐，方能源源不断，方能及于广远。不改其乐者，嘉宾之性也；源源不断者，过作久长也；及于广远者，天下太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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