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导读

QQ群讲座稿011:《论语·为政》002(2015.04.21)
发布日期:2020-05-24   点击:

群友好!今共学《论语》之群有139。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此为君子之道,非小人之说,因此,应邀方来,不喜则去;愿学者来,不愿者避。非欲为师,但愿共学。使用文言作解,为使共学朋友将来能自己读懂经典注解。

2.4子曰:“吾十有【同又】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1】夫子十五岁而志于学,非谓十五岁之前不学也。《史记·孔子世家》曰:“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所谓“陈俎豆,设礼容”,意谓陈列礼器,仿效行礼之仪容。《史记》称之为“嬉戏”,然而,若非平时关心此事,若心中不喜此事,亦不可能效法。

夫子十五岁前之所学,吾无法得知。朱子《大学章句序》曰:“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小学”者,谓众人之所当学,使之知人之所须知、人所须能。

夫子“十有五而志于学”,所学者乃是“大学”。朱子曰:“及其十有五岁,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通嫡】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由此可知,“大学”是众人之可学,而学不学则在其志。

以“小人之道”自足,而无意于“君子之道”,是无上进之心者,则虽教之以“君子之道”亦未必愿学;愿学“君子之道”而其志不立,则虽学“君子之道”亦难以有恒,而常常难免“一曝十寒”,或“畏难而退”,或“半途而废”。是故惟有志于学而后可有恒。

【2】王阳明先生《示弟立志说》曰:“夫学莫先于立志。志之不立,犹不种其根,而徒事培拥灌溉,劳苦无成矣。世之所以因循苟且,随俗习非,而卒归于污下者,凡以志之弗立也。”是故无志不足以成学,“志于学”而后能定此心之所趋。

志惟自立,非由他人诱使胁迫所能立者。钱穆先生说:“孔子之所志所学,当通读本章自参之,更当通读《论语》全书细参之。能志孔子之所志,学孔子之所学,乃为读《论语》之最大宗旨。”信哉斯言!立志于圣贤君子之道,而后能学圣贤君子之道。

有志,然后能有所守,知所趋。守此志也,趋此志也。于圣贤君子之道而言,能“志于学”而后可以有“立”,而由“志”而至于“立”亦须持之以恒、永不懈怠。夫子十五“志于学”,至于“三十而立”,十五岁之久也。人或五十“志于学”亦不为晚,否则,终不能“立”。

志者,士之心也。“士之心”是何心?“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之心也。心不在仁,而在名利,则非此所谓“志”也。立志于圣贤君子之道,而所学非圣贤君子之道,若非“误入歧途”、“歧路亡羊”,则是“南辕北辙”。圣贤君子之道,非驳杂之学可拼凑积累而可成者。

【3】由“十有五而志于学”,何以至于“三十而立”?船山先生曰:“岂但讲习讨论,储以待三十而行之,如苏秦之习为揣摩,须羽毛丰满以高飞乎?”是故此所谓“学”,非离群索居而“学”,非“闭门造车”、“纸上谈兵”,而必习而行之于父兄朋友。

“志于学”则有所守、知所趋,而“立”则在于能守能趋,而心思言行再无所退转。由“不学礼,无以立”而言,则“三十而立”在于心思言行无不合乎礼,亦即凡合乎礼者,则遵其礼而毫无犹豫,更无退缩背叛,是所守坚定,所趋不渝。

经十五年而“立”,是已“立”也。朱子曰:“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意谓既“立”之先,则固守其“志”,其遵“礼”而行,是“有意而为”;既“立”之后,则所守在“礼”,其遵“礼”而行,非“有意而为”,乃是自然而然。

尝闻真一道子先生曰:“常见有径言‘无为’者,而不知必先‘有为’而后能‘无为’。‘学而时习之’,习之既久,则可成习惯;习惯而后方能成自然。”由此而言,自“志于学”而至于“三十而立”之间,如“逆水行舟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千寻”。既“立”而后为“君子”。

【4】既“立”于“礼”之后,心思无不“诚”矣,言行无不合乎“礼”矣,然非能无惑。惑与疑不同。心有所不定,谓之 疑;心有所未明,谓之惑。既“立”之后,不疑于道理,而疑于己之未明、未达,不然则不可谓之“立”。

惑自何来?世俗之人,世俗之事,纷繁复杂,多有不同于圣贤君子之道者,何以有背离圣贤君子之道而能成功者?何以有遵从圣贤之道而有失败者?圣贤君子之道如此博大精深,何以有人勤行,有人取舍,有人讥笑?我学习圣贤君子之道,何以常有与世俗格格不入者?

