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闭门读禁书”是古代文人的理想生活境界之一,而我,在这2012年的第一场雪的课堂上,想跟学生看电影,就看如《走出非洲》那类调子的片子。
在漫天飘雪的时刻,在初冬的乍冷中,最适合懒懒地体验或感受什么了,一些慢节奏的东西,文字或电影都是好的。再加一杯咖啡或一杯茶,更好。
我总是有这样的想法:建造无功利的课堂。多年以后,当学生回忆起来,说那个人上的课是“最没有用”的课,那些写作课上的时光是“最没有目的”的时光,我想,我宁肯把这些评价当成庄子所说的路边那棵歪脖子树。
我学理论出身。学理论出身的人,一般的特点是眼毒嘴刻薄,这是多年专业训练的结果,跟个人自身的天性无关。相反,我相信自己是善良之人,但当然不是农夫和蛇中的农夫的善良。所以我很现实,有时决绝到冷酷。但是,我还是认为:人这一生没必要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把自己弄得像一不小心就活不成了的样子。我佩服那些永远处于发出的箭状态的人,也极端崇拜那些把自己塑造成像时刻绷紧了的弹簧那样的人,我佩服他们的意志和斗志。另一方面也经常痛恨自己的懒散,不成器,不过大多是忏悔过便罢。所以,我常常想,若是必须信仰点儿什么的话,我就信基督吧,有什么坏毛病或者劣根性,忏悔一下就完了。
活着如爬山,该奋力攀爬的时候自然不能放弃。当年为了不回中学教书我曾经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拼命复习考研;也曾经在学业、孩子、工作、父母、兄弟姊妹“一个都不能少”的信念中结结实实地奔波过多年。人生中的一些关键节点当然是不能轻视的,否则人生就会拐一个大弯,朝这走或朝那走之间就发生天壤之别。不过我还是觉得,除那些关键的节点之外,生活得有点趣味性,就像一天中的24个小时,不会每个小时都那么重要。就像上课,8点是个很关键的点,不到,就是迟到。到了,哪怕坐下再喝水吃饭,性质也比迟到要轻的多。
闲散时刻,是不可少的。设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坐在一个角落,目中无人。你会干什么呢?看人,看事吧?就像看电影一样,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上,看人来人往。看着看着,就看回自身了。自己成为自己的旁观者。就会去想:我在干什么,我前面干了什么,我后面该干什么,好不好,有意思没意思,等等等等。于是,休闲就成了自己看自己,自己跟自己对话的契机了。
趣味性,更是不可少的。在我这样一个贪生、贪吃、贪玩,总之,贪恋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无大志之人眼里,趣味性之于人生就跟“色香味”之于美味佳肴一样,若缺了,那么土豆、猪肉、木耳就是无味无品相彼此不相干的原料,不是鱼香肉丝或者其他的一道让人大快朵颐的什么菜。
在这两天“每年有50多万学生失业啃老”的新闻背景下,在“就业”“考证”等等严酷字眼下,我非常不愿意在我的课堂上再说这些非常有用的话。我不是腕儿,不是款儿,不是什么“长”,也不是什么“家”,解决不了学生的什么问题。所以,我只想在2012年的第一场雪的幸运天气里,在课堂上跟学生看一场电影,哪怕再找时间补上这节课的内容。
(责任编辑:华怀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