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阅读全文:
第一章:喓喓(妖)草虫,趯趯(替)阜(富)螽(忠)。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充)。亦既见止,亦既觏(够)止,我心则降(轰)。
第二章:陟(志)彼南山,言采其蕨(绝)。未见君子,忧心惙惙(chuo4)。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第三章: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二、《诗序》讲解:
诗序: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1.关于“草虫”:
草虫是与蝗虫(蚂蚱、蚱蜢)相似而色青的一种昆虫,大概属于蝈蝈之类,有的地方叫做常羊。从《草木疏》“大小长短如蝗而青”的解释来看,非常像蝈蝈。那么,是不是就是蝈蝈呢?我们这里不去考证,仍然称之为“草虫”,这个任务就留给善于考证的博物学家去探讨吧。
诗中的“草虫”,不是指蚂蚱(蚱蜢)。诗中第一章所说的“阜螽”才是蚂蚱(蚱蜢),又名“负蠜(烦)”,两者之间是“异种同类”。“异种”好比男女之不同,因此而有“男女有别”之礼;“同类”好比男女同属于“人”,因此而有“夫妻相扶相齐”之义。
此诗需要把“草虫”和“阜螽”并举,才能体现诗歌的涵义,但是,“草虫”体形大于“阜螽”,犹如蝈蝈的体形大于蚂蚱,前者好比是强者,后者好比是弱者。
此诗以“草虫”为题,而不以“阜螽”为题,意味着强调强者的责任义务和表率作用,而不是指强者的权力地位和强制做法。
2.怎么叫“强”?
不要听到“强者”二字,就认为是强大、威猛;不要听到“弱者”二字,就想到被迫、屈从。需要明白的是,经典之中的“强弱”二字,有“常名”和“非常名”的不同含义,不要把“常名”当做“非常名”去理解,也不要把“非常名”当做“常名”去理解,然后可以不会理解错误。
怎么理解这个“强”字呢?在《中庸》里记载,子路曾经向孔子请教过这个问题。我们从《中庸》里面孔子所说的一段话来看看吧。
孔子说,南方人认为的“强”是一种情况,北方人认为的“强”是一种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每个人自己认为的所谓的“强”。
南方人认为的“强”,是教导人们宽容而柔韧,即使是对无道之人也不以怨抱怨,君子以此为基础。
北方人认为的“强”,是身穿铠甲,宁可马革裹尸,即使是为此而死也绝不怨恨,刚强的人把这个作为标准。
这两种所谓的“强”都有可取之处,但是,都是一部人所认为的“强”,而且在每个人看来,表现出来的程度又各不相同,有的偏向于南方之强,有的偏向于北方之强,如此而已。这些都可以算是“非常名”的“强”。
作为“常名”的“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所谓“常名”,也就是说,不管人们怎么认为,不管人们是否认可,这都是真正的“强”,是自然而且合乎天道的“强”。
孔子说,和而不同,而且不随波逐流,这是强的一个方面;始终坚守中正之道,而且不倚赖于外事外物,这是强的另一个方面。
孔子又说,当国家有道的时候,不会改变穷困时所坚守的节操,这是强的一个方面;国家无道的时候,生死置之度外,即使面临死亡,也不会放弃仁义,这是强的另一个方面。
孔子的这个说法,我们可以从太极图来理解。所谓南方的“强”,好比太极图中的阴那一部分;所谓北方的“强”,好比太极图中阳那一部分;所谓每个人所认为的“强”,则好比是阴阳的任意组合。
“常名”的“强”,则好比是完善完美的太极图,阴、阳、中三者各得其位,一切都恰到好处。这样的“强者”,意味着可大则大、可小则小,可上则上、可下则下,可进则进、可退则退。
3.关于“弱”:
依照上面所讲的“强”的涵义,便可以知道“弱”的涵义。这个“弱”,也应该有三种情况。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是弱;宁折不弯、刚而易断,也是弱;或偏于前者,或偏于后者,这种组合,则是人们各自认为的弱。都可谓之“非常名”的“弱”。
《易经》以乾坤为首,乾为天道,自强不息,似刚而柔,似阳而阴,也可以说,乾卦的六阳背后是六阴,只是人们不见六阴而已;坤为地道,厚德载物,似柔而刚,似阴而阳,也可以说,坤卦的六阴背后是六阳,只是人们不见六阳而已。
