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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诗》云:“节(杰)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沾)。”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僻】则为天下僇【戮】矣。
【1】南山截然立人间,犹如三公位赫然。三公意志坚若岩,德高望重民可安。
在说完“絜矩之道”以后,《大学》又接连三次引用《诗经》中的诗句,来具体说明“絜矩之道”如何施行。第二次引用的是: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这是《诗经·小雅·节南山》中的一段。《毛诗序》说:“《节南山》,家父(府)刺幽王也。”
“家父(府)”不是“自称其父(赋)”,而是一位周大夫的“字”。《大学》引用此诗,不再是为了“刺幽王”,而是说庶民所共同敬仰的人之品行。
所谓“节彼南山,维石岩岩”,《毛诗诂训传》说:“兴(星)也。节,高峻貌。岩岩,积石貌。”《毛诗郑笺》说:“兴者,喻三公之位,人所尊严。”
“节彼南山”的意思,就是那南山截然陡立,高高耸立;“维石岩岩”的意思是那岩石层层叠叠,坚贞挺拔。
所谓“兴”,按照《毛诗正义》之说,是“勉励而使之振兴”,即对应该赞美的人和事,不直接用赞美的方式歌功颂德,以免有阿谀逢迎之嫌疑。
既然说“节彼南山,维石岩岩”是“兴”,也就意味着是从正面来说赞美的话。赞美谁?不是赞美“三公”,而是赞美“三公之位”。
“三公”是什么职位?时代不同,具体的名称有所不同。周朝所指的是太师、太傅、太保三者,其职责是“论道经邦,燮(谢)理阴阳。”(《书经·周官》)
《尚书正义》说:“师,天子所师法;傅,傅相(象)天子;保,保安天子於德义者,此惟三公之任。佐王论道,以经纬国事,和理阴阳。言有德乃堪之。”
由此可见,“三公”地位之重要,天子的德行和决策,国家的大政方针,国家重大事情的处理,人与天地的谐和,都依赖于“三公”。
正因为“三公”之位极为重要,所以,《书经·周官》中说:“官不必备,惟其人。”意思是说,“三公”不必限定人数,亦即可多可少,但只有一个条件:在位的必须有德。
按理来说,只有德高望重之人才能身居“三公”之位,所以,“三公”之位犹如高耸入云的南山,自下至上都是坚贞不渝的岩石。
从现实来说,在“三公”之位的人,固然有德高望重者,也难免有名不副实乃至奸诈邪恶者;如果身居“三公”之位却无其德,那么,“三公”就是形同虚设,乃至不如不设了。
山不高,就无山的作用;石不坚,就容易崩塌。“三公”之德不高,难免误导天子、国君;“三公”之心不坚,难免成为奸佞贪官。
“三公”之位如此,其实,国家之中哪个官位不是如此呢?级别虽有高低之分,却无不关系到国民之事,即使危害到了一个人,也同样是危害。
所以,上至国君,下至最卑微的官员,都要“以民心为己心”、“以己心通民心”,而且不敢不谨言慎行。
《周易》中说:“山泽通气。”无论山有多高,都会有水气上达,可以润泽草木、长养禽兽,乃至可以成为飞泉、瀑布、湖泊。
【2】周朝赫赫尹太师,贪暴祸国且殃民。三公不与民同心,政教永难安其民。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毛诗诂训传》说:“赫赫,显盛貌。师,大【太】师,周之三公也。尹,尹氏,为大【太】师。具,俱;瞻,视。”
由此可知,所谓“赫赫师尹”,意思是,身在周朝三公太师之位的尹氏,地位显赫,气势旺盛;所谓“民具尔瞻”,意思是,全民都在仰视着你。
《毛诗郑笺》说:“此言尹氏女【汝】居三公之位,天下之民俱视女【汝】之所为,皆忧心如火灼(浊】烂之矣,又畏女【汝】之威,不敢相戏而言语。”
由此可见,这位“尹太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一个“贪暴”的“太师”,是一个身居显赫的高位,拿着国家优厚的俸禄,却在做着祸国殃民之事的“太师”。
《毛诗序》既然说这首诗是用来“刺幽王”的,可是,为什么第一章所“刺”的不是“周幽王”,却是“尹太师”呢?因为用奸不用贤,是周幽王用人失察之罪。
由此来说,《诗经》之中的“尹太师”恰恰是违背“絜矩之道”的人,只顾满足其私心,却不顾庶民之心,因此而成为祸国殃民之人。
《大学》引用《诗经》此段,不是为了“刺幽王”,也不是为了“刺师尹”,而是为了强调“师尹”作为“三公”的一个“类象”。
如果“三公”不“以民心为己心”、“以己心通民心”,那么,“论道”则会偏离正道,“经邦”则难免误国,纵然有意“燮理阴阳”也难免成为“扰乱阴阳”。
