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讲:QQ群讲座稿:《诗经·郑风·有女同车》(2015.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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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有女同车》及其诗序先阅读三遍:
《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同婚】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音器)之。齐女贤而不取【同娶】,卒以无大国之助,至於见逐,故国人刺之。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同花】。将翱(音熬)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音寻)美且都(音督)。
有女同行(音航),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音枪)。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一、题解与《诗序》讲解:
“有女同车”,从“事”上来说,是“有女子与之同时乘坐于一车之上”;从历史事实来说,是郑国太子忽娶妻,不娶贤德的齐国之女,却另娶他人之女;从义理来说,则是“应当与贤者同车、同行,却不与贤者同车、同行”。
美色、美景,人所易见;贤与德,人所难见。心由美色、美景而生情,则往往如一叶障目,虽见贤而不以为贤,有德而不知修其德。见贤而不以为贤,虽然是弃他人之贤,实则是弃自己之贤路;有德而不知修其德,虽然貌似其身无所失,实则其心已不正。
郑国太子,名为忽,有何可刺?自弃其贤路、自失其正心。何以刺之?愿如“忽”之人能改易其“好色”之心,而用之于“好德”。可“刺”,意味着尚可救药;身死,则“虽”刺而无济于事。若已“心死”,其“身”虽然尚在,也可谓病入膏肓了。
一个人,能学《有女同车》而悔改,则可以如《女曰鸡鸣》那样“好德胜过好色”;能学《女曰鸡鸣》而“好的胜过好色”,然后能“遵大路”而行;能“遵大路”而行,然后能像《羔裘》那样,或有君子之德,或得君子“同车、同行”。
“忽之不昏于齐”,是“郑忽”拒绝与齐国之女成婚配。“郑忽”身为郑国“太子”,其婚配不仅关系到他自身,也关系到齐国的社稷百姓,因此,其婚配不应受一己之私情所左右。纵然不是“太子”,而是一个平民百姓,婚配也不仅仅是个人之事。
“郑忽”曾经“有功于齐”,然而,“功”与“德”不同。有“德”之人,即使无“功”,也能受人敬重;有“功”之人,如果无“德”,即使有“功”,也终究会遭人厌弃。骐骥虽是骏马,可以建功,但是,若是无德,也算不上骐骥。
“齐侯”是齐国之君。“齐侯”因“忽尝有功于齐”,所以,希望把女儿嫁给“忽”为妻。这是“齐侯”对“郑忽”的报答之情。如果“郑忽”因为“齐侯”之女不“贤”才拒绝,可以不怪“郑忽”;“齐女贤”而“郑忽”不娶,所以,郑国人“刺”之。
既然“忽”是“太子”,也就意味着其父郑庄公尚在。父亲尚在,则婚姻之事应该遵从“父母之命”,《诗序》直接说“刺忽之不昏于齐”,也就意味着“郑忽”不从“父母之命”,而是自己做主,不可谓之“孝”,也不可谓之“有礼”。
不可谓之“孝”,也不可谓之“有礼”,当然也就不可谓之“有德”。《诗序》说“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於见逐”,意思是说,好像是因为“郑忽”拒绝了贤德德齐女,才导致终究没有得到大国的帮助,后来在位九个月就被逐出郑国。
其实,“郑忽”是否娶“齐侯之女”,只是外在原因,更为根本德原因则在于“无德”。如果“郑忽”有德,则必然“孝而有礼”,必然能娶齐侯之贤女,必然能敬祖爱民,怎么会至于“无大国之助”而“见逐”呢?
“郑忽”做过国君,就是“郑昭公”,《诗序》直接称之为“忽”,而不称之为“昭公”,意味着他已经没有国君之德。或许有人会说:“郑忽的父亲郑庄公就无德,怎么能怪郑忽呢?”修不修德,全在于自己,而不在于别人;自己无德,岂能怪罪父母他人?