人眼所见者,未必全,未必真,未必正。更何况还有人眼所见不到的呢?因此,仅仅凭借耳聪目明是靠不住的,即使是凭借显微镜、望远镜,即使是凭借超声波、次声波,也只不过是范围的扩大而已,仍然未必全,未必真,未必正,仍然有见不到、听不到的。
因此,中国文化虽然不排斥外在工具,但是,也不格外重视外在工具。所格外重视的,是尽心尽性,然后与道相通。能与道相通的人,在儒学经典中称之为圣人,在《庄子·逍遥游》中称之为“至人”。西方格外重视耳聪目明和外在工具,以及来自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只讲“唯物主义”,因此,终究无法与道相通。因此,而导致是非参半,蔽于人而不知天。
孔子所说的“南方之强”,实际上是“勇于不敢”,常常被人们误认为是“弱”;孔子所说的“北方之强”,实际上是“勇于敢”,常常被人们误认为是“强”。这两者都有可取之处,却都不完全符合“中庸之道”。
孔子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捐)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唯)也。”在这里,“中行”之人是德行完全符合中庸之道的人,“狂者”是“勇于敢”的“强者”,“狷者”是“勇于不敢”的“弱者”。
人们常常喜欢和赞美的是“勇于敢”的“强者”,而看不起“勇于不敢”的“弱者”,却不知两者都有偏颇,前者偏颇在于“过分”,后者偏颇在于“不及”,孔子说:“过犹不及也。”
4.关于“儒”与“柔”:
《说文解字》对“儒”字的解释是:“儒,柔也,术士之偁(称)。从人,需声。”要理解“儒”,就需要理解“柔”。《说文解字》说:“柔,木曲(屈)直也。从木矛声。”
“柔”是与“刚”相比较而言的,符合正道的“柔”是太极图中的“阴”,符合正道的“刚”是太极图中的“阳”。太极图中的阴阳,无不合道。
“柔”为什么属于“木”部?因为它解释的是树木的本性。树木的本性是什么?能曲能直,所以,《书经·洪范》中说“木曰曲直。”能曲能直而不失本性,这才叫做“柔韧”。如果曲直而失去本性,就不能叫做“柔韧”,而是“懦弱”了。
在中国文化的“五行大系统”之中,“木”对应东方、春季、发生、仁爱等等。一个人不失去恻隐之心,才能不违背人的本性;能以爱惜、爱护之心待人,才能逐渐完善人性;能尽心尽性而符合仁道,才能是一个与天地并列的“人”。
东方是日出的方向,是光明和温暖的方向;春季使万物发生,生机和活力显现;仁爱是使人间充满温情、友爱的根本。儒学以“仁”为根本,因此,“士不可不弘毅”,“士志于仁”然后才能成君子。
生机初发,似乎柔弱,好比赤子。孟子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因此,儒生的修身,在于修养其赤子之心。具有赤子之心者,在众人看来,似乎是柔弱无力的,是懦弱无能的,甚至被看做是傻瓜笨蛋。
在一般人看来,龙是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所以,在白兔和猛虎之间,期望别人是可爱的白兔,而期望自己是猛虎;当别人是猛虎,而自己是白兔的时候,潜意识之中也往往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猛虎。
须知《道德经》中说:“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蜇,猛兽不据,玃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脧(把“月”换成“血”,读zui一声)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道德经》这段话的意思是:含容道德深厚的人,得到道的呵护,与婴儿得到母亲的呵护一样。对于婴儿,有毒之虫类不来蜇害,凶猛的野兽不来扑捉,善抓善捕的鹰鸟不来攻击。他们筋骨柔弱却能把东西牢固地握住,不知道两性交合但是生殖器官却能自然兴奋起来,因为他们精气纯正。他们整天哭号却不会嗓音沙哑,因为他们与自然的呼吸一样和谐。
须知,如果没有能呼风唤雨的龙,草木如何生长?没有草木,白兔之类的生物如何生长?没有白兔之类的生物,猛虎岂不被饿死?儒生不是要做小白兔,更不是要做猛虎,而是要做吸收日月之精华,可以飞于天、行于地、游于水的“龙”。
