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2.9子曰:“吾与回言终日(1),不违(2),如愚。退而省其私(3),亦足以发(4),回也不愚。”
注释:
(1)回:姓颜,名回,字子渊,孔子的弟子。终日:一整天。(2)违:违背,提出不同意见。(3)退:回到自己的地方。省(xing3):反思。私:与师父不在一起的时候(或地方)。(4)足:完全。发:发挥。
译文:
孔子说:“我跟颜回说话一整天,他没有提过反对的意见,好像很愚笨的样子。回到自己住处,在自己的内心进行反思,也完全能够加以感悟发挥,颜回绝不是愚笨。”
朱注: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回,孔子弟子,姓颜。字子渊。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私,谓燕居独处,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愚闻之师曰:“颜子深潜纯粹,其于圣人体段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
说解:
《论语》的前十篇侧重于个人修养,因此,理解的时候应该侧重于个人修养,侧重于以下对上。要做好君主,必须从做一个好臣子开始;能做好父母,应当从做一个好子女开始。后十篇侧重于治国平天下,因此,理解的时候应该侧重于如何待人,侧重于如何以上对下。所以,此章所说是赞美颜子,所侧重的是弟子应该如何向师父学习、君臣应该如何对待圣人之言;第十一章中说“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所侧重的是师父如何对待弟子、君主如何对待臣子。
孔子说:“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需要注意其中的“如”字。一个弟子对师父的教诲毫无不同意见,身为君臣却对圣人之言恭恭敬敬,在众人看来,都好像是愚笨痴呆,事实恰恰相反。能够有资格被拜为师的,就应该是在道德、知识、技能的某一方面高于弟子的人,因此,做为弟子应该仔细体会、理解师父的教诲,以便使师父之道得以流传、应用、弘扬,以便完善自己的道德学问和技能。对于师父的教诲应该如此,对于圣人之言更应该如此。我们常常犯的错误有两个。第一个错误是,用自己管窥蠡测的浅薄鄙陋之见去评判乃至排斥师父、圣贤的教诲,或者与师父、圣贤平起平坐而毫无敬意,那么,就已经不把师父、圣贤看作师父、圣贤,这不仅使“师道”失去“尊严”,而且使弟子无法自完善自己而只能原地徘徊。第二个错误是,向师父、圣贤学习的目的,不是要流传、应用、弘扬师父、圣贤之道,而只是为了成就自己一家之说、成就自己的功名利禄,由此而导致自私自利,乃至忘恩负义、欺师灭祖。在这两个错误之中,前者可以说是真“愚”,而后者已经不仅仅是“愚”的问题了。
孔子说:“(回)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这里所说的“不愚”,最需要我们注意。颜子的道德修养能够达到圣人的高度而成为“复圣”,首先在于“好学”、“善学”。师父与他说话一整天而没有不同意见,这是“忘我”的境界,内心不存任何成见,更无任何排斥抵触,好比“天水入海”而“入则即融”,“好学”必然会“忘我”,“忘我”则能“虚怀若谷”。如何“善学”?关键在于“融而能化”、“化而能用”。“不违”,是“入而能融”之所必需;“退而省其私”,是“融而能化”之所必需;“足以发”,是“化而能用”之所必需。假如把所学的一切都只是铭记在心,就好比是把东西存放在了仓库之中,那么,除非所学的不是圣贤君子之道,而只是“记问之事”、“器物之具”,否则,就必须仔细体会领悟,从而使所学的一切与自己身心完全融合而无丝毫游离分别。什么叫做“发”?用弓把箭射出去才叫做“发”。教人射箭,可以示范姿势、讲授技巧,但是,射箭不能由他人代替,而必须由我们自己完成。我们学习圣贤君子之道,也像学习射箭一样,必须做到得心应手、融会贯通。我们的一言一行不能只是摹仿圣贤君子的言行,而是使我们的言行能否自然符合圣贤君子的教诲,如此才能算是“不愚”吧。
(责任编辑:瞿佳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