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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我们学习的是“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实际只是讲了“民从之”三个字。今晚我们要学习“其所令反其所好(浩),而民不从”.
【9】所好决定其所令,尧舜桀纣由此分。所好既正道亦正,所好不正动机心。
在此,我们先把“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这句话的意思,简单说明一下,然后再深入辨明其中的道理。
这句话的意思是:其人所发布的命令,如果跟其人自己所喜欢的相反,庶民就不会遵从他的命令去做。
《大学》前边说:“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中直接点明了“尧舜”和“桀纣”的名号,为何这里使用的是“其”字?
因为“其”字,可以是尧舜一类的人,可以是桀纣一类的人。与尧舜“所令”、“所好”相同,则是尧舜一类的人;与桀纣“所令”、“所好”相同,则是桀纣一类的人。
“所令”与“所好”是不是一致的呢?不一定。有一致的时候,也有不一致的时候。就像我们平时说出来的话,未必都与自己所喜欢的一致。
为什么会有一致的时候,也会有不一致的时候呢?这各问题取决于“所好”的是什么。如果“所好”合于“义”,就会与“所令”一致。
尧舜“所好”的是什么?是“仁让”。这是从每个人都具备的“恻隐之心”、“辞让之心”而来的,是有益于任何人、无害于任何人的;
尧舜“所好”的是“仁让”,根本没有想得到任何私心私欲、私名私利,也从来没有担心会失去什么,犹如天地日月之“无私覆”、“无私载”、“无私照”。
所以,尧舜“所好”的是“仁让”,其政令不需要隐瞒什么,不需要用诱惑、欺骗、强迫的方式,以仁让之心制订和颁行政令,通过政令而使天下仁让就是了。
正心、正道,不拂逆人之本心本性,不违背道义,因此“遵道而得路”、“坦荡荡”、“心底无私天地宽”、“吉人自有天相”、“得道多助”。
桀纣“所好”的是什么?是“贪戾”。任何人都生来就具备“羞恶之心”、“是非之心”,所以,当他“所好”的违背本心本性时,不是不知羞耻,不是不知是非。
比如,“好色”之人,你让他平时在别人面前裸体出现,都会觉得害羞,如果被迫如此则会觉得是耻辱。“好色”之人,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去满足别人的“好色”之心。
比如“争强好胜”之人,不会甘心失败、被杀,他喜欢凭借武力、暴力去解决问题,但当他的亲人被人所杀时也会怒不可遏,因为他“骨子里”知到“杀人”是“非”。
桀纣之类的人,“所好”的是“贪”,但他们会给自己的“贪”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或借口,他们会百般狡辩、掩饰,不会公开承认自己是“贪婪之人”。
当“贪利”之人想要得到什么却得不到的时候,当“贪利”之人想要保住什么却失去了的时候,“戾气”也就会产生并表现出来了;
但是,他们不愿意公开承认自己喜欢骂人、喜欢打人,他会找出各种理由或借口,表明某人该骂、该打,表现在治国上,就是政令上的诱惑、欺诈、强迫。
“贪心”不是“正心”,而是偏离了“正心”。怎么偏离的?是被外在事物诱惑而偏离的。任何人都不愿意自己的任何东西被别人夺去、骗去,
因此,当一个人去抢夺、欺骗别人东西的时候,都是“昧着良心”去做,都是违背本心本性的做法,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尧舜之“所好”是人人之“所好”,尧舜以此帅民,则庶民也会因此而顺从尧舜之“所好”,从而使民风淳朴、向善、敬贤;
桀纣之“所好”是私人之“所好”,桀纣以此帅民,则庶民也因此而顺从桀纣之“所好”,从而自私自利、坑蒙拐骗、烧杀抢掠。
【10】民心民风由所好,朝廷兴亡由所令。民心一坏天下亡,四海困穷失天命。
“尧舜帅天下以仁”,“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这是从“所好”而言的。因此,“民”之“所从”的也是尧舜或桀纣之“所好”。
“其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这是从“所令”而言的。因此,“民”所“不从”的也是“其所令”。这是与“从其所好”是不同的。
“从其所好”,是民心和民风的问题,是关系到“天下”的问题;“从其所令”,是朝廷兴衰的问题,是关系到“国家”的问题。
“天下”问题,是人间是否有“人道”的问题,是人活得是否像人的问题,是人类社会是否区别于禽兽世界的问题,是顺应还是悖逆天地之道的问题。
因此,“天下兴亡,匹夫匹妇与有责焉”,亦即“人人有责”。春秋时期的礼崩乐坏、战国时期的处士横议,所败坏的是民心民风。
民心民风仁让,则和谐相处,有礼有让,贫困互助,危亡相救,必然能够老弱病残、鳏寡孤独者能安宁。