当“儒”被世俗化解释的时候,“柔”当然也就被解释为软弱无力、懦弱无能的人了。所以,在反传统的时候,胡适先生就是按照这种世俗化的解释,希望以此为“打倒孔家店”张目,而且这种说法随着反传统风气的普遍流行而被众多的人所接受,因此而更要“反儒”了。
5.关于“儒”的其它解释:
《说文解字》又说,“儒”是“术士之称”,这里所说的“术士”,与一般的流行说法不同,不可望文生义,妄自作解。
请看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的解释:“术,邑中也,因以为道之偁。《周礼》:儒以道得民。”也就是说,“术”的本义本来是“小道”,但是,在这里是用城邑之中的正道来代指“道”,绝非技艺,更非权术。
《礼记正义》在解释《儒行》题目的时候说:“儒之言優(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又,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
其中的“優”是什么意思?不为己之得失而忧,而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即使是为己而忧,也是像孟子所说的那样,所忧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像尧舜那样。
正因为如此,所以,学儒之人,能曲能直,以自身的道德礼义而使人身心安宁,心服口服,得到人们的信赖。
所谓“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所指的是学习和遵循经典中所载的先王之道来修身厚德,即所谓“以修身为本”。
古人的解释之中,有的说“通天地人为儒”,此说可取;有的说“儒”是“有道术者之称”,也有可取之处,重点在于“以道驭术”,而不能是“假借道义之名而谋求权术”。
有的说“儒”是“教化之官”,这是从“诸子十家”中的“儒”来说的,不够完全,好比是一座山的主峰当做整座山了。
有的说“儒”是执掌礼乐仪式的官职,这是孔子所谓的“小人儒”,不可取,孔子叮嘱子夏说:“女为君子儒,勿为小人儒。”如果用“小人儒”来解释“儒”,那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果从“儒”字的组成部分来解释,可是说“儒”是“人之所需”。什么叫做“人之所需”?就是说,儒学是使“人”知道如何区别于禽兽,并成为一个完全符合“人道”的“人”,是使“人类”知道如何区别于禽兽世界,并成为一个完全符合“人道”的“人类社会”。
6.关于“强弱”的关系:
“君子儒”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强者或弱者,也不是两者的简单相加。但是,在现实之中,必然有强者和弱者之分,就像人有高低、强弱一样,就像生物中有猛虎和白兔一样。那么,在中国文化经典之中,强者和弱者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遵循道德礼义的强者,不仗恃自身的强大去欺负、凌辱、胁迫弱者,而是扶助、帮助、保护弱者,否则便是霸道,乃至是禽兽之道。
《道德经》中说“强梁者不得其死”,也就是说,仗恃着自身的强大,虽然可以得到一时的私利,但最终却不会寿终正寝。
《草虫》一诗之中,“草虫”相当于“强者”,而“阜螽”则相当于“弱者”。“草虫”所指的是“大夫”,“阜螽”所指的是“大夫之妻”。
按照经典原则来说,男子有德,然后可以居大夫之位;女子有德,然后可以做大夫之妻。若非如此,则是尸位素餐,则其政不正。
“草虫”所行,“阜螽”随从,正是“夫唱妇随”、“夫唱妻和”。假如丈夫无德,则难得妻子随从附和;丈夫要做一番正当事业,如果没有妻子的理解和支持,不会做好。
所以,“大夫”作为“强者”,“大夫之妻”作为“弱者”,都不是失去原则的“强者”或“弱者”,而且都是要“守礼”的。
孔子说:“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而作为一般官员的“具臣”是不是必须服从上级呢?孔子说:“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孟子说:“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
