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讲：QQ群讲座稿：《诗经·小雅·南有嘉鱼》（三）（2018.07.15）

【前言：宗来自学，以成此文；群中见者，皆因邀请。今学《诗经》，回归正统；诗以言志，习必躬行；旁观议论，不是读经。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依据毛传，参照五经。群数众多，二百八十，篇幅较长，耐心读之。不作旁观，不作赏评；学而习之，修齐治平。每周日晚学《诗经》，每周二晚学《论语》。】

五、第三章讲解：

【1】第三章曰：“南有樛（音究）木，甘瓠（音户）纍（音雷）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音随）之。”《毛诗诂训传（毛传）》注：“兴（音星）也。累，蔓（音万）也。”所谓“兴”，是以正面之象而明正面之义，从而振奋人心而立志者也。

《国风·周南》之中，有《樛木》一篇，《诗序》曰：“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焉。”其诗共三章，首句皆为“南有樛木”。有《毛传》注曰：“南，南土也。木下曲曰樛。”由此可知，其诗中之“樛木”是喻后妃之德。

《小雅》此篇《南有嘉鱼》之中，是以“樛木”喻贤人。其前二章皆以“嘉鱼”喻贤人，何以此章改为“樛木”？鱼游于水，以其能游，故可居南土，亦可到北国，以喻可南可北之贤人；木定于土，树木高大，根深叶茂，既生于南土，不可北迁，以喻任职本土之贤人。

樛木下曲，是其枝条下垂，犹如贤人之双手下伸以扶助下民，犹如贤人谦恭而泽惠下民。樛木高大，喻贤人之德大而才高。樛木既生长于南土，虽不在京城，亦是朝廷之臣，“王者”赖之而使政教广布于天下，天下各地之民赖之得以休养生息。

树木之品类多矣，何必独取“樛木”为象？取其“高大而下曲”也。取其“高大”者，非弃其“不高不大”者，德有大小，才有高低，贵在各得其位、各尽其用。取其“下曲”者，非贬其“上直”者，贵其“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也。

【2】“甘瓠纍之”之“甘瓠”是何物也？是其味甘美之瓠瓜。其味甘美，则可以食用；瓠瓜之秧蔓有所依附方能爬高，既以“樛木”喻贤才，则以“甘瓠”喻庶民矣。“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庶民仰赖地方贤臣而能得以安宁也。

所谓“纍之”，是“甘瓠”之秧蔓攀附于“樛木”之上。是故，《毛传》以“蔓”解“纍”，非谓“蔓”便是“纍”，而是秧蔓既多且长，攀附“樛木”而上行。瓠瓜之秧蔓何必攀附而上行？有利于瓠瓜之生长成熟也；庶民得贤臣则能安宁且向善也。

此章所谓“君子有酒”，谓任职各地之贤人皆是“君子”，亦能有“王者”之“酒”而与之共饮同乐也。《诗序》谓此诗“乐与贤”，则“王者”之所“与”，非偏于京城之贤臣，而必遍及天下之贤臣，如天雨之降而无所偏颇，更无所遗弃也。

再解“嘉宾式燕绥之”。何谓“绥”？车上有绳索，有人登车，则驾车者将此绳索之一端交于登车者手中，使其牵此绳索而登车，以保登车者之安全。此绳索即谓之“绥”。《郑笺》曰：“绥，安也。”此是从其结果而言，并非“绥”便是“安”，而是“所以安”。

“嘉宾”，谓“王者”所延请之“君子”、“贤臣”。“式燕”，谓虽饮宴欢乐而皆不失礼。“绥之”，谓“王者”因得“贤臣”而安，“贤人”因遇“王者”而安，庶民因有“王者”与“贤臣”而安，天下因君仁、臣贤、民顺而安。

六、第四章讲解：

【1】第四章曰：“翩翩（音偏）者鵻（音追），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毛传》注：“鵻，壹宿（音素）之鸟。”补注：翩翩，鸟类轻盈自如飞翔之貌。烝，众也，久也。然，如此。来思，前来之心思。又思，此后再来之心思。

“翩翩者鵻”，以“鵻”泛指贤者。为何以“鵻”为象？取其“壹宿”之义焉。“壹宿”者，既已择木而栖，则始终在此木栖息而不复更改也，喻贤臣不事二主，始终如一，矢志不渝也。然而，“君子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何以必须“壹宿”而不变也？

关键不在于贤臣如“壹宿之鸟”，而在于如何能使贤臣能如“壹宿之鸟”。“王者”有道，贤者守道，则贤者岂有离去之理？君臣同心同德，贤者岂有离去之理？君若无道，贤者不能行道，则贤者不离去，则有徒然食禄之耻辱，岂能不离去？

“鵻”之“翩翩”，犹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谓贤者既来，得其所矣。“王者”信任贤者，不以权势强加于贤者，不以一己之意愿规范贤者，则贤者之在朝廷，如鱼得水而悠然游动，如木得地而生长茂盛，如鸟得栖而飞翔自如。

孟子曰：“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同汝】所学而从我’，则何如？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如此如此，则贤者虽欲如“壹宿之鸟”，亦难“壹宿”矣。

【2】“烝然来思”，何谓也？“翩翩者鵻”是既来之贤人，“烝然来思”则兼指既来者与尚未前来者。既来者众多，且早已有前来之心，而今如愿以偿矣；尚未前来者，亦已有前来之心。来者既众，且既来则安心于此。此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也。

全诗四章，每章皆有“君子有酒”一句，但文字虽无不同，而其义则有所不同。此章所言之“君子”，兼顾既来者贤者，与尚未前来之贤者；所谓“有酒”，是既来者有酒，尚未前来者一旦前来，亦必有酒，是“王者”求贤若渴、礼贤无限也。

所谓“嘉宾式燕又思”，是既来之贤者，“王者”视之位嘉宾以款待之，宾主以礼相待，且欢悦和谐，必至于有未能尽欢之感，故欲日后再来，犹如唐朝孟浩然所言“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之义，又如宋朝陆游所言“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之义。

天下未平之时，君主往往能乐得贤者以期成其事业；天下既平之后，君主往往刚愎自用，难纳忠言，安于现状，贪图享乐，因而，不能“至诚”，更不能“乐与贤者共之”。然而，惟有君主“至诚”，且能“乐与贤者共之”，方能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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