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讲:QQ群讲座稿:《诗经·小雅·出车》(一)(2018.05.13)
【前言:宗来自学,以成此文;群中见者,皆因邀请。今学《诗经》,回归正统;诗以言志,习必躬行;旁观议论,不是读经。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依据毛传,参照五经。群数众多,二百七十;篇幅较长,耐心读之。不作旁观,不作赏评;学而习之,修齐治平。每周日晚学《诗经》,每周二晚学《论语》。】
请先将诗序和诗文阅读三遍:
诗序:《出车》,劳还率(音酪环帅)也。
第一章: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音肤),谓之载(音在)矣。王事多难(音南四声),维其棘(音急)矣。
第二章: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音照)矣,建彼旄(音矛)矣。彼旟(音鱼)旐斯,胡不旆旆(音配)。忧心悄悄(音巧),仆夫(音肤)况瘁(音翠)。
第三章: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音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音险允)于襄。
第四章:昔我往矣,黍稷(音属记)方华。今我来思,雨(音欲)雪载(音在)涂【同途】。王事多难(音南四声),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第五章:喓喓(音妖)草虫,趯趯(音替)阜螽(音富终)。未见君子,忧心忡忡(音充)。既见君子,我心则降(音酱)。赫赫南仲,薄(音博)伐西戎。
第六章:春日迟迟,卉(音慧)木萋萋(音七)。仓庚喈喈(音阶),采蘩(音凡)祁祁(音旗)。执讯获醜(音丑),薄言还(音环)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一、题解:
前一篇《采薇》,遣派将士前往戍边御寇也;此篇《出车》,慰劳戍边御寇归来之将士也。既是慰劳戍边御寇归来之将士,为何不以“返车”或“归车”为题?为何不以“出兵”或“出战”为题?为何不以“出兵车”或“出战车”为题?
欲探究其答案,须从“车”之象入手。车,可以载人,可以载物;其行也以马,驭马也以人;车载何人何物,为何出入,以及或出或入,皆非驭马者之可自定。是故,车之用在人,人而不仁则其车之出入皆非成仁之事;人而不义则其车之出入岂能是所宜之行?
若以车喻天下,则马如将帅,王如驭马者,王则听命于天;王遵天命而在天下成其仁,将帅从王命而在天下成仁义之事,车如大地而厚德载物,则其所载者非惟华夏、诸夏,虽夷狄亦载之。是故,其车之出也,如地之顺天,天之行道;王非欲灭夷狄也,仁者无敌也。
王者,虽居一国之君位,但王者之政教不拘限于本国,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亦即身居本国之君位而关乎天下之和平安定也,由“升平世”而至于“太平世”之道也。惟知本国之利益而不惜扰乱天下者,非王也,乃是小人而居国君之位者也。
若是“返车”或“归车”,则只是平息外患而自守本国而已;若是“出兵”或“出战”,则只是以争战而制服他邦以自保而已;若是“出兵车”或“出战车”,则是全然之霸道,岂是王者之所为哉?王者非不用刑,非不用兵,但虽不得已而用之,亦为成就仁义而已。
二、诗序讲解:
【1】此诗之序甚简约,但言“劳还率也”而已。“劳”读为去声,谓知其劳苦而加以慰问也。身居王位者,倘若不知将帅之劳苦,非仁也;倘若知其劳苦而不加以慰问,非义也。仁义不能充盈,尚且不能“万民归往”、“天下归往”,况非仁非义也哉?
王者之命将帅,或以平乱救民,或以平暴安民,或以御寇保民,皆须奉天命而为万民也。万民者,天地之所生;天之命王也,非使之贪图安逸享乐也,非使之保其权位土地财富,更非使之拓土开边、穷兵黩武而侵扰外邦。安保万民,不限于本国庶民也。
是故,王者既命将帅,必发乎仁心,必秉承“上天好生之德”,既不敢视将帅为器械工具,不敢视士卒为求输赢之棋子,亦不敢视夷狄如草芥粪土。天地所生之人,必然人人有所不同,而王者必一视同仁。是故,将帅出征之前必送行,将帅归来之时必慰劳。
【2】“还”者,《尔雅·释言》解为“复返也”,《说文解字》解为“复也”,其中,《尔雅》所解为佳。“复返”者,既有一次往返之义,亦有多次往返之义。其将帅有去而未返者,有一次往返者,有多次往返者,但皆因外寇屡次侵犯之故,王者是深忧,将帅之极苦也。
以王道而言,诉讼纵然公正亦不如无讼,御寇纵然获胜亦不如无寇。是故,外寇之屡次侵犯,纵然御寇而获胜归来,王者亦不以为是可喜、可庆、可贺之事。何也?寇之所以为寇,非生而欲为寇也,或因教化未及而为寇,或因其政不仁而为寇;虽为寇,亦天地所生之人。
是故,“还”者,无论往返之次数多寡,皆有我方之人受伤亡者,亦有寇方之人受伤亡者,如此往返不断,可谓恶性循环,乃是人类之悲剧,圣王见此岂能忍心?为之奈何?惟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已。“万邦协和”,则天下各族、各国、个人“往来井井”矣。