假如自称或被人称为学习圣贤君子之道的贤德之人,有意舍弃不够贤德、不够贤能的人,不去养育,不去教化,那么,也就意味着他自身就已经不贤了,这样的所谓圣贤君子便是名不副实的人。
或许在知识学问上胜过他人,而实际上却既不能达仁,也不能合智,如此而不知悔改,连学者、志士都算不上,那也就与凡人、小人没有多大区别了。不仁不智,绝非圣贤君子之道。
7.关于“以礼自防”:
《毛诗正义》说:“经言,在室则夫唱乃随,既嫁则忧不当其礼,皆是以礼自防之事。”需要注意的是“自防”,也就是说,夫妻双方,都是要自我节制,而不是互相制约。礼,不是用来束缚别人的,而是用来自我节制的。
《草虫》一诗,写的是“大夫的妻子”能“以礼自防”,但是,必须注意,“大夫”也同样要“以礼自防”。因此,不能说“礼”是用来约束、压迫妇女的。
《礼记·乐记》中说:君子“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大家都知道孔子所说的这一段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无论男女,都应该向这个方向不断迈进,然后可以符合君子、淑女的标准。
“大夫”、“大夫之妻”,虽然有德,但是,一般来说,德行不如天子、诸侯、三公,因此,“以礼自防”就格外重要了。
什么叫“防”?它的本义是堤坝,用来防止洪水泛滥成灾。有修养之人,一定要“知书达礼”,也就是要知道“以礼自防”,以免做出违背礼义之事。
三、第一章讲解:
第一章:喓喓(妖)草虫,趯趯(替)阜(富)螽(忠)。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充)。亦既见止,亦既觏(够)止,我心则降(轰)。
1.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喓喓”是草虫所发出的声音,意味着“大夫”的“倡导”;“趯趯”是阜螽跳跃的样子,是阜螽听到草虫的倡导而高兴地跳跃随从,意味着夫唱妇随。
为什么只说“夫唱妇随”,而不说“妇唱夫随”呢?因为这是夫妻和谐、家庭和睦的最佳方式。后者虽然不是不好,但是,毕竟不是最佳方式。这是提倡,不是规范。
一个家庭之中,夫妻遇事当然应该商量之后做决定,但是,既然是一家人,总要有一个最终决定者,而不可能同时都是决定者。
当双方意见一致的时候,没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说什么;当双方意见经过商量之后达成一致的时候,也没有多大问题;但是,当双方都认为自己正确合理,无法一致的时候怎么办?最好的方式是由丈夫做最后决定。
难道丈夫的决定一定是正确合理的吗?不一定。那么,妻子的决定一定是正确合理的吗?也不一定。可是,如果夫妻要必须做出唯一的决定,最后却谁也不服从谁,那么,还算是一家人吗?还算是夫妻吗?这意味着夫妻之间谁也不信任谁,难道不是吗?
中国文化经典,是从责任和义务上来说的,而不是从权利上来说的。所以,最终的决定者是要负责任的。所以,当丈夫的决定错误的时候,妻子的责备和抱怨,丈夫是要承受而且注意改正的。当然,越是修养好的妻子,就越不会责备和抱怨,因为她知道,丈夫不是故意做出错误的决定。
现在的人们常说,中国古代的妇女地位低下,这种说法是反传统影响的结果。有人拿“妇”字的结构做文章,说女子拿着扫帚做家务,所以地位低下,如果这么说,那么,难道“男”字表示在田野中下力干活,地位就崇高了?这是说不过去的。
如果说服从就意味着地位低下,那么,我们会认为上级领导尊贵,下属就卑贱吗?难道在前面领路的就尊贵,在后面跟随者的就卑贱吗?
现在,西方式的体育竞赛中,针对同一项目,男女的标准就不一样,一般都是女子的标准低于男子的标准,为什么?如今,让女人和男人一样到社会上去闯,究竟是加重了妇女的负担还是减轻了妇女的负担?地位究竟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
更何况,中国古代的人是谁?不就是我们的祖先吗?拿到我们祖先之中的妇女都是地位低下而且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那么,我们祖先之中的男人岂不都是欺负妇女的无德之人了吗?这可以说骂尽了我们的祖先啊!
一个家庭之中,如果妻子让丈夫平时不能做决定,不敢做决定,等到需要丈夫做出决定的时候,没有能力做决定了,这个妻子会不会怨恨自己的丈夫不像个男子汉?孩子会怎么看待这样的父亲?别人会怎么看待这样的妇女?