“三公”,不应该是抱怨、痛恨国君的,而是要用正道辅助国君、纠正国君之过失、弥补国君之缺漏的人;
“三公”,不应该是抱怨、痛恨臣民的,而是要用正道调节臣民、教化臣民而使之向善敬贤、保障臣民身心安宁的人。
为什么从“三公”来说呢?因为这里三次所引的《诗经》语句,第一次是泛指“君子”,实际上是指“士”、“大夫”,是立志于仁以及执行政令之人;
第二次是“三公”,所指的是参议国家政令、教化、法度的德高望重之人;第三次则是“天子”、“国君”,所指的是能够决定政令、教化、法度之人。
换句话来说,这三次引用,所涉及到的是立志于学习圣贤君子之道的人、应该落实圣贤君子之道的人、能够决定是否落实圣贤君子之道的人。
“三公”所献的计策、谋略,直接关系到国计民生,所以,“民具尔瞻”并非仅仅说庶民都在观察着三公的言行举止,更是说庶民把希望寄托在三公身上。
“三公”有私心,难免贪污腐败、行贿受贿,甚至谄媚陷害,必然会使国、民受其害;“三公”“喻于利”,难民利诱国民、唯利是图、利令智昏,必然会使国、民失礼义。
固然,庶民能立志于学习圣贤君子之道,便可以成为君子。然而,成为君子,成为圣贤,目的不是为了得到“赫赫”的地位和气势,而是担当起“仁民”、“爱民”的责任。
可是,要“仁民”,要“爱民”,并非只要有这个志向就可以得,所学有所不正,所修有所不及,所思有所偏私,就难以做到“仁民”、“爱民”。
自古至今,身居天子、国君、三公、大夫之位的人,恐怕绝大多数都想要达到“天下平”、“国治”、“家齐”的,然而能达到者不多,归根结底,原因主要是“未能身修”。
“心正”而后能“身修”。唯有“心正”,才能知“人心之所同”;唯有“身修”,才能使个人之言行、国家之政教无不合于“民心”。
所以,《大学》不是“天子之学”,不是“国君之学”,不是“士大夫之学”,而是所有立志于学、立志于仁、立志于道的人应当学习的“圣贤君子之道”。
【3】志于仁者学大学,务与正心与正道。一旦偏离正道后,天下将失人之道。
宗圣曾子从所引的诗句中引申出来的道理是:“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僻】则为天下僇【戮】矣。”这是从“赫赫师尹”而来的。
因为这个“师尹”,已经不仅仅指历史上那个具体的“师尹”,而是“三公”的“类象”。“三公”可以像周公、召公、姜太公那样,也可能像王莽、曹操、严嵩那样。
“有国者”指谁?从世俗来说,是已在国君之位,或有可能要成为国君的人。从经典之义来说,除了以上的人,还包括“与国同体”的“三公”、致力于国治、天下平的君子。
如果“有国者”所指的仅仅是“国君”,那些不是国君,恐怕也不一定成为国君的“士君子”们,尤其是那些庶民,为何还要学习《大学》呢?
民心安,才能国安;人心正,才能天下平。如何使“民心安”、“人心正”?除了“民”、“人”自己学习、修养之外,还必须凭借教化和政令。
“国君”能“心正”、“身修”,才能尊贤任贤;“三公”能“心正”、“身修”,才能使教化、政令不违民心之好恶;士君子能“正心”、“修身”,才能“心正”、“身修”。
所谓“不可以不慎”,所“慎”的是什么?是唯恐自己发心不正,是唯恐自己的心被情感欲望所左右而失其正。
发心不正,是因为还有偏私。心有偏私,则不可能像“节彼南山”那样巍然高耸、超凡脱俗。可以说,德不高,则望不重。
心被左右而失其正,是因为修养不够,浩然之气不足。修养不够,则不可能像“维石岩岩”那样坚贞不渝,遇到诱惑与威胁难以守持得住。
所谓“辟”,是“僻”的本字,指的是“有国者”之心偏离了正心、“有国者”的政教偏离了正道。难道是“有国者”自己想要偏离正心、正道吗?不是。
或者是因为不知何为正心、正道,或者是因为不相信圣人、经典所说的是正心、正道,或者是自己凭借思考、取舍而“自定”何为正心、正道。
或者是因为有一己之私心,或者是因为有一群一党之私心,或者是因为有一国之私心,或者是因为有人类之私心,任何一种都可以偏离正心、正道。
一旦偏离了正心、正道,则“为天下僇【戮】”,这有两方面的意思。一个是国君自身被天下人所杀戮,国家被人所灭亡,即朱子所说“身弑国亡”。
另一个是国君的政教导致天下人之间,互相争夺,互相欺骗,互相坑害,互相杀戮,以至于天下变得不是人间,而成为禽兽世界。
可是,当今的“天下”,处处是“私心”,人间的各种学说、制度,几乎都是建立在“保护私利”、“满足私欲”的基础之上的学说、制度。
所以,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节欲”、“正心”。“节欲”是治标之法,“正心”是治本之法。标本兼治,而且固本培元,然后能国泰民安、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