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第三四七讲：《小雅·斯干（音甘）》（2019.12.22）（一）

【说明】宗来自学，此文自成，若非邀请，绝不妄呈。今学诗经，回归正统；依据毛传，参照五经。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不抑不扬，不作赏评。诗以言志，习必躬行；学而习之，修齐治平。扣扣微信，三百卌六；时久字多，需静需恒。周二论语，周日诗经。

一、加以先阅读三遍：

诗序：《斯干》，宣王考室也。

第一章：秩秩（音至）斯干（音甘），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音浩）矣，无相犹矣。

第二章：似续妣（音比）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音元）居爰处（音楚），爰笑爰语（音羽）。

第三章：约之阁阁，椓（音浊）之橐橐（音鸵）。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音须）。

第四章：如跂（音企）斯翼，如矢斯棘（音及）。如鸟斯革（音格），如翬（音辉）斯飞，君子攸跻（音基）。

第五章：殖殖（音直）其庭，有觉其楹。哙哙（音快）其正，哕哕（音惠）其冥，君子攸宁（音凝）。

第六章：下莞（音官）上簟（音店），乃安斯寝。乃寝乃兴（音星），乃占（音沾）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音皮），维虺（音辉）维蛇。

第七章：大人占（音沾）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第八章：乃生男子，载（音在）寝之床。载衣（音义）之裳（音常），载弄之璋，其泣喤喤（音黄）。朱芾（音扶）斯皇，室家君王。

第九章：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音义）之裼（音替）。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音移离）。

二、诗序讲解：

【1】《小雅》之于周宣王也，有《六月》言其北伐，《采芑》言其南征，《车攻》言其复古，此三者惟陈其功而无美誉；有《吉日》、《鸿雁》、《庭燎》，此三者美其可美也；有《沔水》以规之，有《鹤鸣》以诲之，此二者是冀之、勉之、导之。

既陈其功、美其行、勉其德矣，于其所不通者则刺之灸之，故有《祈父》、《白驹》、《黄鸟》、《我行其野》四者以刺之；再继之以《斯干》、《无羊》，前为“考室”，后“考牧”，至于此则《小雅》由宣王而转为幽王矣。然而，其中盖有微言深义也。

宣王乃是西周中兴之王，何以谓之中兴？其前有厉王之乱政衰败，故有外侵与内乱，宣王继位而北伐是抵御外侵，南征是平定内乱，复古是纠正政教之偏失，可谓居功至伟矣。然而，宣王之于西周，犹如医士之于患者，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而已。

北伐南征犹如行医用药，能使病瘳伤愈，固然可喜可贺；复古亦如施用方剂以期固本培元，是医士之所当然。然而，其偏失有三：其一，身居于王位而为君，岂能惟行医士之职责？其二，治平天下，岂能满足于治病疗伤？其三，功虽伟而德不足，岂能长治久安？

《吉日》之尚田猎，宣王之不忘武备也；《鸿雁》之徕万民，宣王之不忘安民也；《庭燎》之勤其政，宣王之敬业图治也。身居王位而能如此，固可谓难能可贵，而美誉易得，然而，有道而不遵，德不配王位，独行而不任贤，则如薪烬则火灭、溪井之灌溉。

宣王非无功无德者，惟其德小而已。贤者见宣王有志有德而不知遵道，故而有《沔水》而规之，期其上合于天也，有《鹤鸣》以诲之，期其通且达也。规之而不信，诲之而不听，故有《祈父》《白驹》《黄鸟》《我行其野》以刺之。

刺之而后能解其麻痹痛楚、通其血气脉络，虽未必能身心康健，却能不至于病入膏肓而无可救药。宣王若能始终不忘武备、不忘安民、敬业图治，进而学道修德，虽未必能平治天下，亦可免于衰亡败落，但如《斯干》《无羊》而已。

【2】何谓“宣王考室”？《毛诗正义》曰：“考，成也。德行国富，人民殷众，而皆佼好，骨肉和亲，宣王於是筑宫庙群寝，既成而衅之，歌《斯干》之诗以落之。此之谓成室。宗庙成，则又祭祀先祖。”是宣王自以为所治既有成效，而言其天下家室之安乐也。

前四首“刺诗”所言，何尝有“德行国富，人民殷众，而皆佼好，骨肉和亲”之实？然而，“宣王”必有如此之期望，且亦有其实施。但凡身居王位者，孰不欲天下长治久安？盖其所不同者，或为安民，或为安己，或为安己而安民，如此而已。

宣王非无德也，不然则岂能有可陈之功、可美之行，岂能有安民之期望？然而，孟子曰：“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是故，德为天爵，而非人爵，人不可以德自居；惟有确修其德而由天授之。

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是故，王者有德，必行之于政教，而其国可富，其人民可殷实而众多，人人善良和谐，家庭亲切和睦；然而，能一时而能使其国富强，使其民富裕，且家人能勠力同心，却或用权谋利诱而未必有德。

王者未尝不可建造宫殿庙宇、池沼灵台，然而，庶民既能安居乐业而后建造则民乐之，庶民未能安居乐业而建造则民怨之，民不聊生而建造则民怒之；为苍生而行祭祀则民乐之，不问苍生问鬼神则民怨之，生灵涂炭而行祭祀则民怒之。

宣王非无德也，而德有不足；非无功也，而功不可恃；非无惠也，而惠不遍及；非无政教也，而政教有所未正未善。是故，宣王以《斯干》自勉自期则无可厚非，以之自夸自诩则自误误国。惟有“修己以敬”，方能自然而然以“安人、安百姓、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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