二、前二句讲解:
全诗共两章,前二句分别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先说“有女同车”。《毛诗诂训传》说:“亲迎同车也。”既然“郑忽”没有娶“齐侯之女”,怎么会有“亲迎”呢?所以,此诗“刺忽”不是直斥“郑忽”之失,而是写国人之期望。
国人期望着的是,“郑忽”能去亲自迎接“齐侯之女”,与之同车来到郑国。这个“车”字,古音读为“插”,与第二句的“华【同花】”押韵。现在,我们不必再按古音去读,所以,这两句读起来才不押韵了。
同样原因,第二章德“有女同行,颜如舜英”之中,“行”读音为“航”,与“英”也应该是押韵的。为什么把“行”读为“航”?因为《毛传》说:“行,行道也。”这也就是说,“行”是“道路”之义。为什么能与“英”押韵呢?因为“英,从艸,央声”。
那么“有女同行”是什么意思呢?郑玄先生说:“女始乘车,婿御轮三周,御者代婿。”这是从礼仪来说的。按礼,男子去亲迎的时候,新娘上车之后,将要出发的时候,新郎要亲自驾车,使车轮转动三周,然后再交给车夫驾车,自己则走在新娘前面。
国人期望着,甚至想象着,“郑忽”前去亲迎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国人为何如此期盼呢?诗中说的是因为“郑忽”所去迎娶的女子“颜如舜华”、“颜如舜英”。《毛传》说:“舜,木槿也。英犹华也。”这也就是说,因为这位女子“貌美如木槿之花”。
看起来,这似乎是因为此女貌美,然而,如果只是为了说貌美,也就不必说貌似“舜花”、“舜英”,美丽的花朵有许多许多。所以,其中的关键是“舜”字。大家读清楚“舜”之德,但是,这里可能并非用“舜之德”来说这位“齐侯之女”,两者也不能与舜相提并论。
应该注意“舜华”与“舜英”的说法。帝尧德两个女儿、帝舜的两个妻子叫做“娥皇、女英”,在这里,郑国国人应该是用“娥皇、女英”之德,来称赞并期望“齐侯之女”,由此可以说“舜华、舜英”恰好是表明“齐侯之女”的贤德。
诗中所写的是“亲迎”之时的“同车、同行”,其象征意义是,如果“郑忽”能迎娶来贤惠的“齐侯之女”,那么,将来也就可以一同行走在正路之上,这是郑国国人的期望,这是郑国国民之福。然而,“郑忽”拒绝了如此贤女,也就一切都落空了。
三、中二句讲解:
两章的中间两句分别是“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其中的前一句相同,“翱翔”本来是“鸟类飞翔盘旋”之义,“将翱将翔”德意思是说,“郑忽”与“齐女”即将像成双的鸟儿一样一同飞翔,其中包含着国人的期望与祝福。
第一章的“佩玉琼琚”和第二章德“佩玉将将”,都有“佩玉”。“佩玉”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此人应该是有德之人。当然,能“佩玉”的人,有用佩玉标明自己身份地位之富贵的,有借助佩玉作为自身装饰以求美的,也有因为喜爱美玉而佩戴的。
唯有君子淑女,把佩玉作为修德的提醒物。“琼琚”有什么涵义呢?《毛传》说:“佩有琼瑀(或作玖),所以纳间(音件)。”诗中明明说的是“琚”,为何《毛传》改成了“瑀”或“玖”呢?因为“佩玉”由不同的玉石组合而成。
根据佩戴者的身份不同,“佩玉”的组合也有所不同。我们以《女曰鸡鸣》中所说的“杂佩”为例来说一说。“杂佩”是佩戴在身体两侧的“佩玉”。它的最上端,是用“璜”做成的“珩(音恒)”,其它的组件都连缀在它的下面。
“珩”下面有三条丝带,名为“组”;中央的丝带中间有一个大珠,名为“瑀”;“瑀”下悬挂一块两端尖锐的玉石,名为“冲牙”。旁边两条丝带中间各悬挂一块长方形玉石,名为“琚”;“琚”下再各悬挂一块半圆形玉石,方向犹如括号形状,名为“璜”。
