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1】一句经文多种解,至少需要不违道。为君切莫任小人,臣民当行君子道。
上次我们学的是“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俞樾先生《群经评议》说:“‘彼’当以小人言。‘彼为善之’句申说上文必用小人之故。言长国家而务财用所以必用小人者,以务财用之事惟彼为善之也。‘善’与‘能’同义。”
俞樾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果国君在治理国家的时候,要致力于财富,所用之人就必然是小人。为什么必然用小人呢?因为小人最擅长于此事。这是说,因为国君想要谋求财富,又因为小人擅长此事,所以国君就必然会使用小人,但由此而导致“菑害并至”。
我所讲的是,因为小人自己认为致力于财用是善事,所以才致力于财用;而国君如果听从小人之言,任用小人,就必然也致力于财用,而且也必然导致“菑害并至”。两者不同的是,俞先生说,国君致力于财用,必然用小人;我说,国君任用小人,必然致力于财用。
郑玄先生说:“彼,君也。君将欲以仁义善其政,而使小人治国家之事,患难猥至,虽云有善不能救之,以其恶已著也。”这是把“彼为善之”解释为国君想要行仁义、行善政,却任用小人,那么,其仁义和善政也会被小人理解为从“务财用”入手。
对于此句,历来的解释、众人的理解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三种,那么,究竟是哪一种为准呢?我认为,只要是以下几方面理解没错,就不算错:第一,国君治国不宜任用小人;第二,任用小人必然导致“务财用”;第三,治理国家而“务财用”则“菑害并至”。
问题的关键在于,读经者身居君位,能遵循圣贤之道,则不会任用小人;读经者身居臣位,能遵循君子之道,则不会成为小人;读经者身为庶民,能学习君子之道以修身,将来才会避免身居君臣之位时,或者作为某单位领导时,或者作为家长时,不行小人之道。
读经典,固然是为了使我们的心思言行不违道,但是,仅仅想要不违道还不够,因为如果我们的心不正、性不纯,就难免在自以为“正”的情况下,却会有“不正”的言行,甚至把“正”看作“不正”,而自己还不知。唯有“得道”,然后能无所不正。
因此,我在我的空间里所发的所有内容,来到贵群所贴出的文字,都不敢说已经“无所不正”了,因为我也和各位朋友一样在“学”;到贵群来,也只是与大家“共同学习”经典而已,我们共同的“老师”是“圣人之言”,所以,希望大家以经典为准则。
【2】大学重复说义利,中含圣人叮咛意。有经有传我解说,务本笃行方有益。
前面刚刚在在列举了孟献子的一段话之后说过:“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到了全文最后又把此话丝毫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呢?朱子说:“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
朱子之言当然不错,曾子当然是在强调国君一定要“以义为利”,千万不要“以利为利”。这不是对“利”的否定,关键在于“以义”还是“以利”。“以义”在于发心于“义”,“以利”是发心于“利”。怎么才能做到“修齐治平”中的“发心”都是“义”呢?
这就要从《大学》的“经文”来说。所谓“经文”,指的是从《大学》开端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到“其所厚者薄,而起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后的文字则是曾子对这段“经文”的“传”、“解”。至于我所做的“发挥”,只是我当时学习时所思所想到的。
我为什么会说得那么“复杂”呢?首先,从修养来说,需要“为道日损”的功夫,从“读经”到“无经”,从“我注六经”到“六经注我”;但是,从学习来说,需要“为学日益”的功夫,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道”也须从“为学”开始。
其次,经典本身所要告诉人的都是“道理”,“义理”,而且会有“微言大义”。我们要学的是“道理”、“义理”,就不能不“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有此前提,然后“笃行之”。否则,很容易“差之毫厘”而“失之千里”。
所谓“微言大义”,往往是最难阅读出来的,更难以用语言文字表达出来。可是,既然是读经,就不能不探究其“微言”之隐微所在,不能不从“浅近之言”探究其“大义”,否则,我们恐怕就永远读不懂“经”。
再次,虽然这是我个人在“自学”,但是,毕竟也在与一些愿意“同学”的朋友“共学”。我们学习的目的是为了“行”,不是为了撰写“论文”、“专著”,而且自己能读懂经典的朋友一般不用看我所写的文字,所以,“讲解”就不能不细致。
讲解过细,伴随着的是“散”,或者说“中心”、“要点”不突出。怎么办呢?经典原文本身就“简明扼要”,就是我所讲的所有内容的“本”,所以,请“共学”的朋友一定不要忘记了“本”,,而且要时刻注意“返本”。
最后,“为道”与“修行”都只能是你我他每个人自己的事情,谁也代替不了。我所谓的“讲座”,从我本人来说,是“学”与“思”,也是“行”的方式之一,因为我的职业是“教师”,所以,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做一点事。
毕竟绝大多数的国人在长期倡导“白话文”的情况下,直接阅读“文言文”比较困难;在“西化”很严重而且还在“西化”过程中的国人,直接阅读“经典”,要理解得一步到位,相当困难。在此情况下,我的“讲解”也许可以作为一些朋友“读经”的暂时向导。
