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三年积攒下来的一摞证书和发表的文章,我本以为找一个不太好但只要有中文系能让我教专业课的学校还是不难的。阳春三月,当论文完满地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我骑着那辆几十块钱买来的坐骑出发了。和风丽日,我满街飞奔,只要是我所喜欢的中文专业的学校我都挨个进,当我走出第十个中文系办公室时,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很卑微的,更确切地说,卑微的不是我,是女人。
第一个接待我的是那个学校中文系的主任,他细细地看了我的材料。当时我信心十足。因为能在三年内在重要刊物发上数篇文章,真的是不容易,何况我还有三年兼职教英语的经历,还有在报社当一年编辑和记者的体验,我的经验够丰富,我的成果也够多。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已经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他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求职者,但是,我们系女同志太多了,一班娘子军。我们今年就想进男生。”
首战失利,但还没觉得特别灰心,乐观地奔向下一个目标。这一个倒痛快直接,当我递上材料时,他连接也没接,直接就说:“如果你是个男的,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签约,不管你的材料如何。”
我几乎是悲壮地昂着头从那里出来,觉得春天的风像是从旧社会刮过来的。不过执拗的我继续顺路敲那些中文系的门,听他们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或者是善意的谎言。最后,我站在了那天将要造访的第十个中文系门前。
“假如我这儿有五个女的,四个男的,那么我再要两个女的,也可以。但是现在,我们这儿是六个女的,三个男的。你知道,女同志出差很不方便……”
“这是你善意的谎言,我领了。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句,你知道,你是今天接待我的第十个中文系主任,也是第十个提醒我性别的人。许多人都对我说,出差带个女同志不方便,那么,你说,是不是你们这些主任都该换成女的了呢?”
主任默默地看着我,从他眼神里,我读出了一种善良的感伤和无奈。同时我也明白,他与他们一样,并不需要最优秀的工作者,只需要一个在出差时,能给他扛箱子且不至于引起别人非议的人。
曾经为母亲以及母亲的母亲愤愤不平,也曾经为了她们不屈的斗争而自豪,而我绝对没有想到,在两千年的第一个春天能切身体验她们曾经所有的感受,这一切皆因我是一个女子!
(责任编辑:华怀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