另外,在“珩”的两端还有两条丝带,分别与中央丝带上的“瑀”相连,再与下面的两个“璜”连在一起。走路的时候,中央丝带最下端的“冲牙”,与旁边两条丝带最下端的两个“璜”相互接触而发出声音,这就是“佩玉将将”之中“将将”的声音来源。
由此来说,“瑀”是中间丝带上的玉石,“琚”是两旁丝带上的玉石,这是从“主辅”的关系来说;所谓“佩玉琼琚”,是与“齐女”配“郑忽”的身份地位相符。至于“瑀”和“玖”,前者是黑色玉石,后者是白色玉石,是从玉石颜色来说,也许“玖”有“长久”之义。
什么叫做“纳间”呢?意思是说,“瑀”在“佩玉”的中央,上与“珩”相连,下与“冲牙”相连;“珩”两端的丝线,以及最下端的两个“璜”,也无不与它相连,所以,“瑀”在中间而把“佩玉”上的所有组件连接起来。这样说来,“瑀”与“郑忽”身份地位相符。
这样来说,“佩玉琼琚”的意思是:“齐女”如玉,与“郑忽”成婚之后,犹如“佩玉”之上玉石做成的“琚”;“佩玉将将”的意思是:“郑忽”与“齐女”成婚,夫唱妇随、一唱一和,夫妻和谐,犹如“佩玉”走路时发出的声音那样和谐悦耳。
《毛传》说:“将将,鸣玉而后行。”一方面,可以说是有如玉之德而后行;另一方面,可以说同行于正路上,“瑀”与“琚”并不相互接触,但是,悬挂在其上的“冲牙”与两边德“璜”相互接触而发出悦耳的声音,可谓自己行得正,然后“不令而从”,自然和谐。
四、后二句讲解
两章的后两句分别是“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此诗所写的是“齐女之贤”,意味着“郑忽”应该娶以为妻,然而“郑忽”却拒绝了。所以,全诗都是写“齐女”,两章最后的两句都是赞美“齐女”之言。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毛传》说:“孟姜,齐之长女。都,闲也。”齐国国君姓姜,“郑忽”应该娶的是“齐侯”之长女,所以称之为“孟姜”。第一个“美”,总括“齐女”之德与貌,侧重于德;第二个“美”,单说其貌,而“都”是说其德。
有德而后有美貌,犹如锦上添花;有美貌而无德,可谓“貌似天仙,心如蛇蝎”。所以,诗中先说“彼美孟姜”。“洵美”是说“确实美貌”,“且都”是说“而且有德”。“都”本来是“众人聚居”之地,由此可以引申出“众美汇聚”之义。
可是,《毛传》为何解释为“闲”?“闲”与“德”有何联系呢?“闲”与“闩(音栓)”有关系,但是,也有不同。“闲”虽然也像“闩”一样可以指关门用的“门闩”,但是,“闩”侧重于指“关门”,“闲”则侧重于“分开内外”。
由“分开内外”来说,能知“男女之别”,可以说是“闲”;能知“本位本分”,可以说是“闲”。再进一步来说,女子能熟练女子所应有的技能,则可以说是“娴”;守礼而能“娴”,也可以说是“贤”。所以,郑玄先生用“闲习妇礼”作解。
全诗的最后一句是“德音不忘”,这是仅仅从“德”来说。“德”是说“齐女”之德温润如玉; “音”是从“玉石之音”引申出“齐女”的“言行之音”。有温润如玉之德,然后能有令人不忘的“德音”。人们容易忘记一人之美貌,不容易忘记的是其“德音”。
一个人致力于美貌,不如致力于修德;喜欢一个人的美貌,不如喜欢其美德。夫妻以色、貌、才、财、情相配,不如以德相配。“郑忽”不娶贤德的“齐女”,郑国的国人“刺”之;世人如果像“郑忽”那样,与其使人“刺”之,不如以“郑忽”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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