所以,学习《大学》,我的“讲解”只供参考,曾子的“传”、“解”是重点,孔子所传的“经文”是根本,得其道、学以行,才是“归宿”。我们结束上面一段“插曲”,再回到《大学》本文上来说。
【3】大学字数两万五,修德次序全其中。依此明德而亲民,至于至善天下平。
《大学》最后说的是“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可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呢?我们从全文的最后再回到开头。如果“明德”不“明”,即使是想要避免“不以利为利”,而想要“以义为利”,那也犹如“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要“明明德”,如何能得知自身所有的“明德”呢?“心法”就在于“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其中的“知止”是起点。须知自己在“天地人”之中,在“人禽兽”之中的位置,在“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中的位置。
身生为人,生在此时此地,是由天而定;心知“人”之责任义务、“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责任义务,是由人自己而定;在其位,能不能“素位而行”、“尽职尽责”,也是由人自己决定。因此,“知止而后”可以“有定”,而不是必然“能定”。
身心既定,心无旁骛,素位而行,不再妄动,才能“静”,进而“能安”、“能虑”,至于内心再纯净无杂,则一个人的“德”就自然能像日月一样无蔽而自“明”,此即所谓“明德”。“德”既“明”,则知“善”而明“仁”,这是“言行”之“本”,由本而生末。
知“善”而明“仁”,落实于“行事”而无不合,则是“义”。“明德”在己,行而及民,则是“亲民”。天下之人无不“明明德”,天下之人无不相亲,则可谓“至善”。“行事”先要知其终,然后从其始做起。君子之“仁”,在于“明明德于天下”。
君子之志相同,但君子所居之位不同。因此,位有天子、国君、大夫、士的区别,须知“素位而行”,须知“天下以国为本,国以家为本,家以身为本,身以心为本”。“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若“本”不立,则“末”必乱。
君子常有“修齐治平”之志,但是,不能循序渐进,其志虽刚虽宏,却难免像《师卦》六三爻辞所说的那样:“师或舆尸,凶。”因此,“格致诚正”是“修齐治平”的根本,“修齐治平”是“格致诚正”的落实。
“止定静虑德”的“明德”的“心法”,而“格致诚正”则是“明德”的“方法”,“修齐治平”是“明明德”的“步骤”。在“格致诚正”之中,“格物致知”又是“诚意正心”的开始。所以,朱子特别强调,学者千万不可忽略“格致诚正”。
没有“格物”之功,则不能“致知”。所读之书不正,所学之人事不当,不足与去除自己内心之“物欲”,如何能辨明是非对错呢?所以,没有“格物”之功,就永远好比生活在梦里而没有醒来。可叹天下众人,当学而不学,当去而不去,“致知”也难。
只有“致知”,才能自己清楚地明辨是非善恶。然而,能辨别是非善恶,却不一定能做到“诚意”。如果说“致知”是从“梦”到“觉”的关键,那么,“诚意”则是“善”与“不善”的关键,因为“意”若“不诚”,便是“自欺欺人”。
“正心”是自身之心从“善”达到“至善”的关键。只要心中还含有一点“忿懥(音志)”、“恐惧”、“好(音浩)乐”、“忧患”,就不能算是“心正”。不能“心正”,则遇到复杂事物的时候,遇到诱惑、威胁的时候,就难以保持“正心”,而作出不义之事。
所谓“修齐治平”,是“亲民”的做法,是落实“正心”的做法,是“明明德”的做法。“明明德于自身言行”则是“修身”,“明明德于家”则是“齐家”,“明明德于国”则是“治国”,“明明德于天下”则是“平天下”。
因为“国治而后天下平”,因为“平天下在治其国”,所以,《大学》虽然没有说“天下平”,但是,“平天下之道”已经在其中。毕竟“天下”是由“人”和“国”构成,所以,天下之人,修身的正道唯一;天下之国,治国的正道唯一。
当“人”能“明明德”而能做到“孝悌慈”,则“天下”之人,就是“天地人”三才之中的“人”,就是“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人间”;“国”能做到以“絜矩之道”制订法度,任贤用能,“以义为利”,就能“协和万邦”、“天下大同”。
所谓“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所告诉我们的是,《大学》所谓“格致诚正”以及“修齐治平”,是任何人都可学、可行、可达的。可学、可行,却不学、不行,“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我的《大学》“讲座”,从洋历2013年4月30日开始到今天,历时一年半多的时间,做了87次“讲座”,到今天全部结束。当然,《大学》之意蕴、宗旨,绝非我所讲到的这些,我们每次阅读所学到的都不会一样,至于由此而“明明德”还要靠我们每人自己。】
【从下次开始,我们继续学习《论语》,时间不变。不愿继续的,请群主直接把本人移出贵群。若其他群愿意加入《论语》和《诗经》共学行列,请在群里请志愿者转播,讲座文稿从我“空间日志”中复制。转播之后,请收集群友的问题发给我,我会做参考性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