衡量一个人是否仁义,最容易看到的是遇到危亡、患难时的言行;衡量一个国家政令如何,最容易看到的是需要救助者是否能得到救助、无依无靠者是否能得到依靠。
民心民风仁让,则人们绝不无故损伤一草一木贪戾,更不会为了追逐名利和奢侈享受而背井离乡、尔虞我诈、暴殄天物、侵天扰地。
桀纣之恶,不仅仅在于他们杀害了多少人,而且在于使人们互相争斗、互相杀害,败坏了人间的民心民风。
少正卯之罪,不仅仅在于是否有人因他而丧命,而且在于以极其强烈的诱惑力,扰乱甚至颠倒天下之人的是非。
最近数百年西方列强之害,不仅仅在于“原始资本积累”时期对内“圈地盘剥”、对外殖民侵略的血腥残忍,
而且在于以极其强烈的诱惑力和威胁力,使人类打开魔瓶放出了魔鬼,使人们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以至于几乎只见有天地万物而不见有人了。
古人说:“礼失求诸野。”当田野之民也失礼之后,人间再到何处去求礼呢?当残存于乡村田野的那点“土气”也变成了“洋气”后,不知我们的灵魂将以何处为归宿。
我们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时候,所指的是“救天下之亡”的情况。我们知到“其亡也忽,其兴也渐”的道理,“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就是如此。
这“贪戾”的“一人”身居桀纣之位的时候,身居田常、王莽之位的时候,“所好”的是“贪戾”,其政令与狡猾也必然贯穿着“贪戾”,亦即以其“所令”来达其“所好”,
可是,当桀纣由此而得到的欲望满足越来越多的时候,也就是背道而驰越来越远的时候,这个过程也就是自取灭亡的过程。可叹其不知或不醒。
身在君臣之位的人,如果“所好”不正,那么,“所令”必然不正,“所教”也必然不正。“所令”不正,则朝廷乱亡;“所教”不正,则天下无道。
尧告诫舜说:“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无道无礼则困,无衣无食则穷;庶民困穷,是身在君位者之罪;有此罪,则天必改换其人;其位、其爵、其禄,也因此永远失去。
圣贤君子,救天下以道;君臣士子,治国以政教。士子弘毅而立志于仁,所学在于圣贤君子之道,君任贤为臣,天命仁者为君,如此则君臣民“一统于道”。
【11】尧舜所令同所好,桀纣所令反所好。不信尧舜恨桀纣,所行必是小人道。
从方向上来说,人人可以成为尧舜;从现实来说,善而至于能像尧舜的极少;从名誉上来说,人人都不想成为桀纣;从现实来说,恶而至于能像桀纣的极少。
因此,人世间绝不是仅仅有尧舜和桀纣。尧舜,从“喻于义”而“成仁达道”者而已;桀纣,从“喻于利”而“背弃道义”者而已。
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说:“道二,仁与不仁而已。”所以,无论天下之人有多少不同,路的方向只有两个。
人之心念未动之时,义利未分,只是一个“一”;遇事而起心动念,则有三种情况。一是仁,二是取,三是舍。此是“太极生两仪”之象。
仁者,无意于取舍,当然不计较得失。孟子说:“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就是这种情况。此是从“喻于义”趋于尧舜之道。
取舍都是偏颇,但又各有正邪。见利思义是取的正道,谋私争骗则是取的邪道;施舍救济是舍的正道,危难不救则是舍的邪道。此是“两仪生四象”之象。
由此而继续分下去,决不止于“六十四”,亦不止于“万象”。义利未分时,如同“丨(竖)”中的一个点,“仁”是这个点的无限大;
取的正道,犹如“丨”中一点能下而不能上;舍的正道,犹如“丨”中一点能上而不能下;取舍的邪道,则如从“丨”中的一点偏离“丨”而斜岔出去,只是或偏上或偏下。
“其所令”与“其所好”之间,是不是必然完全一致呢?在现实之中,必然也有无限多种情况,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认准尧舜之“所好”是正道,那么,依照这条正道来“格致诚正”,即使不能达到尧舜“境界”,也不至于偏颇;即使偶然有所偏颇,也容易及时纠正。
能遵从尧舜之“所好”来修身,那么,绝不会有桀纣之“所令”;即使“所令”偶然有偏离“正道”之处,及时发现及时纠正,也不至于走上桀纣之道。
为什么会出现“其所令反其所好”的情况呢?那是因为“其人”自己也清楚“其所好”是伤害他人的,为了满足自己“所好”,“其政令”就只能是虚伪欺诈、威逼利诱。
比如,自私自利之人,会发出“嘉奖无私奉献”之“令”;贪生怕死之人,会发出“死亡光荣”之“令”;“满肚子男盗女娼”之人,会发出“满口仁义道德”之“令”。
有没有善不及尧舜、恶不及桀纣的“道”呢?当然有,而且还有无数条这样的“道”。如果说尧舜之道事君子之道,桀纣之道事邪恶之道,那么,另外的那些可谓小人之道。
当“其人”既不认可尧舜之道,又厌恶桀纣之道的时候,就会自己创造、选择一条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出于美好的愿望,率领臣民摸索前进。
在这种情况下,“其所令”往往与“其所好”是一致的。比如,我“所好”的是“私利”,臣民“所好”的也是“私利”,于是,我“所令”就是人人都应该谋求私利——富国;