如此之类,或可以学以问而得其解,此谓“解惑”;必至于己心明之通之,不待于己心之外而求解,然后谓之“不惑”。万事万物,各有其理;世人之德,必有不同。既明其理之所同,既明人心之所同,然后能明事物之当然,亦能知何以有不然者,则“不惑”矣。

“不惑”在于“知事物之当然”,如船山先生所云“纯乎理而无间”,而非“于事物无所不知”。“为政”之人,所遇之人必千姿百态,所遇之事必千变万化;明待人之理则可善待任何人,明处事之理则可以处理任何事。理明而不惑,乃是个人修养。

【5】朱子曰:“知之明则无所事守矣。”何以“无所事守”?理既无不明,则理永驻于己心,不必守之亦不失,惟由此理而行之。若必守之方能保其不失,则所行必有迟疑不决者,是未至于“不惑”之所致也。守者,守其内;内外未能一致,无由以“知天命”。

“不惑”,在于“理无不穷”;“知天命”,在于“性无不尽”。“天命”何以与“性”相关?《中庸》曰:“天命之谓性。”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人由天地所生,又生于天地之间,人道之使命自然由人担当。天地生人之时,即已赋予人以人性,亦即人之使命。

人惟有尽其性,然后能担当起其使命。然而,人之于世间,有时,有位,又有天运。在天地之间,惟有在其时期位,顺应天运,尽己之性,如此而已,此为己之所以然者。而事物亦因时位之不同,天运之不同,是故人之所行必有困厄,乃至“志愈进,行愈前,所遇困厄或愈大”。

钱穆先生曰:“天命指人生一切当然之道义与职责。道义职责似不难知,然有守道尽职而仍穷困不可通者。何以当然者二竟不可通,何以不可能通而仍属当然,其义难知。遇此境界,乃需知天命之学。”知天命,而尽性以担天命,此是人之所当然,成败与否则在于天。

【6】圣贤君子之修养,愈进愈难以为众人所知,乃至有无人可知、虽讲解而不能使人知者,如夫子自云:“知我者,其天乎!”君子固当“人不知而不愠”,而不可“不知人”。人之本心本性固然相同,而其心思言行错综复杂则难以言表、难以数计。

耳闻人之所言,目见人之所行,有所不同,乃至相反,亦是当然。自其相异者而言,宇宙间岂有截然相同之二物?强其不同以求同,或以某物为准而量他物,则耳闻不同之生必有顺逆,目见不同之物必有好恶。有顺逆,有好恶,则非“耳顺”,亦不能达于“恕”之至。

“耳顺”,非无是非、善恶之辨,乃是心明其善恶,亦知其善恶之所以然。“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天之覆,地之载,日月之照,非有思虑而能然。人之“耳顺”,亦非思虑所能然。是故朱子曰:“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

钱穆先生曰:“于己重在知其所当然,于人重在明其所以然。明其所以然则耳顺,一切不感其有所违逆,于是可以施教,可以为治,可以立己而立人、达己而达人。然则天命之终极,岂非仍是此道之大行?故人道之端,要在能反求诸己。”

【7】“耳顺”者,非顺于耳,乃顺于心。闻人所言,见人所行,能自然明辨,而无所龃龉拒斥,皆由己之心性无不明。进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由“心”而言,实则由“性”而言,而其“心”已是贯通“人心”、“道心”之“天心”矣。

何以言“心”而不言“性”也?“心”主于“性”,而应事者在“心”而不在“性”。事来而“心”应之,所应无不尽合于“性”,则亦不不合于“天”。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夫子以“欲”而言,“欲”者,心之动也。若太极之有阴阳,阴阳之运化不息,而无非太极。虽由太极而至于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亦无非太极。所谓“心即理”之说,必由此“从心所欲不逾矩”而言方可。若未至于此,则不可遽言“心即理”。

夫子以“不逾矩”而言,其“矩”可包举“规”,犹“耳顺”之“耳”可包举“目”。钱穆先生曰:“规矩,方圆之至,借以言一切言行之法度准则。此处言矩而不言规,更见其谨言。……天无所用心而无不是,天不受任何约束而为一切之准绳。”

【8】钱穆先生曰:“此章乃孔子自述其一生学之所至,其与年俱进之阶程有如此。”然而,须知,《论语》非夫子之传记,乃是示人学习以修身、为政以行道之书,是故学儒之士,不可旁观、评判以待之,而当以此自勉。

夫子由十五岁言及七十岁,是夫子之自述,“无语不实,其中却尽有深处玄处”。学者之学与修,固当由此而知循序渐进,而莫躐等躁进,亦不可过重于年龄。若非“十有五而志于学”,必无“三十而立”;三十而终究不“志于学”,虽七十亦无以“立”。

钱穆先生说:“学者所能用力,亦在‘志学’与‘立’与‘不惑’之三阶程。至于‘知天命’以上,则非用力及,不宜妄有希效。知有此一境,而悬以存诸心中则可,若妄以己比仿模拟之,则是妄意希天,且流为乡愿,为无忌惮之小人,而不自知矣。”

夫子曰“吾非生而知之者”,不宜以此言为虚伪之言。人而不能“志于学”,或所学非圣贤君子之道,无由达圣人之境;不认可夫子之为圣人,必以私意取舍圣人之言,亦无由达圣人之境;认可夫子之为圣人而己不能及,则是自己画地为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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