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群讲座稿093:《论语·子罕》012(2017.01.03)
【学友好!济南大学赵宗来敬礼。今日有232群(不知为何,多出5个),皆应邀而至,宗来手动逐群分段发文,约十五分钟一大段(第一段用时较多,故段落更大)。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待答,群中不答。此虽名为“讲座”,实宗来自学所撰。敬学《论语》,不敢鉴评,只敢学习而躬行。文稿皆在121893048空间日志,任凭阅览、转贴(今日因腾讯维修,故暂时不能上传)。若无特殊情况,不再接受加群邀请。】
9.27子曰:“衣(音艺)敝(音必)緼(音运)袍,与(音羽)衣(音艺)狐貉(音何)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通欤】?‘不忮(音志)不求,何用不臧(音脏一声)?’”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1】“衣敝缊袍”,意谓“身穿棉麻所制且已破旧之袍服”。“衣”者,穿之于身也;“敝”者,破旧也;“缊”者,以麻布所制者也;“袍”者,罩于衣外之长衫也。“缊袍”,谓价格低贱之服;“敝”则可谓贫寒所致也。
“狐貉”,谓以狐皮、貉皮所制之衣服。貉,其形似狐之兽。盖“狐貉”之形体小且是野生,其皮毛柔韧细密,一身衣服所用“狐貉”之皮必然众多,因而世俗以为珍贵,富贵者于是以能身穿此衣为骄傲。“衣狐貉者”,谓“身穿狐貉皮衣之人”。
是故,“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是贫贱者与富贵者并列而立。人之所以为人,不在于身上所穿者是“敝缊袍”或“狐貉裘”,而在于“心性”是否是“人心人性”、“言行”是否是“善言善行”,是以君子之心,必不在于“衣物”之贵贱优劣。
推而广之,学习君子之道而修养身心者,倘若用心于“衣食住行”之奢华舒适,虽未必成为邪恶宵小之徒,但终究不能成其“君子之德”。贫贱者“衣敝缊袍”,而“与衣狐貉者立”,若以其衣物不如人而感觉羞耻,则有违于“君子之道”矣。
【2】“其由也与”,意谓“仲由可以如此也”。仲由,姓氏为仲,其名为由,其字为子路。《论语》之中,多次言及子路之不足,是以初读《论语》者,往往妄议子路,乃至有鄙视之意,却不知子路之贤,远非常人所及。
以贫贱为耻,则贪求富贵之心由此而潜滋暗长矣;用心于外物,则本心本性由此而难以不偏不倚矣。身穿“敝缊袍”或“狐貉裘”,是细微之小事,然而,是否以此为耻,则是关乎“心性”修养之要事,不可轻忽之也。
真一道子先生尝言及修行之初时,自身骑乘自行车,而亲朋有轿车,一时而生自惭愧耻之心,继而转念,不禁回首自哂(音审)而一笑。倘若此“自惭愧耻之心”不去,则谈不上修养,更谈不上修行。然而,世俗常常怂恿众人“耻于贫贱而追求富贵”,则舍本逐末矣。
学习君子之道者,必“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然后可以由“君子之德”进而趋于“贤人之德”。妄议子路者,则不见其“贤”,遑论“思齐”?鄙视子路者,则但见其“未贤”,遑论“内自省”?倘若如此,则只是世俗、庸俗之人而已矣。
【3】夫子引用《诗经·卫风·雄雉》诗句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朱子解“忮”为“害”;《说文解字》解之为“很”,“很,不听从也”。何以“很”有“不听从”之义?“彳”为“行”之省,“艮”为“止”之义,其本义为“有道而自止不行”。
再有本义而引申,则有“闻道而不听不从”。此与“害”有何关联?有道而不听从,则必“盲目而行”乃至“背道而驰”,得道则吉,背道则凶也。是故,“害”为“很”之后果。“很”与“忮”又有何关联?“很”从“行”而言,“忮”从“心”而言也。
“行”有“正道”,“心”亦有“正心”,离其正者则必偏。“枝”为“木之支”,由树干而分出者也;“忮”为“心之支”,由“正心”而分出者也。“心”受外物役使,岂能不偏离“正心”?其心不正,则害必随之矣。
所谓“求”,谓“心”中有欲得之物而索取寻觅也。欲得则患不得,既得则患失之,如此患得患失,则其心难得持正矣。《大学》曰:“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既不正,则岂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4】所谓“何用不臧”,意谓“因何能有不善哉”。“何用”犹言“何以”。《说文解字》曰:“臧,善也。从臣,戕(音枪)声。”此解之中,“从臣,戕声”与其义之“善”之关联,颇难索解。但可以从段玉裁先生所言“凡物善者必隐于内也”求解。
由此而言,“臧”之“善”,乃是“先天之善”,或谓之“本性之善”,此“善”与生俱来,既不假外求,亦无可炫耀。然而,如此之“善”,何以“从臣,戕声”也?此须从“臣”字之源、“戕”字之义而求之。