但是,无论是谁,可以向我所管辖的范围之外去谋求、索取私利,比如向天地万物、向国外之人,但是,一定要找到借口;
假如有人在我管辖的范围内用抢夺、欺骗等“非法”方式谋求、索取私利,那么,就有行政、法律制裁,严重的就有军事制裁;
为了有效地向国外谋求、索取私利,更要防止别的国家“侵略”本国的利益,就必须永远拥有最先进、最强大的武器——强兵。
最近百余年来,虽然原因不同,但是,世界各国基本上都走上了这条“小人之道”,而且太多太多的人认为这是最好的、最可行的“道”。
可是,中华经典、中华圣人为何不倡导这条“道”呢?因为无需倡导。为什么无需倡导?因为当人们不认可尧舜之道,而又厌恶桀纣之道的时候,所走的道只能是、必然是这样的道。它不仅不能通达天地之道,而且也不能通达人道。
走上这条道之后,常常会有一时的、局部的“大福大利”,却又必然有长久的、全局的“大祸大害”。不出事,我们庆幸甚至狂欢;一旦出事,我们只能悲叹。
这条“小人之道”,达到最好状态的时候,是人类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涉及、建造,既想方设法达到“利益最大化”,又千方百计想要避免危害自己。
不知大道,就难以认可尧舜之道;不认可尧舜之道,也不会认可文武之道;不知大道,当然也不会认可“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孔孟之道,甚至会闻之而大笑。
【12】所令为何反所好?其令既正民必从?莫从民从下功夫,仁民爱物民安宁。
孔颖达先生说:“君所号令之事,若各随其行之所好,则人从之;其所好者是恶,所令者是善,则所令之事及其所好,虽欲以令禁人,人不从也。”
大概其中的“人从之”,是因为避唐太宗李世民之名讳,所以才改“民”为“人”吧?所以,我们这里还是按照“民”字来理解。
孔子说:“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里没有说是“民”还是“人”,更为重要的是,孔子此言,不是使人把工夫下在他人“从不从”上;
那么,应该把工夫下在哪里呢?下在“其身正不正”上。“其身正”是什么意思?对个人来说是言行之正,对国家来说是政教之正。
“所好”如尧舜,则“所令”也如尧舜,这是“所好”与“所令”相同,而且都是正道。在此情况下,“其所令”是不是“民必从之”呢?
有“其身正”为根本,有人人之“所好”的诚意善性为原则,庶民不会不从。如果有一时、局部“不从”,也只是还不理解或者有误解。
“其人”以圣贤君子之道修身,以圣贤之道行政,以君子之道行教化,便是“王道”、“仁政”,其“功效”如何呢?必然“近者悦,远者来”。
孟子说:“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古)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途】,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诉于王。”
要出仕从政的人,要耕田种地的人,要行商贸易的人,要旅行游玩的人,都愿意来我国;对本国君主不满的人,也愿意让我国来主持正义。这岂止是本国之民的“从”呢?
“所好”如桀纣,或许又是“其所令”貌似尧舜,然而骗得过一时,骗不了长久。当欺骗不下去的时候,则会使用威逼或利诱的方式,这恰恰是加速灭亡之道。
最常见、最复杂的还是“小人之道”。因为“其人”身为“小人”之时,“其所令”与“其所好”基本一致,而且也与庶民之“所好”一致;
庶民好利,则“其所令”从俗,使民获其所好之利。庶民常常顾其局部之利而不顾全局之利害,常常顾其本国之利而不顾对外国之利害;
庶民常常顾其父母、子女之利而不顾祖先、千秋万代之利害;常常顾人类之利而不顾天地万物之利害。
在利害的权衡和制衡方面,就像上面所说得一样。在道义的决策方面,更是如此。假如一人一票选君主,结果被选的不会是圣贤君子,而会是精英能人。
为什么?想想以下几个问题就明白了:第一,圣贤君子会不会毛遂自荐参加竞选?第二,有多少人会事先同意西伯侯道渭水之滨去请贫寒衰老的姜太公?
第三,把三国时代蜀国的所有人的“德”与“能”加在一起,能否抵得上一个诸葛孔明?第四,能不能从古今中外所有小人的著作中“提炼”、“拼合”出“圣经”?
说到这里,我们应该清楚了,虽然说“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但不要把工夫花费到“民从”之上,否则很容易成为“从俗”、“媚俗”。
当“所好”不正,“所令”不正,却“民从”的时候,其隐患之大恐怕就难以预料了。“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茍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厌)。”
虽然说圣贤君子之道会被庶民“大笑之”,但是,圣贤君子之道却是致力于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