王者所慰劳者,何以谓之“率”?王者授命者,可率将领而将领甘愿服从之“帅”也;“帅”既定,然后,由“帅”点“将(音酱)”;“将”者,带领士卒之人也。王者不点将,亦不点兵,然而,王者慰劳之恩情,由尊及卑,先及于帅,再及于将,再及于士卒,再及于万民。
三、第一章讲解:
一二句曰:“我出我车,于彼牧矣。”《毛传》注:“出车就马於牧地。”“我”若行“王道”,则“我出我车,我驭我马”乃是为到其地以牧羊当地之民。“牧”者何?牧马牧羊,必护养其马其羊,非欲伤之;王者牧民,亦必护养其民而使民不受伤,更非伤之。
三四句曰:“自天子所,谓我来矣。”“我”奉“天子”之令而来京城,又奉命离开“天子之所”而来戍边御寇,而后人人可知“我”已“来”矣。既是奉“天子”之命,则须“奉天之命以安天下”,“我”须是“王者之师”、“仁义之师”矣。
五六句曰:“召彼仆夫(音肤),谓之载(音在)矣。”《毛传》注:“仆夫,御夫也。”“我”既受“天子”之命,然后召集驾御车马之人,而命之载人载物以行。所载之人,所载之物,皆用以救民、保民、安民,但愿能如大地之“无私载”、“无不载”也。
七八句曰:“王事多难(音南四声),维其棘(音急)矣。”“王者之事”是何事?“敬天保民安天下之事”也,岂能不多?岂能不艰难?而今外寇屡次侵犯,则“王者之事”又遇险难矣。“我”既受命,则须急切以救民、保民、安民,须披荆斩棘而行之也。
四、第二章讲解:
【1】一二句曰:“我出我车,于彼郊矣。”王者之师既出车,应当是救民于水火,因而应是所到之处士民箪食壶浆而迎之;临行之前,驻扎于京城郊外,重申军纪,检阅军伍,将帅则运筹帷幄,谋而后动。郊,固有郊外之义,但亦暗涵“即将交战”之义焉。
三四句曰:“设此旐(音照)矣,建彼旄(音矛)矣。”《毛传》注:“龟蛇曰旐。旄,干(音赣)旄。”旗帜有龟蛇之象者,谓之“旐”。旗帜有九,惟“旐”之帛用“缁色”;缁色者,玄色也。惟“旐”用“玄”,元帅唯一也。
龟蛇合体,北方玄武之象。天有二十八星宿(音秀),七宿为一组,即东方青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北方玄武七宿。北方玄武七宿之中有“營室”,一名水星,又名定星,其名不同,则其所喻之义亦必不同。
谓之營室,如家中内室,喻军中元帅所居之处;谓之“水星”,“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智者乐水,智者动,智者寿”,故以此而喻元帅既智且寿也;谓之“定星”,喻元帅之镇定、家国天下之安定也。“營室”有四星,故“旐”有“四游”,喻威震四方也。
“四游”,旗之垂下之饰物有四也。“旐”之长为八尺,盖象八方也;四面八方,无所不及也。四面为四正,八方则兼四正与四隅。再者,龟善守,蛇善化,龟蛇合体,则能守能化也。此外,“旐”以“兆”为表音之象,是故,设置此旐,亦兆示事之必成也。
建者,树也。干旄,于旗杆之上加牦牛尾毛为饰物也。“建彼旄矣”,设置龟蛇之旗于干旄之上,干旄则树立于元帅所乘之车上。玄武在北,是军中元帅运筹帷幄之方;设旐于干旄之上则为最高处,树立于元帅之车,是元帅之威严,亦是全军之威严也。
【2】五六句曰:“彼旟(音鱼)旐斯,胡不旆旆(音配)。”《毛传》注:“鸟隼(音损)曰旟。旆旆,旒(音流)垂貌。”此二句之难解处,在于“旟”之象。此字“从㫃(音眼)”,故与旗帜相关;以“与”为表音之象,则有上下齐心协力之义。
是故,《说文解字》解“旟”而称之为“所以进士众”,意谓此旗乃是用以使士众步调一致而前进者。然则为何饰以鸟隼也?鸟与隼解属于禽类,总言之,凡是有二足而生有羽毛者皆谓之禽类;析言之,长尾之禽谓之鸟,短尾之禽谓之隹(音追)。
由此而言,“隼”既以“从隹”,则当与短尾鸟有关。然则,何以又“从十”?盖其义有三。一者,“隼”之获物,每发必中,喻士卒搏击之精准。再者,隼之获物,遇怀胎者则捨之,喻士卒之仁义也。三者,隼为迅疾有力之禽,喻士卒勇武强劲而能深攻入敌也。
此外,旗上饰以鸟隼,或谓是“朱雀”之象,亦即南方朱雀七宿之神;朱雀者,太阳之鸟,其名为“三足乌”,三军以此“旟”相与,是同趋于光明,且得日神之护祐,使天下如日光普照而无不光明也。“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南方对应五行之火,对应五常之礼,是故,以“旟”为旗,又含有三军有礼而秩序井然之义焉。
“彼旟旐斯”,谓三军将士高居旟旗而行进,随从于设有旐旗之元帅车后,尊卑有序,军纪严明,井井有条者。“胡不旆旆”,谓元帅如此,将士如此,旟旗与旐旗岂能不似其下垂之旗旒一般顺畅而舒展?将帅士卒如此,岂能不势如破竹,平定边患哉?
七八句曰:“忧心悄悄(音巧),仆夫(音肤)况瘁(音翠)。”出车毕竟是涉及征战之事,征战必然有伤亡而扰庶民,因此,王者之心、元帅之心、将士之心,岂能于内心无所忧哉?然后,忧在内心而无人发之于言,且其所忧者皆非一己之事,故谓之“悄悄”。
“况”,如此状况也;“瘁”,憔悴犹如重病也。行军迅疾,劳累非常,是故,眼见驾车之人如此憔悴如病重,元帅、将军岂能无动于衷?仆夫,谓驾车之人。仆夫尚且如此,更何况士卒哉!将帅如此有仁心而爱士卒,方能是“王者之师”、“仁义之师”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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