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第三〇〇讲：《小雅·六月》（五）（2018.12.02）

【昨日此时，记错时间；发出第五，今发第六。宗来自学，此文自成，群主邀请，故发群中。今学诗经，回归正统；诗以言志，习必躬行；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依据毛传，参照五经。不作旁观，不作赏评；学而习之，修齐治平。企鹅微信，共二九三，时久字多，惟静惟恒。周二论语，周日诗经。】

七、第五章讲解：

原文：“戎车既安，如轾（音至）如轩。四牡既佶（音及），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同太】原。文武吉甫，万邦为（音围）宪。”《毛诗诂训传（毛传）》注：“轾，挚。佶，正也。（至于大原）言逐出之而已。吉甫，尹吉甫也。有文有武。宪，法也。”

【1】“戎车既安”，何谓也？《毛诗正义疏》曰：“王征玁狁，既出镐方，玁狁退，王身还反，而使吉甫逐之，故此章更叙车马之盛。”此解盖由史实而言。或许史实有“周宣王亲征玁狁”之事，亲征至于镐地而玁狁退，则宣王返回，命元帅吉甫逐之。

“王者”亲征，固然可嘉可敬，然而，以礼而言，“王者”不宜“亲征”，《诗序》所谓“宣王北伐”，不言“宣王亲征”，是“实与文不与”也。所谓“实与文不与”，是认可其事实，而以礼而不加认定。若非京城非常危急，则“王者”任命元帅以行征伐可也。

事实如此，不可否定；经以载道，故不宜以“亲征”作解。上一章既言玁狁侵入边境，至于镐地、方地，且已入泾水之北，是故，“王者之师”驱逐玁狁而出泾阳，收复镐地，则玁狁已远离京师之地，是以“戎车”可以暂安而加以修整歇息，故曰“戎车既安”。

“如轾如轩”，何谓也？《毛传》解“轾”为“挚”。《说文解字》曰：“挚，握持也。从手，执声。”据此而言，“挚”乃“以手握持而不弃”之义，而“轾”则是“固守其地而不捨”之义，虽暂安固守，而不捨弃驱逐入侵者。

《说文解字》曰：“轩，曲輈（音屈舟）藩车。从车干声。”所谓“曲辀”，是形状弯曲之车辕；所谓“藩车”，是可以作为屏障之车。“王者之师”既已收复镐地，则京师犹如已有屏障而可安守矣。是故，“如轾如轩”，谓征战告捷而京师可以固守而安定也。

【2】“四牡既佶”，何谓也？“四牡”是元帅驾车之马。《毛传》解“佶”为“正”，为何如此？“佶”字既“从人”而“吉声”，则有“人遵道而获吉”之义焉。因“王者之师”遵道而行征伐，故能“自正正人”、“吊民伐罪”，“无往而不胜”也。

“既佶且闲”，何谓也？须从“闲”字之象以求之。《说文解字》曰：“闲，阑也。从门中有木。”门中之木，是门闩（音拴）也。门闩自内而开，自内而关，开则通内外，关则别内外。是故，“既佶且闲”，谓将帅士卒既能自正正人，且能明辨内外也。

“薄伐玁狁”，何谓也？其义所重，在于“薄”字。“薄”者，“迫”也；可以解为“迫近而征伐入侵者玁狁”，亦可以解为“因玁狁入侵而被迫用兵征伐玁狁”，两解应兼取之。前解言继续迫近入侵者而驱逐出境，后解言因有入侵者而不得不征伐。

“至于大原”，何谓也？此所谓“大原”，其读音虽是“太原”，其义却非如今“山西太原”之地，而是“遥远荒茫之草原”。玁狁，本是游牧为生者，以草原为家；征伐玁狁，驱逐其入侵，而使之返归其家而已。此义惟杜工部诗“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近之。

