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座稿241《卫灵公》007(202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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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音莫)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音餐)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夫(音扶)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1】子张,颛孙师之表字。问行,询问行事于天下之宗旨也。朱子曰:“犹问达之意也。”用一“犹”字,谓与之相似,而非尽然也。行,道路四通而正直之象;问行,询问如何行走于其间而可以通达也。然而,“问行”侧重如何行之,“问达”侧重如何通达。
道路四通而正直,而行走于其间者,非必通达,未必正直;君子所重,在乎如何行之,而非必求通达。如何行之,可由己作主;是否能通达,非由己所能作主者也。夫子“绝四”,“毋必”为其一,天地人物纷纭复杂,岂能由我主宰操控哉?
必求通达,已堕入“意必固我”之窠臼,犹言“硁硁然,小人哉”也。譬如有道有路,道以导人也,路乃人所践行也;不知道而行路,犹盲目而行且不问人亦不以杖,若无危殆即使侥幸;既知道而不躬自践行,终究无通达之时日也。
欲知道,须其心性;欲行路,须其身形。身形之言行,须以心性主导;心不正而性不善,则身形难免于妄言妄行。故夫子先告之以“忠信”,忠以心言,信以性言。既知道且躬行矣,若不弘毅谨慎,则难免于退缩颠踬,故夫子继之以“笃敬”,笃言健也,敬言顺也。
【2】朱子曰:“子张意在得行于外,故夫子反于身而言之,犹答干禄问达之意也。”此言是船山先生所谓先臆定其病症而对症下药之说,非惟有胶柱鼓瑟之嫌,且或有诬贤者之意焉,以此读经典则有所未妥,故而兹不朱子此言之意。
“子张问行”之“行”,兼涵“言行”。口舌之动以成言,手足之动以成行,皆身形之举动也。夫子分“言行”而言之,言与行终究有别,然而,亦不可强作剖分也。言行皆须“忠信笃敬”,而或出于口舌,或出于手足,略有异而已。
言辞之出于口,必忠必信。忠者,发心既真且正,内源于性而外合乎礼也。信者,发心既诚且善,以其可信而使人能信也。忠者未必不被诽谤,信者未必不受猜疑,然而,必忠必信乃是人之所以为人之关键,诽谤猜疑在他人之心与口而无以防之也。
行为显于手与足,必笃必敬。笃者,或如翠竹之虚心而有节,或如骏马之健行而持久,乾为马而天行健,故涵弘毅之义焉。敬者,秉持正直之道以约己,不敢苟且以待人行事,遵道而顺行而已,故涵谨慎之义焉。弘毅未必能通达,谨慎未必无错失,而君子必弘毅谨慎。
【3】不知“言忠信,行笃敬”者不多,而能遵从而躬行者不多,何也?其本原在于心疑惑于此,而后于其接乎事物之时因患得患失而违之弃之也。是故,夫子言及“蛮貊之邦”与“州里”。蛮貊之邦,总括蛮戎夷狄;州里,以言州县里巷。
“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谓虽身处不知人心人性之邦国与时代,君子亦须践行“言忠信,行笃敬”而不疑不渝,否则是“夏变于夷”而失却人心人性,且由此而行之以可通达。人之有疑其行之不可通达,是“小人喻于利”而患得患失所致也。
何以谓之须行“言忠信,行笃敬”?非如此不足以保其本性善性也。何以谓之“虽蛮貊之邦”亦可通行?但凡生而为人者,皆有本心善性也。然则,何以有比干、岳武穆、文忠烈之被杀?何以有屈大夫之被谤见疑?求仁得仁而无怨,心性不渝而虽死不亡也。
小人庸俗之辈,奸佞邪恶之徒,其言不忠信,其性不笃敬,或有得逞而猖獗之时,非所谓通达也,纵然能一生顺畅而富贵,纵然能寿终正寝,而其心性以死,所存于世者惟行尸走肉,乃至衣冠禽兽而已,且必遗臭万年而为人唾弃。谁人愿做禽兽乃至禽兽不如?
“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州县里巷虽小,人数不多,然而,若“言不忠信,行不笃敬”,则违乎人之本心善性,是自我阻断与他人心性相通之道路,岂能通达?其或达成其目的者,所行必是旁门左道、歪门邪道,岂可尚乎?
【4】夫子又曰:“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就其字面而言之,站立于地面,则“言忠信,行笃敬”可见而可参看于身前;身在车中,则“言忠信,行笃敬”可见而可倚于辕马颈上之轭;如此而后则可行矣。
倘若笃敬而止乎此,则或谓“言忠信,行笃敬”只如“座右铭”,惟有记诵而常见之,是视之为外在之规矩科条,而其言行非由心性而出者矣。若是庶民,则“由之”亦无不可;若学习君子之道,则必自知自得方可。依赖于外在之规定与约束,终究不能“自得之”。
然而,“子张书诸绅”,谓子张闻之而书写于衣带之上,以期时常可见、可参、可依,此即视之为“座右铭”也。诚然,持规矩以画圆测方,可以为工匠,且“无规矩不成方圆”,行事当如此也;然而,学道者,须损之又损,融规矩与心性为一体,方可自然而然。
程子之解是矣:“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朱子曰:“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
秉持规矩而自我约束,“此只是学”,“学”固然不可躐等而跨越,然而学者须学而习之,觉而悟之,悟而自得之。觉而悟之则心正身修,悟而自得之则养性率性,率性而后方能格天得道。既格天得道,则可如夫子“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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