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第三〇二讲：《小雅·采芑（音启）》（二）（2018.12.16）

【宗来自学，此文自成，群主邀请，故发群中。今学诗经，回归正统；诗以言志，习必躬行；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依据毛传，参照五经。不作旁观，不作赏评；学而习之，修齐治平。企鹅微信，共二九三，时久字多，惟静惟恒。周二论语，周日诗经。】

三、第一章讲解：

原文：薄（音博）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音资）亩。方叔涖（音立）止，其车三千，师干（音赣）之试。方叔率（音帅）止，乘（音成）其四骐（音旗），四骐翼翼。路车有奭（音是），簟茀（音店扶）鱼服，钩膺鞗（音条）革。

【1】“薄（音博）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音资）亩”，《毛诗诂训传（毛传）》注：“兴（音星）也。芑，菜也。田一岁曰菑，二岁曰新田，三岁曰畬（音鱼）。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后用之。”谓此三句为“兴”，借养芑、采芑喻养士、选士之道也。

“薄”者，含“迫使”之义，受生活所迫使而养芑、采芑也；养士、选士，因有南征平乱而不得不养士、选士也。“言”者，“我”也，是养芑、采芑之人也，是养士、选士之人也。“采芑”者，以喻养士、选士也。

“薄言采芑”，谓生计迫使我养芑、采芑，聊以充饥而已。然则，何以如此？盖因当地居君主之位者之苛政虐民，如若不然，则“王者”不必“南征”矣。因南征救民，而迫使“王者”养士、选士，惟有如此，方能平定天下，救其民于水火。

何谓“新田”？既经开垦，且已种植过两年之田也。何谓“菑亩”？既经开垦，且已种植一年之田也。《毛传》又曰“三岁曰畬”，谓既经开垦，且已种植三年之田也。何以言及“畬”？经文虽未言及，事实却必然及之也。

由喻义而言，三年之“畬田”，二年之“新田”，一年之“菑亩”，皆喻已受教育之人。然而，莫谓教化乃是由外在植入。“田”者，已开垦而无杂草，可以耕种之田地，其所喻为“心”，心中有性，而无私意，然后谓之“心田”，其中有性如良种，非如田地须待播种也。

其所谓年限，莫当定数看待，但言必先受教而已。所谓教育，是引发其心性之所原有；所谓受教，犹如呵护、锄草、灌溉、培植而已。所引发而生成者，良心良知也，礼与义也。有良心良知而不泯，则有人生底限而能守；有礼有义，则虽于生死之际而不失其正。

【2】“方叔涖（音立）止，其车三千，师干（音赣）之试”，《毛传》注：“方叔，卿士也，受命而为将也。涖，临。师，众。干，扞（音汉）。试，用也。”前三句言“选士卒”，此三句则言“命将领以率士卒”。士卒既选良善者，将领尤须任命爱士卒且善征者。

此所谓“方叔”，是当时所任命将领之名，此借“方叔”之名，以言“将领”应当如何。“涖”或作“莅”，二者之所同，在于“位”字之象。有其德者，当得其位；在其位者，当有其德；德不配位，难保其位；在位无德，害己害人。

二字之所不同，在于“涖”字“从水”，“莅”字“从艸”；“从水”之“涖”，犹如水中磐石或中流砥柱，能如此而立于其位者，方能临危不惧，方可临危受命，从而不辱使命；“从艸”之“莅”，犹如草木直立而生。是故，用“莅”字不如用“涖”字。

“止”字，或解为虚辞，固无不可，然而，虚辞并非可有可无，亦非可以随意替换者，如“之乎者也矣焉哉”之不能随意替换，否则，其义便有所不同。“止”者，如山之泰然稳重，定静而无妄，思不出其位，止于至善，将领须有如此之德行。

“其车三千”，谓戎车有三千之多，随从于戎车后之士卒则尤为众多。“征”不在于士卒之众多，然而，士卒众多或可减少伤亡，乃至如岑参诗中所言“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毕竟伤亡者皆是“人”，不忍一人有伤亡也。

“师干之试”，士卒众多谓之“师”，由“其车三千”已可知之；“干”者，其本义为盾牌，《毛传》何以解为“扞”？谓将领与士卒足以捍卫天下苍生也。何以言盾而不言戈矛？士卒虽兼持“干戈”，而“戈”终究偏重于“杀”，“王者之师”所不忍也。

戎车众多，士卒众多，然而，捍卫天下苍生之所贵者，不在于戎车与士卒之众多，而在于将领之德行、士卒之善正。何以谓之“试”？《说文解字》曰：“试，用也。从言，式声。”其“从言”谓“言可信”也，“式声”谓“行有法而可成用”也。

【3】“方叔率（音帅）止，乘（音成）其四骐（音旗），四骐翼翼。”《毛传》无注。兹作补注如次：方叔，将领之类象也；率，统率士卒也；止，定静如山且止于至善也；乘，骑乘也；骐，毛色青黑之马也；翼翼，整齐而有序也。

进而言之，“率”者，其德能足以率众，而后可谓名副其实、德位相配之“率”。因德能不足，而诱惑、胁迫、欺诈而使众人不得不服从，非名副其实之“率”。“止”者，惟有“乐山”之“仁者”率兵，方能将“止于至善”落于实处，方能“拨乱反正”。

“乘其四骐”，是将领之威仪。其所乘之车，所用之四马，全是青黑色之马；可乘四马之车，因其德行而得“王者”信任之征象也。德行不足，不足以得“王者”之信任；若苟得君主之信任而德行不足，或至于误国误民、祸国殃民。

“四骐翼翼”，谓将领统率有方而军纪严明、士卒训练有素而整齐有序也。“翼翼”固然是四马之整齐有序，然而，其马如此，则士卒之训练有素可知矣。虽将领有德行，士卒能善正，若无严明之军纪，则如乌合之众；若无严格之训练，则岂是爱护士卒？

【4】“路车有奭（音是），簟茀（音店扶）鱼服，钩膺鞗（音条）革。”《毛传》注：“奭，赤貌。钩膺，樊缨也。”补注：路车，本是天子或君主所乘之车，此谓将领所乘之车；簟，竹席也；茀，车之蔽饰也；鱼服，箭囊也；鞗革，辔首下垂也。

将领而能乘路车，是“王者”以诸侯之礼而待之也。何以用“路”字而不用“辂”字？“辂”则单言车，而“路”不限于车；“王者”有“道”，而将帅奉“王者之命”而行之于“路”，有“道”则可遵行，行“路”则可以有所变通而允许不同也。

“有奭”，谓路车饰以赤色也。《说文解字》曰：“奭，盛也。从大，从皕（音必），皕亦声。”“赤色”与“盛”有何关联？赤色，以象将士之有赤胆忠心；因有赤胆忠心，故有“盛德”；因有“盛德”，故能担“大人之责”，而能辅弼“王者”以平正天下也。

“簟茀”，谓“路车”之蔽饰，其蔽饰如竹席之文而方正。言竹席则品行如竹，其文方正则为人循规蹈矩而不紊。“鱼服”，谓“路车”之上载有鱼皮所制之箭囊，箭囊之中必有箭；言囊而不言箭，盖有备而后不得已而用之也。

“钩膺”者，言“四骐”之颔下有钩，其胸部有皮革或丝线制成之缨；钩与缨，既是马之文饰，亦有节制其马之用，盖可进可止而能自如也。“鞗革”者，以皮革制成辔头，且辔头下垂，谓其马是驯顺也。“王者之师”有刚骨而不骄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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