国光红先生《古文字形意研究》曰:“臣字作竖目形,其字形之意应当从方相氏形象索解。”《周礼·夏官》云:“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音常),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同傩,音挪】,以索室驱疫。”可见“方相氏”之职责有如“巫覡”。
据此可知“臧”之象何以谓之“善”矣。“从臣”者,谓由“方相氏”请鬼神而保护者;“戕声”者,谓“方相氏执戈以驱疫除害”也。“鬼神福善而祸淫”,因而,“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也。
“福祸”二字,皆从“示”,意谓“人能修养其天生之善,则鬼神降福;人若背弃其天生之善,则鬼神降祸”。并非鬼神有意“降福祸于人”,而是“因人自作所招致”,故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不忮不求”,则其“善”不失,故曰“何用不臧”也。
【5】所谓“子路终身诵之”,是子路既闻夫子所言,而欲“终身诵之”,且已“行之既久”。不可据此而误解子路“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而是“坚持而信守夫子之言”,而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以“君子”而言,“子路之志如此,其过人远矣”。
然而,“志于学”者,必能持之以恒方可;“志于仁”者,“畏圣人之言”且“持志笃行”方可;“志于道”者,却不可“执于圣人之言、经典之文”,而须“尽性”而“率性”,“自然而然”,此谓“道法自然”,如此方可。
“众人”若能“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则可谓“一善”;“君子”若能“不忮不求”,则可谓“能持其善”。至于“贤人”,若止步于此,则终究不能“尽性”;既不能“尽性”,则不能“率性”,岂能至于“自然而然”也?
人之修养,从“君子”而至于“贤人”,尚有辙迹可循,有阶梯可登;从“贤人”而至于“圣人”,则如从“山巅”而“登天”,既无辙迹可循,亦无阶梯可登。盖因此而可曰“见贤思齐焉”,而不可曰“见圣思齐焉”。由“贤人”而至于“圣人”,方可谓之“修行”。
【6】夫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意谓“其心‘不忮不求’,则无意于贫贱富贵,此即是‘道’,无非‘自然而然’,犹如日出则昼、春来物生,有何‘善’可称道哉?”此句之“是”,其意为“此”,即“贫贱者与富贵者并立,而不以为耻”。
“是道也”三字,须仔细涵泳玩味。“贫贱者与富贵者并立,而不以为耻”,固然不是“道之体”,而是“道之用”。“道之体”无时无处不在而无形可见,此谓之“无”,一“玄”也;“道之用”却在时时处处而有迹可循,此谓之“有”,又一“玄”也。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体用不二,然后可入于道。以“天道”而言,“天之所以为天”可谓“天道之体”;“天之何以发用”可谓“天道之用”。以“人道”而言,“人之所以为人”可谓“人道之体”,“性”也;“人之何以发用”可谓“人道之用”,“善”也。
“人之所以为人”,不在于贫贱或富贵,而在于“人性”;“善”以待人处事,则是“性”之呈现。由“性”而应对事物,而不因外事外物所蒙蔽尘染,则“人道”在其中矣。不因己之贫贱而自惭,不因人之富贵而生羡,进而时时处处无非“性率其心”,“人道”得矣。
【7】所谓“何足以臧”,或如“道君”所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音饿)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知美之为美”,是于“美、恶”二者之中择其“美”,“知善之为善”,是于“善、不善”二者之中择其“善”。
择美善而固执之,生死得失而不渝,“君子之道”也。学习“贤人之道”,则必须“见性”,必须“通于天理”而“达乎人情”。由“贤人之道”而至于“圣人之道”,则必须“率性”,必须由“人性”通达“天性”,如此方可由“合天”而至于“配天”。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音贺),前后相随”,皆可谓“已在阴阳两仪之中”。“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六十四卦”,因而有纷繁之“万象”。不知“万象”,不足以成其用;拘泥于“万象”,而不知“一”,则无法统摄“万象”.。
此“一”,由“道”所生,统摄“两仪”而成“三”,统摄“四象”而成“五”,统摄“八卦”而成“九”,统摄“万物”而成“一统”。是故,若不能知“一以贯之”之“一”,则不足以上达于“道”,亦不能成就“万事万物之用”。“圣人之道”大矣哉!
【今晚所学,到此结束。多谢诸友。若有垂询,敬请小窗留言直说,所答仅供参考。谢绝闲聊与争辩,无礼不答。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宗来将立即退出。若有愿转贴、转播者,悉听尊便。诸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