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第三四〇讲:《小雅·白驹》(2019.10.27)(三)
【说明】宗来自学,此文自成,群主邀请,故发群中。今学诗经,回归正统;依据毛传,参照五经。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不抑不扬,不作赏评。诗以言志,习必躬行;学而习之,修齐治平。扣扣微信,三百卅六;时久字多,需静需恒。周二论语,周日诗经。
五、第三章讲解:
原文:“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毛传》注:“贲,饰也。尔公尔侯邪(音爷),何为(音位)逸乐无期以反也?慎,诚也。”补注:尔,汝也;公侯,诸侯及公卿也;逸豫,安逸快乐也;优游,悠闲游乐也;遁,退隐也。
【1】此诗既是“大夫刺宣王”,则所言皆从“大夫”而言之。前二章以白驹喻能者,以骑乘白驹者言贤者;若能者至于农家,则农家必留而养之;若贤者至于农家,则农家必留而敬之;王者不可不举贤任能,王者不如此,故而“大夫”刺之也,是为王者、为天下而言。
后二章是“大夫”为贤能而言。天下有道,邦国有道,则贤者可以行道而得志;天下无道,邦国无道,则贤者有志难伸、报国无门,有道而不可行,故而诗中非惟不再勉励贤能报效朝廷,反而勉励贤能远离朝廷、隐遁民间。
第三章之“皎皎白驹,贲然来思”,何谓也?《易经》有“贲卦”,上卦艮山,上互卦为震木,是山上草木葱茏繁茂;下卦离日,下互卦为坎月,是日落而月明也。是故,其“上九”爻辞曰:“白贲,无咎。”“白”者,月色也,明而不炫也。
“贲”为修饰之义。若是白驹之“贲”,则当解为“饰”,外加之装饰也;若是贤者之“贲”,则当解为“修饰”,德行修养与外加装饰也。骑乘白驹之贤者,既注重修饰其德行与衣装,且注重修饰其白驹,喻其注重自身之德能也。
既是“大夫刺宣王”,则大夫乃是身居朝廷之位者,其所谓“来”,是愿贤者来至朝廷也。贤者在朝为政,然后可以共辅王者而安天下庶民,是故愿其来也。“思”者,入其心而再发于心,谓大夫有愿贤者前来之思,贤者亦必有前来之念也。
然则,贤者有前来朝廷之念,“大夫”有愿贤者前来之思,贤者必骑乘“皎皎白驹”且“贲然”而“来”,“大夫”又何以“刺宣王”也?因“王者”未能使贤者前来,亦即不能举贤任能也。任命臣之爵位、职责者,惟有王者,王者不任命,大夫亦无可奈何。
【2】“尔公尔侯,逸豫无期”,何谓也?从职位而言,朝廷之中有王者、公卿、大夫、元士;从爵位而言,天下有天子、公侯、伯子男。此所谓“尔公尔侯”,谓爵位中之“公侯”,有爵位者乃是诸侯,故此指诸侯。“尔”者,汝曹也,亦即邦国之诸侯。
“公侯”如何?“逸豫无期”也。“逸豫”者,贪图安逸,奢侈享乐也;“无期”者,随时随地,无有定期也。《易·乾》之九三爻辞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爻辞曰:“或跃在渊,无咎。”三爻为三公之位,四爻为诸侯之位。
三公当“乾乾夕惕”,诸侯关乎国民安危,岂能随时随地且无有定期而贪图安逸、奢侈享乐?其不贤与无能,由此可知矣。“大夫”之贤者,见知此情,忧其王者,忧其庶民,是故指斥“公侯”之不贤与无能,更无举贤任能之心意。
“大夫”所“刺”,既然是“王”,何以直言“尔公尔侯”?指斥诸侯,亦及于指斥王者。何也?分封诸侯者,能黜陟诸侯者,惟王者有其权与责。王者或用人不当,或有贤而不用,或奖罚不明,所当刺者皆在王者。刺之者,但为救之也。
【3】“慎尔优游,勉尔遁思”,何谓也?“尔公尔侯”之“尔”,指“公侯”而言,其中含有愤懑之情;此章末二句之“尔”,则指贤能者而言,其中有爱惜之意。“公侯”之“逸豫”,居庙堂之高而不忧其民也;贤能之“优游”,处江湖之远虽忧其君而无奈也。
“慎”者,诚也。此乃从“慎”字之象作解,当是其本义。“慎”字“从心,真声”,谓发自人之真心也。人心之动,或瞬息万变,稍有被外事外物所蒙蔽、役使,则有偏颇或杂染,从而使其心不直不正、不真不诚,由此而引伸为“谨慎”之义。
大夫之贤者,心知贤者之“优游”非其诚心,而是“道不行”则“卷而怀之”,故而嘱之慰之,使之放弃缠绵忧思、徒然幻想,安心“优游”于民间。诸侯既已“逸豫”而王者不顾,贤能者之“优游”似乎理所当然矣。
“优游”者,闲暇无事而四处游玩也。此所谓“优游”,犹如第一章之“逍遥”,贤者于天下无道、邦国无道之时,眼见“人生之多艰”,必有哀悯之意,必发恻隐之心,在不知者看来,或如“优游逍遥”,而其心岂能有“优游逍遥”之闲情逸致?
“勉尔遁思”之“勉”,迫使自身以免除疑虑、避免动摇也。“遁”者,《说文解字》解为“迁”或“逃”,从辵(音辍),盾声。从辵则与行走、行为相关,盾声则与盾牌之用相关;矛为进而盾为退,是故“遁”之义犹如“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作此诗之“大夫”,深知贤者必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者,其隐退之心难以坚定不移,故而劝勉贤者切莫动摇其退隐之心思。“大夫”何以如此?公侯“逸豫无期”而王者不罚不黜,则“道不行也,可知矣”。
孔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又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又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大夫”此言,犹如针刺“王者”之要穴,倘若“王者”仍旧不痛不痒,则可谓麻木不仁、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矣。倘若闻“大夫”此言,“王者”非惟不思悔改,且罗织罪名加诸“大夫”之身,则如商纣之杀比干(音赣)、曹操之杀华佗,惟有加速灭亡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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