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第二九三讲：《小雅·菁菁（音精）者莪（音额）》（一）（2018.10.14）

【宗来自学，此文自成，群主邀请，故。今学诗经，回归正统；诗以言志，习必躬行；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依据毛传，参照五经。不作旁观，不作赏评；学而习之，修齐治平。企鹅微信，共二九〇，时久文多，惟静惟恒。周二论语，周日诗经。】

请先阅读《诗序》和经文三遍：

诗序：《菁菁（音精）者莪（音额）》，乐（音勒）育材也。君子能长（音掌）育人材，则天喜乐（音勒）之矣。

第一章：菁菁者莪，在彼中阿（音额一声）。既见君子，乐（音勒）且有仪。

第二章：菁菁者莪，在彼中沚（音止）。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第三章：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音赐）我百朋。

第四章：汎汎（音犯）杨舟，载（音在）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一、题解：

【1】《毛诗诂训传（毛传）》于此诗首句之下注曰：“菁菁，盛貌。莪，萝蒿也。”据此，“菁菁”谓“草木茂盛之貌”，“菁菁者”谓“生长茂盛之草木”，“莪”是草木之名；“菁菁者莪”，谓“生长茂盛者，乃是萝蒿”，喻“茁壮成长者，乃是青年才俊”也。

诗题之义，固然包涵句中之义，但不局限于句中之义，故当进而探求之。何以用“菁菁”以状“草木茂盛之貌”？草木虽初生于春季，兴盛于夏季，然而，一阳来复于冬至，谓生气初兴于冬季也；三阳开泰于立春，谓生气舒展于春季也。故“菁”字“从艸（音草）”。

何以用“从艸”之字，而不用“从木”之字？木初生之状，犹如草也；虽高大之草，亦非木类；然而，草有草之性，木有木之性，天地使其本性各自而成，而非抑木为草、强草成木。“王者”之育人，亦顺人人之性，而使之各自成其性，非塑造、改造而违其性也。

再者，体用不二。草有草之体，以成草之用；木有木之体，以成木之用；无论草木，各有其体用，不可以草之体而成木之用，花卉菜蔬岂能用作栋梁椽柱？亦不可以木之体而成草之用，松柏梅竹岂可用作花卉菜蔬？“王者”之育人，各成其材，各成其用而已。

【2】“菁菁”何以用“青”作为表音之象？青色，东方之正色也，上应于天，则有东方青龙七宿；北斗斗柄指向东方，下应于地，则天下为春季，青色为春季之旺色也；春季万物发生，生机勃发，中应于人，则人心之正为仁，呈现于言行则为义，人须居仁由义也。

“王者”之育人，顺应天地之道，遵循人道，故须以教化而使人自成其仁义，而非使人按君主之意以成君主利用之才具。民者，非惟国君属下之国民，亦是天生之天民，君主不可以民为其私有者；“君子不器”，求学受教之人，不可任人塑造，不可用舍一听于人也。

再者，天地生人，赋予人者，非惟人身，且有人心人性。人身者，形体之区别于禽兽者也；然而，有人身之形体，若无人心人性，则如“沐猴而冠”，如“衣冠禽兽”，如“相鼠有体”，是故，惟有人心人性，乃是人之区别于禽兽之关键所在。

“王者”之教化，于“天民”则使之“知自别于禽兽”，教之自成“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也；于“天人”则使之修心养性而成仁，教之自成“仁义礼智信”之“五常”也；进而修德凝道以格天，教之自成其德以通达天德，自成人道以通达天地之道也。

【3】“菁菁者”，本是“生长茂盛之草木”，此喻有德有才之人。然而，草木茂盛，在春夏之时，至于秋冬之季，则草木凋零，如此如此，则何以单言春夏之草木，而不及秋冬也？一者，春夏谓年年岁岁之春夏；再者，一年之计在于春。

《易经》乾卦之卦辞，其“元亨利贞”，于四时则谓春夏秋冬，岂止是一年一岁之春夏秋冬，是年年岁岁之春夏秋冬，如此方能周而复始、生生不已也。四时之草木，固然有发展凋零之貌，其气有生长敛藏之变，然而，贯通其中而“万变不离其宗”之“宗”，是“生气”。

某一朝代，无不欲长治久安，然而，其君其臣其民，无不有生老衰死。是故，从人生之延续而言，男子三十必婚姻而生育子女，晚婚晚育则增难以延续者之数，不婚不育则必生命断绝；从朝代延续而言，及时教化育人，方能长治久安。

此诗在《小雅》之序位，是“王业既成之时”，犹如人之“三十而立”也，是故，“王者”、“贤者”虽在盛年，不能不婚姻生育；在位之君臣虽是大德、贤德，不可不教化育人。以一时一己之意教人，则在位之人既改而所用以教人者必随之而变。

惟有以上下贯通天地之道、古今人心，横向通达天下人人本心本性之道行教化，然后，非惟一朝可以长治久安，虽改朝换代如尧舜禹，亦非后朝推翻前朝；非惟一国可以长治久安，虽天下国际之间，亦能和谐共存，由此而可以天下和平、太平。

【4】何以用“莪”字，而不用“萝蒿”？欲使人知晓“莪”为何物，以“萝蒿”解“莪”，固然可以；若欲使人知晓诗题用“莪”之义，则不可局限于实物之名，而必须探明“莪”字之象，进而知晓其所蕴涵之义理。

“莪”字“从艸，我声”。“艸”者，兼言“草类”，是故，“艸”非某种特定之草，而是兼括草类之全数；再者，诗题所用之“莪”，又不止于“类象”，由此可以联类而及于“物象”、“义象”，以此而喻万物之生、人之生也。

万物与人，皆天地所生；人为天民，故曰“民吾同胞”；物为天物，与人类共生于天地之间，不可暴殄，故曰“物吾与也”。告子曰：“生之谓性。”此兼人与万物之性而言，然而，万物有万物之性，人有人之性，其性皆由天而赋予之，是“生机”之基本也。

人与万物之性，虽源于天赋，然而，无不需要各自以成其性，天地不能代之，他人不能替之，是故，万物皆有“自我”，人人亦皆有“自我”，各成“自我之性”，则可谓《易》之所谓“各正性命”也。“王者”之教化，在于使人人“各正性命”而已。

诗题之“莪”字，以“我”为表音之象，何也？自天地而言，既赋予人与万物之性，成其性则在“我”；自“王者”之教化而言，但以圣贤君子之道行教化，则可以使人“各正性命”，进而“参赞天地之化育”；自“受教者”而言，则在于自学、自习、自修、自养、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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