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我想你，我平静了好一会才能打下这些字。我写不下去，

春节前，妈妈回老家时，还说姥姥挺好的，可是上个月的那一天，一个电话把我扔到泪雨滂沱里。姥姥走了，走了。我跪在地上朝着远处的山磕了三个头，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能表达我的悲伤和愧疚。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您了，自从上小学离开了那个位于沂蒙山的小村子，那个盛产蒜薹的村子，我竟然、竟然再也没有回去过。20多年了，再多的理由也那么苍白无力，再多的思念也无以寄托。

那里有我的童年，那条大河里有那么多小鱼可以捕，那座小石桥上夏天飞舞着无数的萤火虫，您的那个简朴老旧的大床上有我儿时的温暖的梦。要不是姥姥一家，我可能都活不下来，家里孩子多，我是最小的一个，还是个不着人喜欢的丫头片子，如果不是舅舅用吱扭作响的独轮车把我和行李绑在一起推回家，我现在在哪里呀？

姥姥，我现在成家了，有自己的孩子了，也是个女孩，我更加体会到您的爱，还有我的姨和舅舅们，我有什么回报么？没有，你们要我回报什么了么？更没有。

我脑海中蚀刻下的是您的美丽和端庄，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老太太，您的脸上有世上最温和的笑容，那么满足、平静，仿佛午后的清风永远定格在上面。说话柔声细雨，能自己做的事情，您决不麻烦别人。

说实话，我不敢回去，那里有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太多太多的欢乐。我上大学的时候，姥姥和三姨一起来我们家，告诉我说，河已经枯了，果园已经砍了，麦场也改成大棚了，连院外那口井也快干了。我的心里一点一点地累积着失望和拒绝，我怕回去之后面目全非了。而且时间越久，我的愧疚就让我越胆怯。

然而，我的姥姥却等不急了。竟然走了。那眼睛里丝绸一般的温和目光，那优雅像檀木一样的微笑，我再也见不到了。如果有天堂的话，我相信她一定会在那里，我的同样慈善的姥爷正在天堂的路口等她。

还有什么人的爱能这样无私，不求回报呢？清明了，可我不能去您的坟前上香，原谅您这个没心没肺的外孙女吧，来世我还要投生在您家。

我不想再写了，写不下去了，姥姥，原谅我。我想你。

外孙女叩首 于2006年清明

（责任编辑：瞿佳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