等到需要丈夫出来保家卫国的时候,丈夫却畏缩不前了,那么,怎么去保家卫国?假如丈夫因此而被枪毙,或者当了逃兵,这个妻子及其子女是否会因此觉得羞耻?一个国家的男人,大多数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敢说话做事了,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
在这里,“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指的是“以礼相呼”,也就是说,男女相悦,而不能私定终身,更不能苟合私奔,而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结成婚姻。
无媒妁,则是苟合;无父母之命,是不孝。苟合则难稳定,难长久;不孝则只顾自身之欢愉,而不顾父母之伤心。
2.“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这里所说的“君子”,是指丈夫,也就是诗中的“大夫”。为什么称之为“君子”?是期望之辞,也是勉励之辞。这就好比后世称丈夫为“相公”、“官人”一样,他们未必是宰相和官员,但是,其中有期望和勉励之意思。
在没有见到丈夫的时候,丈夫在哪里?在路途之上。在路途之上干什么?是在前来亲迎的路途之上,双方还没有见面。
“忡忡(充)”是心神不安的样子。为什么妻子“忧心忡忡”?因为没有见到丈夫,所以担心自己德行修养不够,不能对丈夫做到符合礼义,从而做出非礼之事,给自己的父母带来羞辱和不安。
无论男女,在结婚前如何,都是家教问题。当他们言行不当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说是“缺乏家教”,那也就意味着对父母的羞辱。导致这种羞辱的,却是儿女,所以,身为儿女不能不谨慎小心。这也就是“以礼自防”的体现。
女子虽然出嫁到他人之家,但是其根、其宗,却在娘家,她的一切作为与娘家的父母和家族密切相关,所以,虽然出嫁了,却不忘父母和家族,惟恐给父母和家族带来不安。
3.“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降。”
“既”是“已经”的意思;“止”是虚词。“亦既见止”,意思是说,在跟丈夫见了面之后。具体来说,指的是来到公婆之家,与丈夫“同牢而食”了。
“同牢”的意思是,夫妻第一次同桌吃饭,共同食用一头牲畜的肉,在吃肉之前,新郎新娘要先行祭祀祖先之礼。
“觏(够)”是指遇到。“亦既觏止”,意思是说,已经与新郎相遇了。具体来说,这里不仅仅是指遇到,而是同床共寝了,婚礼仪式完成了。
《易》曰:“男女覯精,万物化生。”地天交泰,万物化生;夫妻和合,子女生生。夫妻生活,子嗣繁衍,由此开始。所以,“覯”,有“交媾”之意,这也是夫妻之礼,是周公所定之礼的一个方面。
夫妻交媾,合乎礼。未成夫妻之前而交媾,是非礼;既成夫妻而不交媾,是非礼;与丈夫或妻子之外的人交媾,更是非礼。
如今所谓“婚前夫妻行为”是非礼,“婚外夫妻行为”是非礼。有些人常说:“都什么时代了,害讲究那么多!”其实,有这样行为的时代,也就是“无礼的时代”。其受害者不仅是当事人双方,还有家人、子女、社会,是男女不负责任、社会风气败坏的表现。
未婚而堕胎,是杀人。已婚而堕胎,同样是杀人。堕胎,所杀的是自己的儿女,受伤害的是妻子的身心。“人生”,包括阴阳两部分,从成为胎儿到死亡是阳的部分,从死亡到再生,是阴的部分。
生存在世的人是人,已经死去的人也是人,尚未出生的人仍然是人。生存在世的人,不能独占也属于已经死去的人和尚未出生的人的任何东西。
不应该把“人生”框定为已经出生到死亡之间这个区间,这只是人生的一部分,甚至不到一半。因为胎儿时期没有被包括在内。
“降”,本来也可以读作“匠”这个音,也就是放下心了,不再提心吊胆了,但是,为了押韵,我们读作“轰”这个音。“我心则降”,意思是说,内心平静下来了。
为什么内心平静下来了?因为从这个过程来看,自己没有违背礼义,丈夫对她也能够以礼相待,意味着没有欺骗,没有强迫,夫妻和合,双方乃至各个方面都能合礼,这样,也就不会使娘家父母为自己而担心了。
如今说中国历史的时候,一般也按照西方远古曾经有过“乱婚”、“抢婚”的时代,就说我们中华民族也有那样的时代,我们要说,如果说中华民族也有那样的时代,那也只能是伏羲氏之前,也就是一万年之前。
在那之后,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有“乱婚”的现象,有“抢婚”的现象,在中国来说,那都属于无德之人的无礼行为,甚至是犯法的行为,即使是今天,不是照样也有吗?关键在于,那是要否定的。
不要把西方的历史拿来套用到中国历史上来,中国自从伏羲氏以后,就已经开始重视礼了,而且到了周朝,到了孔子,礼义达到了完善的程度,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说,中国是名符其实的“礼仪之邦”。我们不要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