“文武吉甫”，何谓也？“文”言“道义、仁义、礼义、正义”，以此而成“文功”；“武”言“军旅、车马、军纪、军威”，以此而成“武备”；“吉甫”，于史实为元帅“尹吉甫”，于其象则谓“遵道、忠君、爱士、勇武之人”。

“万邦为宪”，何谓也？谓“文武吉甫”可谓“万邦之典范”。治国安邦、吊民伐罪、平治天下，必有文、有武、有贤。宪者，典范、法则也。有文则有道，有武则有器，有贤则以道御器，三者非惟“王者”行征伐之所必备，亦是“王者”敬天保民、协和万邦之所必备。

八、第六章讲解：

原文：“吉甫燕（音艳）喜，既多受祉（音止）。来归自镐（音浩），我行（音形）永久。饮御（音印欲）诸友，炰（音缶）鳖脍（音快）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毛传》注：“祉，福也。御，进也。侯，维也。张仲，贤臣也。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使文武之臣征伐，与孝友之臣处内。”

【1】“吉甫燕喜”，何谓也？谓元帅吉甫凯旋，王者以“燕礼”而著其喜庆也。何以独言“吉甫”而不言“将士兵卒”？王者任命将帅，将帅率领兵卒，尊卑有等也。行军获胜，则有伤亡，何以喜庆？是征伐，而非争战也；喜其功成，庆民复安也。

“既多受祉”何谓也？孰“多受祉”？“吉甫”也。“祉”自何来？天神授之。为何授之？以其遵道而吉，有功弗居也。人既遵道，神必知之，福善祸淫也；有功弗居，君上须知，必赏功罚罪、扬善惩恶也。祉者，获身心安宁也；福者，获富贵也。两者近似天而有不同。

“来归自镐”，何谓也？谓元帅率兵，自镐地而归来也。入侵者既侵镐地，再侵方地，进而侵泾阳，是故，“来归自镐”则谓“王师”既已驱逐入侵者出境，而使之返归其家园，边境既安而不越境，越境则亦成侵犯矣。

“我行永久”，何谓也？此非元帅之言，乃是王者之言，谓我军远行而征伐，其历时如此长久，将帅之辛勤劳苦可知。“我”者，“我军”也。“永久”者，不必是事实，乃“王者”日夜牵念，“一日不见”则或“如三月”，或“如三秋”，或“如三岁”。

【2】“饮御诸友”，何谓也？“饮（音印）”者，王者预备美酒而使之饮用也；“御”者，王者举杯而劝酒也。“诸友”者，王者所知志同道合之贤人也。“王者”自然是“王者”，不能不顾君臣之礼；“王者”以“燕礼”待之，则不拘泥于君臣矣。

“炰鳖脍鲤”，何谓也？“炰”者，将食材整体加工，不去其毛皮，不做切割，或烤或蒸也。“脍”者，将食材精细加工，细加切割，烹之饪之也。“鳖”与“鲤”，当时并非罕见之物，亦非常用之食品，“王者”之所重，不在其珍稀，而在精心炮制，以示敬重之意也。

“侯谁在矣”，何谓也？《毛传》以“维”解“侯”，有“延请”之义焉，是故，此句意谓“所延请之人有谁在此”。“王者”以“燕礼”而慰劳征伐归来之元帅，筵席之上固非只有“王者”与“元帅”二人，必延请其“志同道合之友”以奉陪。

“张仲孝矣”，何谓也？“张仲”者，“贤臣”之象也。何以独言“张仲”？“元帅”征伐以卫国保民，“贤臣”施行政教而治国安民，内外一体而兼顾也。何以言“孝”？《毛传》注曰：“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而“吉甫”与“张仲”皆“孝”也。

“王者”之行“征伐”，无非使天下之人以善性而事其父母，从而使父母无不安；无非使天下之人以善性待人如兄弟，各邦亦如兄弟而友善，则天下无不安矣。何以言“孝”而不言“友”？孝者既唯恐父母之不安，则必以善性以待兄弟、他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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